黑沉沉的云层压得极低，下一秒就有两三颗雨点打了下来。
此时，玄月教正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
一面是单枪匹马却轻易斩教主于座下的入侵者，衣上纹着妖冶的彼岸，沾了不知道是他人还是自己的血，手中的长剑上一滴滴的雨水带着猩红正滚落在地上，脸上的笑却是此刻躺在冰冷土地上无法瞑目的玄月教主所不能忘记的。
一面是神色骇然的玄月教众人——这是活着的，如果忽略掉他们身前那些横七竖八的同宗的尸体的话。
“爹.......”
昭楚跪在死去的教主身侧，分明还是个小娃娃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这个玄月教尚未成年的少主，将来定会呼风唤雨意气风发的玄月教主，此时.......眼中的绝望和悲痛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
“怎么？”姬无焕眼中有狠厉一闪而过，复而哼声冷笑，“还有人想反抗的吗？”
“属下愿追随姬大人。”
当中有人跪了下来，在众人耳中那是一个掷地有声，即使在姬无焕听来颤颤巍巍。
人群中出现了骚乱，有的犹豫，有的面面相觑，也有审时度势的干干脆脆地跪下表忠心。
“属下愿追随姬大人！”
“属下愿尽心辅佐教主！”
霎时间，投降的声音此起彼伏。
昭静站在当中，看着那个本来该无忧无虑的，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此刻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本当是一股热血涌向头颅，此时却是冰水蔓延到骸骨，让她冷却下来，却也麻木起来。
没用啊，什么都做不了。昭静无力地想着，跪了下去。
“属下愿追随姬大人，愿教主大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姬无焕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下，找到她的身影，看她深深地低下头去，看她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放开，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
在看到所有人都臣服一般地跪在自己面前，姬无焕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好，很好。不过.......”
“把一切该杀之人都杀掉，本教主便可以安心登基了.......那么在这之前，谁来替我把这个麻烦精给除掉呢？”
昭静绝望地看他虚虚一指，目光终于随着众人定格到那个小小的身躯上。
昭楚终于抬起头与他直视。
“昭少主，”姬无焕的笑容愈发狰狞，“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以为，你的教徒还会护着你吧？”
“那么......”姬无焕猛然看向众人，目有阴鸷，笑得狠毒，“哪位愿意呢？”
人群中窸窸窣窣了一阵，却无人敢上前。
“噢，看来你们的衷心并没什么用处啊.......不如......”
够了，昭静拳头一紧，正要开口，却听后面有人说了一句，“我来！”
昭静感到身后有人缓缓走过来，四方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
他走过来，擦过昭静肩膀，又向前走过去，没有片刻犹豫。
“......左护法。”
玄月教左护法，一向忠心耿耿的教中元老，祝南渊。
“既然是左护法......那么......”昭静看到姬无焕的笑意里居然带了些讽刺，“请吧。”
“少主。”祝南渊跪下去朝着昭楚郑重地叩了叩，不等他回答，径自站了起来。
“还说什么呢？动手吧。”一言不发的昭楚开了口，看向朝自己缓缓走过来的祝南渊，又许是透过他去看姬无焕，眼中的恨意昭然若揭，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脑中，下辈子再去算账。
“忍着点，会有点疼，我会快点。”祝南渊自顾自温声细语地说着，像是安抚一般，然后将手中佩剑拔出。
“地府冷，哥哥会给你多烧点纸钱。”
........
在昭楚轰然倒地的瞬间，昭静头皮发麻，拨开人群几步冲上前去，却只看到他的瞳孔渐渐涣散。
“恭喜姬大人。”
祝南渊一脸无悲无喜，从容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姿态诚恳，“恳请教主登基。”
姬无焕皱了皱眉，伸手仔细探了探昭楚的鼻息和脉搏，诧异地看向祝南渊，随后讽刺一笑，“左护法倒是会.......审时度势。”
昭静见此，和众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良禽择木而栖。”祝南渊依旧是面无表情，“教主大人谬赞了。”
“莫要妄自菲薄。”姬无焕话中有话，“别忘了，你可是本教主的大功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