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哥哥!”婉儿看着在挥汗如雨的秦游,颇为爱惜地叫了声名字。
秦游听得婉儿的声音,便立即住手。他太了解这个乖巧的丫头了,若是没什么她认为要紧的事情,她是绝不会故意打扰自己的。
婉儿掏出手帕,细心地给秦游擦了擦汗,她个子比秦游矮了半头,此刻将头微微上扬,两只眼睛仔细地看着秦游额上和脸上渗出的细汗,模样极是乖巧温顺。
秦游仿佛连她呼吸的声音也听见了,连她呼出来的气也闻到了淡淡幽香,看着她愈发娇美的面容,忽然心头一动,便有要将她拖欠的报酬取回来的念头。只是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和那日益娇美的少女容颜,便在一瞬之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婉儿长大了,可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我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顾忌也没有。”秦游心里想着,但两个就是这样亲密无间的感情,又岂是他想注意,就能时刻注意的了的。
秦游回过神来,感受着婉儿的吹气如兰,竟又是一股心动,连忙克制下来,将她为自己擦汗的手轻轻拿开,道:“好了,你怎么突然找我来了?有急事?”
婉儿却不知道秦游心里早乱成了一锅粥似的,点了点头,道:“嗯。你还记得上次庙会遇到的那个黑衣少年吗?原来他竟是金雁宗的弟子。”
“金雁宗?”听着这个江湖上声明显赫到极致的名头,秦游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了一阵波澜,同时心中也隐隐一股骄傲,没想到他竟能和金雁宗的弟子打成平手。
秦游点了点头,忽然脸色一变,道:“你去见郑少威了?”
婉儿被他吓了一跳,忙拉着他的手道:“不是我去见他。是今日和妈妈出门,恰巧碰见了。反正也躲不开,就顺口问问嘛。”
秦游哼了一声,也不知自己为何竟这么在乎,只是他素来对婉儿疼爱有加,刚才突然发火,现在已觉得不好意思,道:“婉儿,我刚才太凶了,你别往心里去。”
婉儿微微一笑,脸上却甚为得意,道:“我才不生气呢。”她望着秦游,忽然有些扭捏起来,轻声问道:“秦游哥哥,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生气啊?”
秦游摇了摇头,道:“我本来脾气就不太好,也没什么为什么……”
“才不是呢。”婉儿撅着嘴,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使劲拉着秦游的胳膊,道:“我偏要你说个原因嘛,否则你无缘无故地对我凶,我就生你的气了。”
刚才还说不生气,现在却又要生气,这女孩子的逻辑,可真是让秦游实在搞不懂。
秦游知道她在撒娇,这些日子以来,婉儿倒是比以前活泼了很多,虽然依旧乖巧听话,却也偶尔会和秦游调皮闹事,甚至每隔几天,还要和秦游斗斗嘴,至于这种撒娇取宠的状况,也是渐渐多了起来。
每个女孩子长大了之后都会这样,这是秦游给出的官方解释。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和脸上那浅浅期待的笑容,秦游白了她一眼,道:“你明明知道还来问我。你这丫头,现在越来越皮了。”
婉儿却不依不饶,道:“可是我不知道对不对嘛。”她见秦游始终不肯说,便道:“你是气我见郑少威了,是不是?”
秦游被她说中,只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是又怎么样?”他突然感觉自己底气不足,婉儿见个人他凭什么生气啊?于是补充道:“那个郑少威对你别有居心的,况且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我是怕你和这种人走得近了,以后会学坏。”
“哦!”婉儿重重地答应了一声,道:“可是他对我一直都很客气的呀。我说什么话,他都很认真地记着。”婉儿拉着秦游的胳膊,反而替郑少威说起话来。
“他明明就是喜欢你,当然会那样对你了。”秦游没好气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他骗了。”
看着婉儿那副不信的神色,秦游忽然都着急了,道:“你还记得那天庙会,他对我出手的第一招是什么吗?”
“第一招?”婉儿摇了摇头,事情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我只记得你一招就把他踢到了,其他的早就忘了。”
秦游哼了一声,道:“他用折扇,直冲着我的眼睛就戳过来了。我和他本来无冤无仇的,不过是看我和你亲近点,就下手那么狠。若是我当时出手再慢一点,现在就怕已经是个瞎子了。”
“这种人,依仗家里有钱有势,便不把别人的身家性命当回事。在他心中,就算真的把我弄瞎弄死了,也不过是赔些钱了事。哼,也就会在对付像你这样的小女孩的时候,假装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一个人到底好不好,可不能单凭他对你好不好做出判断。”秦游郑重地道。
但此刻婉儿的脸色已然冰寒,罕见了骂了一句“混蛋”,“我还不知道这些呢,以为不过你们为了我不和气,就打架了而已,反正你也没吃亏,就没有怎么怨恨他。没想到,他原来那么阴狠。真是个王八蛋,居然是想要弄瞎你的眼睛,难怪你那天会让他那样出丑呢。”
秦游却一副甚是好奇的模样,目瞪口呆地望着婉儿,道:“你刚才骂人了呀?还骂了两次。”
婉儿哼了一哼,道:“本来就是嘛,他也太过分了。”她顿了一会,道:“秦游哥哥,之前的那些话,我是故意说出来气气你的。我其实一点也不愿意见他,本来就很讨厌他的。”
“你本来就很讨厌他?我怎么没看出来呀。”秦游撇着个嘴道。
“是真的。他每次一看见我就会过来烦我,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婉儿深怕秦游误会,连忙解释道。
“那你刚才说什么故意气气我,为什么要故意气我啊?”秦游皱着眉道,对于这个越发调皮的婉儿,他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谁让你一直对人家不冷不热的?”婉儿恨恨地道。
“什么不冷不热的?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对你的嘛,又没怎么变过。”秦游冤枉地道。
“是啊,就是一直都这样不冷不热的。”婉儿怨道,“自从庙会那天回来之后,你就又和以前一样了。”
“什么叫庙会那天回来就和一样了?我什么时候对你不一样了。”秦游被婉儿说得云里雾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婉儿见他始终不明白,心头又是着急又是生气,跺了跺脚,道:“你庙会那天就是对我比平时好些。”
秦游这才有些明白,道:“那天不是人多嘛,又是只有我们俩出去玩,我当然要更加用心点了。平时都在你自己家里,又没什么好照顾的。”
婉儿气得眼泪也快掉出来了,眼睛红红的,不肯说话,也不离开,就站在秦游面前,一副看他怎么办的样子。
“怎么又哭了?”秦游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哪儿做错事情惹你生气,你说出来就好了,哭有什么用啊。”
婉儿却不理他,任由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再从脸庞上滑过,秦游越是不要她哭,她便越是哭给秦游看。
秦游只好站在她一身,一边自我检讨,一边给她抹挂在脸上的泪珠。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可是既然把她惹哭了,那肯定是自己不对了,她不高兴不说话,自己可不能一直不说话。
“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嘛,你这样不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是我该死,只要你不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别哭啦。待会有人过来,还不知道是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你到底要怎么样嘛,你再不说话,我可生气了。”
“我逗你玩呢,哪敢真生气呀,你怎么哭得更凶了。婉儿乖,不哭了好不好?”
“要不我陪你一起哭吧?”
……
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婉儿就是始终不肯说话,一如既往地在流着眼泪,秦游也当真无奈了,长叹一声,道:“婉儿,你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好不好。先说出来,说完再哭,成吗?”
婉儿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道:“你就让我一个人哭好了。反正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还要管我哭不哭,受没受什么委屈啊?”
秦游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但是一开口居然就冤枉自己,奇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啦?”
“那你也没说过喜欢我呀。”婉儿反驳道。
“还要说出来才算啊。”秦游顿时明白,道:“乖婉儿,我当然喜欢你啦,嗯,秦游最喜欢的就是小婉儿了。”
“你别嬉皮笑脸的。”婉儿掏出手帕,自己擦了擦眼泪,道:“你是哄我才说的,你心里根本就没那么想。”
“胡说八道。”秦游一本正经地道:“从我一开始拜进师门,我们俩就一直玩得很好,我都说过了嘛,你是我最亲最亲最亲的好妹妹,我是你最亲最亲最亲的好哥哥。哪有哥哥不喜欢妹妹的,是不是?”
哪知婉儿听了之后,本来快要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盯着秦游,道:“我不要你把我当妹妹看。”
“你本来就比我小一岁啊,”秦游挠头道:“难道把你当姐姐看?”
婉儿不去理他的玩笑,摔开秦游握着自己的手,道:“谁要当你姐姐了。我,我说的是……你要像郑少威对我的那种喜欢。”
她自从庙会回来,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话,今日却是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
婉儿长大了,她喜欢秦游,她要告诉秦游,也要秦游喜欢她。
但秦游却忽然懵住了,嘴巴微微张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静了片刻,秦游终于缓缓点头,“哦”了一声,道:“那种喜欢啊?”
婉儿一时激动,将心意说了出来,知道后悔也是来不及了,索性涨着脸皮,拉起秦游的手道:“秦游哥哥,婉儿喜欢你。那天庙会你牵起婉儿的手的时候,婉儿以为你也是那个心意了,可是后来你……”
“我喜欢你!”秦游忽然开口道。
声音不大,却如霹雳一样在婉儿心头炸开。
秦游看着婉儿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婉儿,我喜欢你!”
他俯头在婉儿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重重将她拥到怀中。
在秦游的怀中,婉儿的脸上虽然挂着泪珠,却早已笑得无比灿烂,美若云霞的面容,此刻尽是小小地幸福。
她伸开手臂,用力地环着秦游的身躯,两人也不说话,便这样静静地拥抱着。
暖暖的拥抱!青春年少的纯真感情,多么清新美好!就算时隔千万年后,又有谁忍心淡忘如此美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