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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怙势专擅的皇亲国戚

清朝康熙晚期至雍正初年,在举朝群臣中,曾脱颖而出一位身份高贵的佟佳姓氏大臣,他就是雍正皇帝胤禛的舅父隆科多。

隆科多的家庭与爱新觉罗皇室有着数辈姻亲关系,他的祖父佟图赖是康熙皇帝的亲外公,父亲佟国维是康熙皇帝的舅父兼岳父。隆科多为佟国维的第三子,他的亲姑姑是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他的姊妹当中有两人是康熙的后妃,一位是死于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的孝懿仁皇后,另一位是直到乾隆八年(1743年)才去世的悫惠皇贵妃。如此重要的外戚关系,使隆科多在康熙中期以后,得以顺畅地踏上官宦仕途。从另外一方面看,雍正皇帝胤禛是康熙帝与孝恭仁皇后乌雅氏所生之子,但从小却养在孝懿仁皇后身边,虽在血缘上不是隆科多亲姊妹所出,但从辈分上论,隆科多仍可称为胤禛的外姓舅父。尤其重要的是,隆科多在康熙帝崩逝后由胤禛继位这一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起了至为关键的作用,连胤禛自己也曾说:“皇考(康熙皇帝)升遐之日,大臣承旨者,惟隆科多一人。”正因为如此,隆科多在雍正初年自然倍受青睐和恩眷,而后来当胤禛皇位稳固之时,权势过重、声名过高的隆科多则必然被胤禛所顾忌并厌弃,他所面临的悲惨结局也是不言而喻的。

隆科多像清朝许多勋臣贵戚子弟一样,其发迹起步是由宫中侍卫为基础的。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亦即康熙奏准佟国维家族由汉军旗改隶满洲旗属的同一年,隆科多被授为一等侍卫,入宫近御皇上身旁。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由此升任銮仪卫銮仪使。两年后,兼镶白旗汉军副都统。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调任正蓝旗蒙古副都统。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因为所属人违法,被康熙帝指责为不实心任事,遂罢去副都统、銮仪使之职,在侍卫处行走。康熙五十年(1711年),升任提督九门步军统领,掌握着京师万余名绿营禁军,负有拱卫京师之责。

康熙晚年,诸皇子为争夺储位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令康熙大为伤神。先是太子胤礽骄纵昏暴,两次立而又废,晚年的康熙遂不再立太子,由于储位空悬,诸皇子竟起角逐,尤以皇八子胤禩据有有利之势,但他与康熙感情不和,互存芥蒂。胤禩受挫以后,本属他集团中的皇十四子胤继起谋取储位,胤较能得到康熙赏识,此时正值西北边疆策妄阿拉布坦叛乱之际,他被寄予重任,授为抚远大将军。但从后来看胤虽拥重兵,却远处边陲,对谋取皇太子之位实有不利的一面。

能与胤抗衡者只有皇四子胤禛。胤禛谋位手段高超,貌似轻快松弛,时常往来于寺宇僧人之间,实则暗中活动,随时迎合父皇意旨,博取欢心和信任。胤禛集团虽人数不多,也并非均居要津,但他外有藩邸旧人、川陕总督年羹尧可牵制在边陲的政敌,内有步军统领隆科多掌握着京师兵权,为他日后取得皇位奠定了基础。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十三日,一代明君康熙帝死于畅春园寝宫,终年68岁。康熙临终前,遗诏究竟以谁为嗣君,官、私史书记载不一。按胤禛的叙说,康熙临终前,召诸子及理藩院尚书隆科多至御榻前,留下遗言,以皇四子胤禛即皇帝位,隆科多是受末命众人中唯一的大臣。而民间盛传胤禛之即位,是矫改遗诏始得“篡位”,康熙病中本欲传位于皇十四子胤,但圣旨被隆科多所隐,康熙死时,胤未到,隆科多传旨遂立胤禛。看来隆科多确实是传遗诏之人,给隆科多定的四十一款大罪中,有一条罪状即言隆科多自称“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时”,也是说隆科多曾受先皇末命。但隆科多是如实传诏,还是矫改遗诏擅立胤禛,其中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却属费解之谜。隆科多身为诸皇子之舅,受到康熙信任,又握有京城军队,无论谁继位,都不会不重视他,而隆科多在胤禛与胤这两个一母同胞兄弟之间更倾向于谁,又是否会从中做手脚,都不得而知,未可妄议。不过雍正由亲王一步登上天子之位后,确实十分重视隆科多其人。

在康熙死后第二天,雍正即以尚书隆科多、大学士马齐、十三阿哥允祥等四人为总理事务大臣,令臣下所有奏事,交送四大臣办理,凡皇帝谕旨亦由四大臣传出。康熙死后的第九天,雍正又把佟国维在第一次废太子中获罪而失去的爵位赏赐隆科多,袭一等公。不几日,又下令尊称隆科多为“舅舅”,将皇帝与臣下之间的甥舅关系尊重予以承认,显示新皇上对隆科多的恩宠。同年十二月,隆科多被授为吏部尚书,仍兼步军统领之职;又以总理事务有功,加一等阿达哈哈番(满语“轻车都尉”),以其长子岳兴阿袭,次子玉柱也自侍卫擢为銮仪使。雍正元年(1723年)三月,与川陕总督年羹尧同加太保。雍正二年(1724年)六月,隆科多又兼领理藩院事,并任《圣祖实尉》《大清会典》的总裁官和《明史》监修官,清代统治者十分重视官修史书工作,常以德高望重之臣任总裁和监修官。隆科多还与年羹尧一道被赐给双眼花翎、赏穿四团龙补服和鞍马紫辔。

雍正对隆科多的宠信和重用,从侧面让人悟出握有禁卫之师的隆科多于雍正继位有扈翼之功。隆科多不比年羹尧,年羹尧不仅是胤禛的藩邸旧人,主仆二人一向过从甚密,而且年羹尧的妹妹在雍正为亲王时即为其侧福晋,而隆科多是通过拥立胤禛,才与胤禛的关系密切起来。雍正元年正月,雍正在年羹尧的奏折上批曰:“舅舅隆科多,朕与尔先前不但不深知他,此人真圣祖皇帝忠臣,朕之功臣,国家良臣,真正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稀有大臣也。”雍正向来个性鲜明,对大臣宠信则溢于言辞之间,也可就此笼络人心,为主子效命。隆科多显然大受皇帝眷遇。雍正还在他的两位得力大臣之间做消除芥蒂的工作。年羹尧既是藩邸元老,又是朝廷最重视的川陕封疆大吏,加上禀性高傲,并不看重仅有外戚身份的隆科多。雍正经常做年羹尧的工作,希望年羹尧能与隆科多妥为相处,还自作主张,将年羹尧的长子年熙过继“与舅舅隆科多作子”,年熙正病重,雍正以为将他过继给隆科多,会使其病情好转。隆科多闻命后也满心喜悦,将年熙更名得住,由于年熙病情太重,到底未能“得住”,但也可见雍正是视隆科多以及年羹尧为心腹之臣的。皇帝的信任,使隆科多的个人权力在雍正元年之际达到了巅峰状态。然而,雍正同时也是一个为政苛严、喜怒无常的君主,为人臣者倘若律己不严,恣意妄行,定难为其所容。

隆科多出自豪门大族佟佳氏,又是当今圣上的舅舅,受到特殊宠遇,难免不会怙势专擅。他任吏部尚书时,对官员所进行的铨选人皆称为“佟选”,可见隆科多之大权在握,已是满朝皆知。但将吏部所办铨选称作“佟选”,闹得沸沸扬扬,毕竟不合为臣之道,它触犯了天子大权独揽这根敏感的神经,对清代高度集权的专制君主而言尤其如是。

隆科多久在官场,耳濡目染,对雍正的为人也不是没有防备。雍正对获罪者常进行抄家,隆科多为防万一,将财产分藏到各亲友家和西山寺庙里,这么一来,倒招出他确有为朝廷所不容的不法把柄。

隆科多以辅位之功如此快捷地飞黄腾达,难免会使他逐渐滋生居功自傲的心态,而雍正皇帝胤禛本是一位处世缜密、精明,且性情严苛、冷戾的君王,他既容不得握有西疆军政大权而日渐骄横跋扈的年羹尧,也容不下这位权倾朝野、位高镇主的隆科多,这便注定了年、隆两人很快失势并最终身败名裂的命运。自古有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仅仅到雍正三年(1725年)年初,大红大紫的隆科多就开始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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