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曾惜胭脂色?独立寒风任雕啄。”已是髫年的清漪独倚在曾经出生的地方暗疏楼——一个与整个施府不太协调的地方。眺望着远处仅比自己大五何的贴身侍女毓儿身着粗布淡脂色衣裙满是稚气,脸部略显婴儿肥。只见她穿过花海,踏着一地零落海棠花瓣,正采露而归,不似残香。不禁低声呢喃,寻思着今后便唤只有半个名字的她为棠毓,满怀欣喜,只是不知她意下如何,便去询问。
“小姐,你醒了。”毓儿正巧用绿叶托着刚采集的露水从暗疏楼外走进来。
“毓儿,又去棠海采露啦!海棠曾惜胭脂色?独立寒风任雕啄。我寻思着今后改唤你叫棠毓怎么样?”清漪满脸期待的看着毓儿,只希望得到满意的答复。
“小姐能为毓儿取名,是毓儿的福分。这个名字毓儿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毓儿听闻后眼睛眯成一条线,嘟着樱桃小嘴说:“只是……小姐愿意在上元节带棠毓去逛灯会吗?”
“不行,得先把棋下赢我!”清漪掩不住满脸欣喜,拈香一笑。
“啊?”下棋从未赢过清漪的棠毓不禁惊叫,知道自己这次定是去不成了,终日待在那“曲径通幽”的暗疏楼,终究只能错过热闹,只见暗香疏影、闻鸟鸣,又百般无趣。盼星星、盼月亮,而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就只能等到明年,便天真的偷偷从其他地方多揣了几枚棋子,想去赌一把。
暗疏楼的竹林被风轻抚过,被昨夜新绿都浇透的竹叶纷落在棋盘上。已至响午,一盘棋却还未成定局。
趁清漪不注意,棠毓又乘势多放了一枚白子在棋盘上。清漪眼看自己就要败北,在棋盘上轻敲棋子“小丫头片子,怎么几日不比试,突然变得还挺历害的!”清漪看着棋盘,不禁皱起眉头,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却不过多言语。
趁又一阵风带着暗香袭来,画风突变。趁棠毓不注意,清漪向她轻悄扑去。这一扑不要紧,竟让棠毓有些不知所措,一不留神,露出了淡脂色裙下所藏的棋子。
棠毓连忙跪下,知道自己瞒不过小主,便拿出自己提前己备好的杖子,双手捧置在前,紧合闭双眼向清漪求罚。
只觉手上一空,想是杖子己被清漪持起,只是始终竟没有打到身上。
清漪见棠毓这般模样,不由心中一震,想她定是为去上元灯会着了魔。不曾想,自己的一个玩笑,她竟当了真。
“傻丫头,还不快起来。”清漪话刚落音。棠毓还未来得急拂去衣裙上的竹叶,泪水便夺眶而出:“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谢小姐不罚之恩。”
二人玩倦了,正值施清漪午息时。
“小姐,醒醒。”棠毓轻轻走进了暗疏楼,在身后轻唤正熟睡的清漪。
听到了叫唤声,趴在栏杆上的她抬起了头,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转过头去,不小心抖落了身上的寒披,看着棠毓一副急切的样子,疑惑不解。
棠毓像是看出了清漪的心思“小姐,施修撰回来了,让我来唤你。”
“父亲大人!”
“而且苏顾荺苏大人也来了。”棠毓知道小姐听苏顾荺苏大人来了定会很高兴,便把声音稍稍抬高一些。
清漪低眉,京城才子之一苏顾荺的名字传入耳中。
“你说的可是苏顾荺?”朦胧中清漪再次确认刚才棠毓说出来的名字。
“是啊!”她就知道小姐会高兴的。
“小姐,施修撰和苏大人还在大堂等着你呢!”看小姐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好,我这就去!“清漪从暗疏楼里的桃木椅上“反弹”起来。
二人小跑至大堂门外,闪身出现在门前的空白。
“爹!”见夫人王玄今日没有来清漪心中不由一喜。
“清漪,你进来。”施辰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清漪朝堂里的施辰易走去。
“这位是苏顾荺苏大人。”施辰易如此介绍道。
“施兄说笑了,这就是清漪吧,之前听说,却没见过。没想到眨眼间已经这么大了。”苏顾荺也站了起来,对着清漪叫道:“清漪。”
“小女见过苏大人。”面对来客,清漪却不敢随便。
“叫我苏叔叔就好。”苏顾荺浅笑了笑。
“苏叔叔。”这一刻,清漪觉得京城才子之一的苏顾荺真的就如了自己的叔叔般亲切,顿时感到特别自豪。似乎是心情过好,那一声苏叔叔也叫得格外清朗,叫得人心荡漾。
施辰易深知自己的小女儿清漪从小就爱好诗文,和她的母亲绫籁一样。想到绫簌,百感交集,他不禁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听说清漪素来喜欢诗文,不知道自小都读过哪些书?”苏顾荺没有注意到身旁施辰易的举动,便继续问。
“其实也没读过多少书。“清漪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答道。
“辰易,看来你这个女儿还挺谦逊。”苏顾荺朝施辰易笑了笑。
“苏兄说笑了。小女也就读过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书籍,会作些小诗词,画些花花草草罢了。”施辰易谦虚道。
清漪看着苏顾荺和施辰易在面前拿自己来调侃,不乐意了。
“小姐,你怎么了?”在堂外守候的棠毓一直以为小姐见到苏大人之后应该高兴好一阵子才对,却不曾想会是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从大堂回到暗疏楼的清漪仿佛忽略了身边的棠毓,径自走到最高屋,负手仰望。
对着天边的斜阳,深思良久。
“楼上,闲望。意悠悠,近水远山任搜。东宇祥云几飘柔,回眸,西天斜日羞。燕子归来翩翩舞,伴莺语,翠深暗香渡。晚烟收,夜不休,何忧?府河惬意流。”[注:河传,中华新韵,白晗殊(原创)]
清漪沉吟下《河传?日近楼》一词,只愿以此消愁。
“好词!好词!”苏顾荺和施辰易不知何时登上了暗疏楼,刚好听到清漪吟诵出的这首词。
“小女叩见苏叔叔!”“父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到暗疏楼这个地方来,看到脸色并不怎么好的施辰易,连忙叩见。
“刚才那首词可是清漪所作?”苏顾荺看施清漪叫了一声苏叔叔之后便低头不语了,因而询问道。
清漪只是微微点头。只可惜,一接收到施辰易不得放肆的眼神,那个还未出口的“是”字就被摇头代替了。
苏顾荺笑了笑,“能告诉我这个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吗?”
“这首词不是我写的,我……我……只是借用别人的。”尽管这个借口似乎很烂。
苏顾荺自然是看到了施辰易和施清漪之间的眼神交流,只是不点破。
听了施清漪的说辞,苏顾荺似乎明白了她对自己善诗文的事如此讳莫如深的缘故了,再联系刚才施辰易的脸色,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锋芒过露。
转而对施辰易说道:“辰易,此次回历城逗留几天?“他知道施辰易在汴京还有公务急需赶回去。他一方面想和他多聚几日,另一方面,确实也想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施辰易的这个女儿,之前施辰易偶尔提及,也是几句代过。看来,辰易一直都把她收藏得太深。
“我们就要马上就要赶会京城去了。”施辰易有些惋惜地说道。他也同样想和苏顾荺多聚几日,可是他却无法抽出闲暇的时间。
看着懂事的小女还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