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府大约有十步远,觅泠停住了脚步,“主人,有人一直跟着咱们……”。
跟在后面的那人看到三人停了下来,便赶上前来。来者正是那林家小姐林樱雪的贴身丫鬟,正值豆蔻年华,梳着双平髻,着一身翠绿色的罗衫,模样憨态中带着娇羞,声音也是糯糯的。
“公子,我家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递过来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苏霁并没有接,倒是汐苍被这香味吸引,不自觉地接了。这让那个小丫鬟误解为苏霁是接受了,圆润润的小脸蛋泛着兴奋的红晕,转身跑回去复命了。
苏霁自然知道汐苍为什么会被这香味吸引,这香叫飞气香,是他当初修仙时常用的香料,汐苍日日伴在他身侧,对这香味自然熟悉的不得了,眼中隐闪出一丝欣喜,下一刻又被覆盖。三百年过去了,她忘了藏机山,忘了他,却没有忘记这香的味道。
飞气香是修仙的道家真人烧的,林樱雪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怎么会知道这种香,又是怎么知道他喜欢此香,苏霁薄唇紧拐,眸色冷淡深沉。
正月的长安街上别为幽静,偶尔碰到几个行人,也是神色匆匆的离开,周围饭馆的幌子也齐齐摘下。
觅泠还在为汐苍接了那个香囊而不悦,一路上碎碎念念。
“你干嘛要接那个香囊啊……”
“恩,好闻……”,汐苍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觅泠不满的扁着嘴,虽说那些林家小姐有几分姿色,但若要配他的主人,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觉得那林樱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生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汐苍习惯性的舔了舔下唇,自己当时被那雄黄熏的难受,哪还有心情去管那林小姐长的怎样,敷衍地应了句嗯。
她的思绪早就被那飞气香给勾走了。
初见苏霁时对他的熟悉,那晚在云霄洞中莫名的心痛,苏霁提到的摄魂铃,还有这莫名的香味,似乎都在提醒着她丢了一段记忆,一段苏霁有关的记忆。但她自打出生就一直待在这太华山上,这三百年的记忆里却从未出现过苏霁这个人……
行了不到半里的路,竟看到了一个茶馆,这倒是乐坏了觅泠,嚷嚷着要去吃茶,苏霁也再次应了。
茶楼的老板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着一身紫色的曳地长裙,凤眼樱唇,殷勤地将他们招呼进去。
觅泠很是不悦地看着这老板娘对苏霁暗送秋波,汐苍也只顾着研究那个香囊,都忽略了此时苏霁正剑眉微皱地抿着茶。
汐苍看了好一会儿,思绪从渐渐淡了的香味中走了出来,便要将香囊还给苏霁,侧着头问道“师叔,这是什么香味?”
苏霁却没有马上回答,也没有要接香囊的意思,这时一直站在苏霁身侧的老板娘接话道,“这是飞气香,你……师叔他可是最熟悉这香味了,”而后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霁道“你说是吧,苏哥哥……”。
苏霁仍是沉默,倒是汐苍和觅泠顿悟,这冷清清的大街上,各各店铺都已打烊,平白生出来的茶馆本就可疑,再看这女子肌润如脂、纤腰削肩、娉婷袅娜、浑身仙气,又怎会是普通的凡人……
听她对苏霁的称呼,莫不是苏霁的小情人,汐苍、觅泠双双转着圆碌碌的大眼睛看向苏霁,苏霁倒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那“老板娘”娇嗔道:“苏哥哥,人家想你了嘛,你不在藏机山,九儿一个人待的无聊,便想着下界来寻你,这灵犀戒果然是好东西……”。
见苏霁没有回应,便又道,“好嘛,九儿这次下界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瞧瞧苏哥哥,九儿有重要的事要告知苏哥哥,……魔界似是有异动……,九儿以为苏哥哥是知道的,所以近些日子九儿一直没有看见苏哥哥的身影”,语气中略带些不满。
苏霁放下茶杯,道:“可是魔尊要出来了?”
这次念沁九的神色庄重了些:“父君召了二郎真君去伏魔洞查探,回报说里面似乎并没有感应到魔尊的真元,所以魔尊极有可能已经逃了出来”。
三百年前,神妖两界联合才勉强封印了魔尊,现如今魔尊再世,神妖两族又反目,若妖族再倒戈相向,三界定将面临一场浩劫。
苏霁想着,眼下将汐苍留在云霄洞确是个再好不过的决定了,而他却还得带着觅泠回藏机山恢复了神识,方能弄清当年事情的原委。
便起身对念沁九道:“如此,你便回天界吧,眼下并不安全,你留在这儿倒很不让我省心”。
念沁九惊喜道:“苏哥哥这是在关心我吗?就知道苏哥哥对九儿最好了,九儿……”。
苏霁起身示意汐苍和觅泠该离开了,念沁九跟上前来,“苏哥哥这是要去哪儿,九儿也要跟苏哥哥一处。”
苏霁闻言,吐出“云霄洞”三字,又补问了句“要去吗?”
这次念沁九声色低了些。有些难为情的说,“云、云霄洞的赤精子大仙凶巴巴的,九儿,九儿就在藏机山等苏哥哥吧。”
汐苍听着有些疑惑,自己一个小妖也是拜了赤精子为师,而且也未曾见过赤精子发怒,这位天界的上仙竟害怕赤精子,着实怪异。
待回到云霄洞时,赤精子似乎早就知晓魔尊出世,已经在太华山上布下了结界。
冬日里的残阳消化了茶楼屋顶的一层积雪,顺着屋檐滴下来聚成了一个个小坑,此时的念沁九一改当时温顺的模样,沉声喊了句玉焱,逆着光走出一个少年,一身素净的白衣,看不清脸色,听得念沁九吩咐了句“帮我去调查苏哥哥身边的那两个小妖”,应了声便再次消失在余晖下。
天地似乎要再次动荡起来,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战,神妖两族死伤惨重。但战后妖族自恃功高,从不将天界众神甚至是天帝放在眼里,天帝起了杀心,欲将妖族除之而后快,。妖界蛇王拼死抵抗,不敌,惨遭灭族之灾。自此,灵蛇一族在妖界地位大跌,妖界各族为争夺妖王之位,自相残杀……
苏霁带觅泠去了藏机山,临行前给了汐苍一枚灵犀戒便匆匆离去。赤精子为了悟出对抗魔尊的法子,再次闭关修炼,只留下一本心诀让汐苍勤加修炼,并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出太华山的结界。云霄洞中那位名唤翎之的童子,也主动请缨陪同护法。诺大的用云霄洞中便只剩下汐苍一人。
汐苍每日吃吃睡睡,背些心诀,没有觅泠陪伴,难免觉得有些无聊。想去云霄洞外走走,又担心碰到一些法力高强的妖怪。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她和觅泠的小洞里看看,顺便把她们珍藏了许久的宝贝们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