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舟山外海
此刻我正在嵊泗岛屿上，看着民工们修建防御工事。不仅是舟山和松江两地，周围的宁海等地都被动员起来，一共有大约一万农民和手工业者在基层政权的组织下投入了战斗准备。光是这么多人的伙食就是一个大问题，更不用说他们都分散在各个地势险要的岛屿和海岸丘陵上，要让我这个毫无地方执政经验的人来负责是很难的，我索性交给了两个县的县丞。
民工们正在将这座泥沙沉积三角洲改成不沉的海上堡垒。事实上，我发现我此前的设想有一些不切实际。嵊泗和岱山泥土松软，不是普陀山这样的硬岩，根本无法修建表面阵地，更不用说地下坑道了。
换句话说，一旦清军在这两个岛屿抢滩登陆，我们的所有防御斗完了，
但办法也不是没有，而且居然是陪同我巡游的杨霁提出来的。“这个题我会，就在几年前我听我家越南掌柜阮文讲过暹罗泰国地区两个国家争霸的故事，大城府王朝为了在湄公河和红河上阻碍素可泰王朝的进攻，曾经采用过以沉船封锁航道的方法，那里三角洲的情况也与这里差不多。”她得意洋洋地说。
所以我们试图用砂石封锁航道。这两个岛周围并没有什么暗礁供我们利用，填海并不会给航船带来任何影响。
这个问题暂时是无解的。
而我的岸基与海基形成立体火网的前提条件就是要在上海、嵊泗和岱山之间形成一条全线封锁的岛链，在这两个三角洲失守后，丢失的不仅是火炮阵地，更重要的是清军水师就可以肆意机动，最后利用数量优势战胜我们。
不过，杨霁又说，从另一个角度，这些松软的三角洲也可以为我们所用。如果我们强行把三角洲变小，并且塑形为四岸直立，清军根本就无法登陆，更不用说占领了，他们不得不用船上的火力与岸炮对轰。这也是来源于她的商旅经验。
听了这个计划，两个县的县尉和军队的四个千夫长都赞同，于是浩大的工程开始了。我们首先用海船从宁波、镇海运来了六门岸炮，在嵊泗、岱山和普陀山各部署两台，加上舟山本来的三台，这九门岸炮够清军吃一些苦头了。岸炮的火力、射速都远非舰炮不能及，而且弹药的种类也很多，有能引发火灾的燃烧弹，有用动能制敌的脱壳穿甲弹，有能发射数十枚大小炮弹的霰弹，甚至还可以发射名为“火龙出海”的火箭弹。而且这九门大炮中有四门西洋的红衣大炮，正是在辽东立下赫赫战功的那款。
炮台周围用泥沙铸成了一堵外墙和胸墙，但由于无法挖掘地下坑道，防御性能仍然不尽人意，只能寄希望于清军的炮打歪一点了。从其他地方倒是拉来了一些石料，只是不知道在实战防御中有没有用。
还有铁链的事情。曾经东吴在江上用铁链试图组织晋军顺江而下直取柴桑，不过被王睿一把火给烧没了。不过这种事情不用担心。一来现在是东南季风，地处西面的清军如果要火攻是很有风险的，指不定反过来把自己烧了。二来局部陆海风一般发生在夜间，夜间在潮汐能作用下水流湍急，那些排水量很小的火船大多都会沉没。至于清军用火炮直接攻击铁链，这对于鞑子们来说技术难度很大。
于是大铁链也准备好了。不只是我此前设想的四条，而是八条，江浙的冶炼手工业真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发达。在第一条防线上，我们设置了上下两根平行的铁链，在第二条防线上是两根交叉的同高度的铁链，分别是东北—西南走向和东南—西北走向，在中间交叉处焊接在了一起。如此铁链放线，低矮的渔船也过不来。
还有一个顶重要的事情。停留宁波附近的清军200条运兵船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对，不过他们完全处于信息盲区——海陆两路斥候都被我们斩了。除了我们现在的四十条军舰，杨霁还雇佣了一个葡萄牙海贼，他拥有8条火力充沛机动灵活的蜈蚣船，这种蜈蚣船在他们正式占领澳门前让明军没少吃苦头。现在我派出这支蜈蚣船贴近清军运兵船部队骚扰，让他们无暇顾及我们的防线。而北方传来最后一则消息，清军战舰部队攻克泰兴，现在正逼近镇江和南京，也许他们很快就可以结束战斗南下支援，也许他们会陷入泥潭无法南下，只有天知道了。
目前我方的兵力部署是这样的。上海1000团练和一万左右临时动员的农民驻扎防备清军从北岸登陆，500团练士兵驻扎各炮台，1000团练和一万左右临时动员得农民驻扎舟山，2000团练士兵作为机动部队驻扎在舟山海岸上。二十条战船守备岱山与舟山之间的主战场，二十艘在北方长江入海口侦查清军动向。
这样的兵力怎么看怎么不够。
“估计有七成把握吧？”杨霁看着有一个人那么粗的铁链对我赞叹。
“嗯对，如果清军正常发挥，他们就有七成把握。”我回答。
“什么？我们只有三成胜率啊，马林这是你说的出来的话吗？”杨霁又吃惊地瞪圆眼睛，“那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我是明臣，自然要打，没有办法。”我说，“我已经给你预留了一条快船，开战了你就往泉州跑。”
“喂喂喂别这样，我指挥海战怎么说比你有经验吧？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最后不行了再跑路不就行啦？”
“好的，明光铠你要穿上哦。”
“嗯嗯，肯定的。”
舰队和岸上的团练们都信心满满，士气高涨。他们有这个资本，有钱的江浙团练都装备了火器，装备水平和明军政府军差不多，而且更加勇敢。其他临时动员的民工们有一些长期参加械斗，装备不足却勇气有余。而且长期听说满清鞑子不习水战，地上被欺负了，还能在水上输给他们不成。
就这样，在短短七天内，一切工事都修好了，主要是原来以为的地下和地表工事不需要修建了，节约了大量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清军那两百条运兵船就跟睡熟了一样，一动不动，后来干脆连斥候都不派了，搭载的士兵也驻扎在岸上。葡萄牙的蜈蚣船在一次夜间侦查中与清军运输舰交火，击沉了两艘，事实证明运兵船虽然装卸量大，但是单船火力薄弱，只在一前一后各有两门火炮，并且这么看来火炮射界也不宽。
可是两百条船就有八百门炮，而我们只有六百四十门。
终于，斥候发来报告，清军士兵从岸上开始登船，似乎要退出杭州湾。
这一天是1644年6月7日。
清军水师与大明市舶司的第一场交锋就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