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讥讽地瞥了方尘一眼,不屑地收回目光,继续他们的佐餐聊天。
“杨老师,您怎么知道她是62年的?”王云霞压低了声音问。这不怪她好奇心重,她们俩都是从外单位调到学院的。杨明荃刚调来学院两三年,而王云霞已经调到这里将近十年了,怎么自己不知道的而杨明荃却什么都知道呢?
“嗐,这还不容易,我问你,你的工号是多少?”杨明荃不答反问。
王云霞不假思索地答:“75318呀”。
“所以,你是75年的!”陈高峰嘿嘿地笑着说。
“噢,原来是看她的工号啊。”王云霞恍然大悟,嘴里嘀咕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是没想到,是没注意到,好多人都没注意到!”杨明荃笑吟吟的,她刚一来学院就找出系里和一些重要部门的工号列表仔细研究了一番。所以知道学校教职员工工号的前两位数字是职工的出生年份。而且,她还问过人事部门,确实如此,不会有错的。
“所以,我特别佩服明荃姐,特别注重细节,细节决定成败这名言说的就是我明荃姐!”万芳芳做出一副小迷妹的样子娇憨地说。
万芳芳比方尘整小十岁。这在她刚来那年就知道了。她自己今年三十一,当然用脚趾头都能算出来方尘今年四十一,可这会儿听着杨明荃如此说,她并不纠正,反而附和着。
她跟杨明荃很相似,只要说别人是老女人、丑女人,她自己就有快乐的感觉。
就餐的高峰期过去了,食堂的人渐渐少了。
人声也不那么嘈杂了。相隔两排餐桌椅的方尘现在能够听到后面传来的谈话声。
“这种老大妈要能力没能力,要形象没形象,就应该赶紧退休!给年轻人让路!是不是呀,芳芳?”身后传来的是杨明荃的声音。
“就是,看那形象哪里像个老师啊!”万芳芳的声音。
“依我看,她更像是个农民工!”王云霞的声音。
“是搬砖的那种农民工!”陈高峰的声音。
清晰的谈话声,即使不想听也得听。
方尘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心想:不会是在说我吧?
方尘身上穿的这身劳动服还是她刚刚毕业时的工作服。这套劳动服是所谓卡其布的,非常的耐磨。那时候,方尘教育苗课,也带劳动课,所以,刚到这个学校的时候,首先领的教学用品就是劳动服,因为那时候的劳动课比现在要多,经常要下地劳动,所以那时几乎每位专业老师都会有这么一套劳动服。
后来,方尘开始教《园林史》、《园林美术》等课程,不太需要下地劳动了,但她也还保留着这套服装,一直收在办公室的柜子里。
每次只要下地劳动,或者是上劳动课,或者有什么拔草啊、搞卫生啊之类的活动的时候,她就穿上这套服装,那双回力鞋也是从那个时候一直保留到现在。
在方尘看来,衣服挺好的,哪儿也没坏,没破,为什么要换新的呢?干嘛不保留啊。
人生在世,吃穿用度是必然的、必需的,可以消费,但绝不能浪费,要物尽其用嘛。这是方尘的信条,也是老一辈的农业学院老师的信条。
所以,每当劳动服穿过脏了以后,方尘都会洗干净、晾干、折好,好好的收起来,所以现在虽然已经穿了那么多年,看上去还是很整洁的,起码有六成新吧!
低头仔细检查一番后,方尘对自己的着装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是刚从苗圃地里回来,但一路上她拍打得很干净,连鞋底上的泥土都小心地在马路牙子上蹭掉了,看上去一尘不染的,应该没有影响到别人。
心下放松了,接着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