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喝酒吃肉,玩的好不痛快。柱国公年纪已大,有些微醉的去睡午觉了。一直等到柱国公鼾声如雷,吃饱喝足的三人这才离开。对于刚才的谈话,三人都是选择闭口不谈。
与陈云栖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个多时辰,一行人慢悠悠的向目的地行去。玄启打头牵着汗血马,大摇大摆。诸淳缶不甘落后,将随身铁剑抗在肩膀上,歪着脖子打量周围。他们二人全是短袖武服,脚踏步云靴,腰间束着牛皮带子,好不威猛。只有金章录是飘逸的学子服,手拿描金折扇,上书风流倜傥四个大字。细一看,落款竟是唐伯虎。这家伙走一步,肚子上的肥肉都要抖上一抖。三人里就要数他最震撼眼球。
玄启有些纳闷道;【怎么一个大姑娘,小媳妇都没有啊。这漫漫长街,如果没有美女相伴。也太寂寞了。】
【就是,你看看他们这些人,见到咱们就躲。真是没见识,连我们都不知道。】看着大街上的人像避瘟神一样的躲着,诸淳缶生气道。
【那是因为有你在啊。】金章录讥讽道;【平时我出门可不是这样,人家那是怕你呢,小公爷。】
原来这诸淳缶颇有“侠肝义胆”,经常“助人为乐”,但是总是好心办坏事。周围不少人都多少认识一些,平时见他一个人就躲着他,别说现在是一伙人从国公府大门里出来。三人都是长居上位,一脸戾气,看样子也不是善茬。遇到这么一群纨绔公子哥,不跑才怪。
【妈的,胖子你不恶心我,会死吗?】诸淳缶心里气苦,这帮愚民,我仗义疏财,见义勇为,你们竟然不领情。
【你不喊我胖子,会死吗?】金章录反唇相讥道。
【怎么,那你长得胖,还不让人说吗?】
【你是长得瘦,你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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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启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道;【再吵,就给我滚。】玄启在这个团伙里说一不二,他一开口,两人都不再讲话。
玄启向金章录问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太医之女是什么回事?】
【他爹是太医院审药司的,这审药司职责是复查药的剂量是否有误。确认无误才可以煎药给宫里的贵人服用。听说他有一次饮酒误事,险些酿成大祸。这才给罢官充军,就连他的女儿也没为官妓。】金章录消息相当灵通。
【还有就是这个小姐不仅人长得貌美如花,而且医术也是颇为了得,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诸淳缶补充道。
【就是就是,不光如此,她还是太学府的学生。与不少官宦公子小姐交好呢。听说,杜学士的公子对她是痴心不改呢。】这金章录对于太学府颇为厌恶,因为他考了三次,次次作弊都没有成功,最后被太学府剥夺再考的权利,终身不取,从此沦为笑柄。官宦子弟多靠太学府的推荐入仕,金章录无法入太学府,只能参加科考这一条路。而他的文采要和全国的学子较量,那是绝无成功的可能的。
【太学府,那岂不是紫珠学习的地方。】玄启心里一惊,要是逛青楼被紫珠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诸淳缶似乎猜到玄启的想法,宽慰道;【大哥,紫珠嫂子那是十国贡生,在学圃里学习。虽说学圃名义上算是太学府的一部分,但事实上是相对独立的。再说了,嫂子是公主,怎么会和一个太医之女有交集呢?你就放宽心吧。】
东阳帝国屹立百年,周边的小国除了曳射右部落还有东海的倭寇外,或被武力收服,或是心悦诚服,都竞相臣服东阳帝国。这些小国岁岁来朝,也将国内的公主王子送来帝国学习先进的文化。
帝国的待遇优厚,生活舒适,这些公主王子许多都直接与帝国子弟联姻,从此定居东阳再也不回去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东阳帝国对周边小国的控制,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达到这种效果,老皇帝也是十分乐见的。故而划分出四方馆供他们长久居住,紫珠的琉璃馆也在其中。这些人大都在太学府中学习,故而被称作十国贡生。
没有最好,玄启出了口气。挚爱也许只有一个,但是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何况是这些从小就声色犬马的公子哥们。一谈到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三个人便收起内部矛盾。一起聊得眉飞色舞,话题越来越露骨,就连一众的随从都听得心惊,什么时候金公子有画春宫的爱好了,对象还都是一水的贵族小姐们。
一路上有说有笑就到了约定的地点,玄启放眼望去。这里的官道每年都花费巨资修缮,宽大而又平整,不时地绕过地势过高的山峦,弯弯曲曲。这样的路况十分考验马匹的速度,耐力,也很考究骑士的控马转向的能力。看样子,陈云栖选择这里,是很有把握的。
【陈云栖人呢?】玄启扫视了一圈问道。
一行随从也在找,【大哥,在那里。】诸淳缶手指着不远处的湖边,玄启顺势望去。那里小山包下有一片树林,地势较为低洼,几顶帐篷就在林子里,不细看十分难发现。帐篷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到来,远远地在招手。
【这家伙可真会挑地方,走咱们过去。】玄启纵马飞驰,这一段路不过一鞭就到了。
远处还不觉得,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帐篷极大。帐篷四周掀开挂在树干上,林子的凉风不时地吹过。中间备了几张桌案,陈云栖就在其中一张上惬意地喝着酒。
这个陈云栖是曳射人的左部落王子,但是居于东阳多年,许多习惯已经被东阳的风俗同化。这个陈云栖也是他入乡随俗取得汉人名字。他也不穿曳射的披肩皮袍,和金章录一样只是一件飘逸的士子服,两袖飘飘。不同于其他曳射人膀大腰圆、皮肤粗糙黝黑的形象,他反而生的面如冠玉,五官分明。有些异域的眼窝深陷、颧骨略高,两鬓续着曳射人都有的短髯,是个一等一的翘公子。要不是周围的曳射武士相伴,谁都想不到他是曳射人。
相比较玄启一行刚刚赶过路,满头大汗的样子,那真是风流人物了。玄启诸人心中暗骂,长得和女人一样,小白脸。
玄启接过随从递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和金诸二人大喇喇的坐下道;【你倒是会享受,选这么个好地方。】
陈云栖举起酒杯自傲道;【诸位赶路想必是热坏了,来大家尝尝,西域向我曳射进贡的葡萄酒,这些美酒刚刚冰镇过,解暑生津最好不过了。】
金章录大口一饮而尽,清凉入心,他暗道一声好酒,可嘴上却是不屑道;【什么西域进贡的,西域虽是蛮荒野人,但是贪杀好斗,从不屈服。要叫他们臣服进贡却比登天还难,这些酒估计是你们抢的吧?你们曳射人也就是欺负欺负西域小国。】诸淳缶这话时暗示曳射人历来打不过东阳,如今只能俯首称臣,就连他这个王子也要质守东阳。
【你-------------】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陈云栖恼怒的指着诸淳缶,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诸淳缶火上浇油道;【恩,是好酒啊。有句话怎么来说的,妻不如妾。。】
【你这个棒槌,这都不知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看样子曳射人深明此道,买不如抢啊。】金章录恶毒的接下话题。
一直飘逸出尘形象的陈云栖,被金诸二人一唱一和搞得气歪了鼻子。
【三皇子,你就是这么管教手下的人吗?】陈云栖向玄启望去。
玄启一直不说话,就是让金诸二人恶心他。听到陈云栖这么说,玄启生气道;【什么管教手下人,他们是我的兄弟。就算是手下的人,我也只会偏帮的。】金诸二人高兴的举杯对饮。
看着陈云栖面色难看,玄启又接一句道;【尤其是对待你们曳射人。】
陈云栖此次本来是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来一扫以前与玄启交锋的颓势。可是现在被挤得难受,先前准备的一套说辞就这样死在腹中了。
和玄启交锋鲜有赢面,陈云栖有些服软道;【三殿下,我左部落历来和东阳结盟交好,为东阳扼守北方,成为抵挡右部落叛逆的一道坚固屏障。东阳也因此,每年节省大量的军费开支,缓解国库压力。你我两国关系一衣带水,其实咱们也可以成为朋友的,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剑拔弩张呢?】
【是吗?什么叫结盟?什么叫两国?老二,情况是这样的吗?】右部落在东阳帝国和左部落的联合打压下昂然不惧,玄启撇开国仇还是十分佩服这只部落的。见陈云栖这个叛逆贼喊捉贼冷笑道。
【对呀,我怎么听说你们左部落只是部族呢?什么叫国,你们的大玺还在右边呢。拿不到大玺怎么立国,就算你要立国问过我帝国圣上的意思了吗?】诸淳缶边喝酒,边悠悠的道来;【还有就是咱们是两方结盟的关系吗?老三,听说你父亲还见证了左部落的臣服檄文,是真的吗?】
金章录一见把球踢给自己,嘿嘿道;【那是,我父亲讲,黑狼部落没饭吃,没地方住了,就要被白狼打死了。黑狼白狼都是一窝生的兄弟,咱们帝国秉持忠义仁孝,可见不得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所以咱们东阳慷慨解囊,愿意收留他们。】这左部落是黑狼部落,夺位失败,被白狼逼迫的只能祈求东阳的庇护。
三人这种事干惯了,一唱一和,分工明确。就像天桥下说书的一样,有捧有艮,话赶话,话接话。几句就把陈云栖逼死,陈云栖最恨有人说这件事,这是不可洗刷的耻辱,自己可以记住,但是别人不能讲。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皇帝陛下也一直把我们部落当成朋友。你知道每年为你们抵御白狼,我们有多少武士要付出生命吗?】陈云栖气的腾地站起来,满脸通红,也不管酒水洒在身上戟指对着金章录。
金章录见他眼睛都红了,一副玩命的架势,吓得手中的酒杯险些端不住。陈云栖身后的武士见他侮辱母族,须发皆张的按住刀把。玄启一行人的仆从护卫见状也冲进来,两拨人剑拔弩张。
玄启见陈云栖如此无理,有些阴沉道;【金公子不过开了个玩笑,你们拿着刀要吓唬谁。你别忘了这是哪里,这里是东阳帝国首都望京。不服气尽管放马过来,咱们过几招。最好把你的曳射勇士们都喊出来,试试看咱们帝国的武力。】
【好呀,好久没打架了,正好活动一下筋骨。】诸淳缶一听有架可打,十分高兴,尤其是还有这么好的借口-----------为国而战,他一把将靠在案边门板一样的阔剑举起来,砸在桌面上。
这件事让他动了真怒,陈云栖攥紧拳头,气的直抖。这些年他受这些人的气够多了,他很想下命令诛杀这些人。但是他不能,先不说他的武士是不是玄启这些人的对手。再者就是这后果怎么去承担,他需要为他的父王争取最大的利益,不然这些年忍辱负重的心血就白费了。
啊。终有一天,我会将今天耻辱还回来的。
陈云栖的脸色变了几遍,周围的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与杀气。玄启轻蔑的望着他,眼前这个废人是不敢和他动手的。这人是懦夫,在玄启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他反而希望可以和陈云栖火并。陈云栖和紫珠同为十国贡生,二人都在学圃之中。陈云栖曾经追求过紫珠,但是因为玄启的介入,他无奈放弃,但是却一直贼心不死。
此时场面僵持不下,陈云栖忽然展颜一笑道;【三殿下还是这般威风,小弟佩服。】
他转过脸对着身后的武士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退下。就凭你们哪是三殿下和小国公的对手,我方才只是和三殿下开个玩笑罢了,你们这样杵着险些引起误会。】
这些护卫刚要离开,一个满脸胡子大汉驻足恨道;【王子,这些人辱我大汗,辱我部族啊。我。。】
此人话还没有说完,陈云栖一把将手中的酒盏扔到他头上,鲜血混着酒液流了那人一脸,陈云栖一脸阴沉道;【混账,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下去。】周围的武士见状立马将他架了下去。
陈云栖一整衣冠,换上笑脸对着玄启三人抱拳道;【下人们不懂事,扰了诸位的兴致,我回去一定严惩。我族和紫珠公主的母国一样,都是东阳帝国的属国。世人皆知三殿下厚待琉璃人,也还望三殿下一视同仁,善待我曳射人。】
这话很有分寸,让玄启无法反驳。其实玄启并不能说是厚待琉璃人,他只是挚爱琉璃公主。紫珠为了琉璃人的权益经常四处奔波,受人白眼。他不忍心心爱的姑娘那样的操劳,对于琉璃人,也仅仅是爱屋及乌罢了。铁血的性格是在他骨子里的。
见陈云栖对待下人凶的像条狼,对自己谄媚的像条狗,玄启心里不屑。刚才要是陈云栖敢和他动手,不论输赢玄启都会尊重他。但是现在这副嘴脸让他感到恶心,就你这个乐不思蜀的东西,哪还有草原汉子的血性。刚才那人虽然茹莽,但确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别废话了,你不是要赛马吗?随时奉陪。】
其实此次赛马只是陈云栖的借口,他本来想借这次机会缓和和玄启的关系。他虽然也喜欢紫珠,但是紫珠对他却从来不假颜色。家国利益和一个女人,他还是选择前者。既然无缘美人,那就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树立一个神经病的敌人。因为玄启多方面的打压为难,陈云栖日子过得极不安稳。玄启喜好美酒,为了投其所好,半月前陈云栖就特地准备了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可是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实乃意料之外的事情。箭在弦上了,那就赛马吧。
【这次赌金是三千两,你准备好了,就能开始了。】陈云栖重拾信心道。这次他从草原拉来一匹好马,到面前为止,已经给他赢了几万两银子了。东阳虽然也产马,但是较之曳射的良驹,个头都不大,耐力也一般。所以东阳的精锐骑兵用马都是进口,现在黑狼部落不仅为东阳帝国戍边,也为东阳提供一定量的马匹。
【老三,银子呢。】玄启向金章录看去。玄启现在是没有分府的皇子,尚且住在宫里。不像玄胤玄礼一样,有官职有俸禄,同时有自己的府邸,有自己专门的皇庄纳贡。三千两是一笔大数目,当时的十两就够望京城一个三口之家,安逸的过一个月了。
金章录自怀里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轻松道;【没有零钱了,反正大哥赢定了。我就五千对你三千好了。】这三人早已把玩弄陈云栖当成一种乐趣。
陈云栖心里有气,可还是面露微笑,拍拍手道;【来人,把马牵来。】
一武士自后面湖边牵来一匹通体雪白的俊马,这马身上鬃毛还是湿润的,想来一直都在河边为他浇水降温。玄启看着这白马,它要比自己的汗血马还要高大,胸廓肌肉甚是夸张。看样子这马被人调训许久,比自己一直土生土长的汗血马听话的多。
陈云栖看玄启的眼神有诧异的神色,有些得意道;【怎么样,我的这批四蹄踏雪怎么样?有没有你们那什么曹操的那匹厉害?】
真他妈没文化,四蹄踏雪是黑马白蹄,你个曳射狗学多久东阳的文化,也是个半吊子。玄启不屑道;【外面这么大太阳,当心把你的雪晒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