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清？沈赋找你。”坐在门边的同学朝班里叫了一声。
正在安静学习的同学们纷纷扭过头看着被叫到的女主人公。大家并没有吵嚷或者起哄。这让苏微清的尴尬少了几分。
她快速猫着腰从小走道里过去。
沈赋侧了身，让她出去。
跟在她后面到了楼梯的转廊边里。
“沈赋你干什么？你的行为已经对我以及我朋友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苏微清抬手摘了眼镜，明亮的眼睛灼灼的。
对面的男孩子突然陷入了沉默。
对着那一双眼睛，是先想好的一切说辞，他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苏微清看着他，突然就泄了气，把眼镜戴好，低下了头：“我没有冲你发脾气的意思...”
沈赋垂在两侧的手猛地握紧，指节泛白，面上却不动分毫，甚至笑了出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潋滟却带了些喑哑，性感的像大提琴独奏，在空旷的转廊回响：“苏微清同学，在你眼里，我沈赋是个小流氓？”
苏微清咬了咬下唇：“不，不是....我只是感觉你对我的态度非常不友善，你看起来是在对我释放善意，可是不是啊，你在试探我，从第一次我不小心撞到你开始，你就一直在试探我...”
她有些委屈的带上了哭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试探我，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我之前也不认识你.....”
是一个很敏锐的女孩子，有着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心思细腻而柔软，却不声张。
沈赋垂下了眼睫。
“因为都很奇怪。”沈赋突然就不想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他松开握紧的手：“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很....形容不了，很吸引我？像是身体不受自己主导，等我偶然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你面前了。”
他漂亮的眼睛里撩起波澜：“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很不好，我不喜欢。”
苏微清终于抬起了头：“真，真的吗？”
沈赋突然有一种想摸摸她脑袋的冲动。
“打扰？”
甜软的女声从楼梯转廊上方传来。
江恬。
她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
当苏微清摘下眼镜的时候。灵约就知道神格碎片隐藏在哪里了。
她的眼睛里。取走神格碎片，就要让苏微清的眼睛暂时无法工作，意思就是——要失明一段时间。
短短交流的时间里，灵约已经想了很多个办法让苏微清的眼睛短暂失明。比如说头部受到重击，或者长时间处于黑暗状态又猛然收到强光刺激。
只需要给灵约三十秒。三十秒，她就能取出神格碎片。
沈赋苍白的指尖捻了捻，冲动却奇异的平复了下去。
“江恬，你在这里，听墙角？”沈赋挑眉，带了些许嘲弄和刻薄，看着她。
“我在这里，是下楼梯。”灵约一步步走下来。她的下巴总是微微抬起，眉宇间平静柔和，那双眼睛好似能包容世间万物，可世间万物都没法在那里停留。
“苏微清同学。”
苏微清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想和你聊聊。”
苏微清的手一紧：“我....我没有缠着沈赋同学，我也没有想....想要高攀他....他的意思我我只是....”
“你想多了。”灵约：“不关于他。”
沈赋倚在墙边：“江恬不会欺负你的，她不是那种女生。”
那样一个总把背挺的很直，总微扬着头，站在哪里都像是一杆标枪的人。
她应该是一个很大气的人。
苏微清隐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动了动，心里不可抑止的翻出一丝苦涩。
因为沈赋的那一番话。
怎么可能不动心呢，她一直是一个小透明啊，可是那样一个光芒万丈的男孩子却注意到了她，不管是试探还是怎么样，但是他确实注意到了她。
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不能去想的，就不该去肖想。免得自己粉身碎骨之后，拼都拼不完整。
妈妈走过鬼门关一趟才生下了你，你怎么能说人间不值得呢。
“好。”
灵约看了沈赋一眼。沈赋没来得及隐掉眼里的情绪。
她看到那双桃花眼里的暗光汹涌。
但那又怎么样。与她无关。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隐晦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无论是怎样的一个秘密，只要不涉及三观和原则。她都愿意尊重，且包容。
。。。
“江同学。”苏微清不敢看她。
“你有发现自己最近的变化吗？”
苏微清愣住了。什么变化？怎么就扯到自己的变化了？
灵约看到她的迷茫，扯唇笑了一下，是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有，有一点点吧。”
她确实变了。那天早上起来，苏权还笑着打趣她怎么一夜之间张开了似的，变漂亮了。
她去确认过。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只是多了一种独特的气质，任凭她怎么弯腰驼背，都磨灭不掉的气质。后来她发现那是从她的眼睛里多出来的，她的眼睛突然很有神。明亮妩媚，带了昭昭雾气。
她不明白江恬为什么要问她这个，但她直觉性的树立起了警惕。
“我没有别的意思。”灵约伸手，指尖从自己的蛋卷短发里穿过：“好了，没事了。”
这个变化应当还没有特别明显。
她得抓紧时间了。
神格碎片已经开始改造苏微清了，等到身边的人能轻而易举的发现苏微清的不同之后再去取出神格碎片的话，苏微清身上的不同就会全部消失。
有谁能接受自己已经变得优秀了，身上的光环却一瞬间消失，又把自己变为最初那个丢进人海里就找不到的小透明。
苏微清迷惑的看着灵约走掉。
转身，却发现沈赋就在她身后。
“行吧，那我也该走了。”他这么自说自话了一下，接着也走掉了。
只有苏微清一个人站在原地。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空旷的转廊里，她低着头笑了。
她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早就知道的，所以之前，她在期待什么？奇迹吗？哪来那么多奇迹啊。真是的。
她没有回教室上课。她被针对够了，这次沈赋叫她出来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她回去之后不知道还有什么糟心事等着她呢。她也真的受够了。
走过玻璃墙，她突然看见自己的身影。
那个弯腰弓背，头发凌乱，穿着过时过气的衣服的女孩子习惯性的低着头，脸上架着一副镜片厚厚的黑框眼镜。
她自己都不愿意看第二眼。
眼前的玻璃墙上似乎又印出了另一个身影。
那个纤细的身影仿佛站在她旁边，齐肩的卷发，总是很有自信的扬着头，走路的气场很强，却不扎人，让人生不起敌意和讨厌。
那人叫江恬。
一个被很多人嫉妒，所以被很多人唾骂的女生。
那个从不在意外界声音，活的潇洒恣意的女生。
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很羡慕江恬，可以和男生一样谈很多很多场恋爱，跳出这个时代依旧对性别的道德上固有歧视和束缚。
比方说苏权八年级的时候就可以凌晨才回家。而她现在已经高三了却还是得在晚上九点之前回家。
因为苏权是男孩子。
好像男孩子就永远不会吃亏一样。
他们可以喝酒蹦迪，可以聚一堆一起去唱歌嗨到半夜两三点，可以骂人说脏话。女孩子就是不行。
你去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孩子，你和男孩子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