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狠心辣手 无情情深
“什么？！”杨白羽吓了一跳。
场中众人，包括石神秀在内，听了这句话也都吓了一跳。
众所周知李寻欢是四十年前纵横江湖的大侠，其“例无虚发”的飞刀绝技冠绝海内。后人将这传自于李寻欢的飞刀绝技名之为“小李飞刀”！
据悉二十年前，“小李飞刀”已随着第二代传人叶飞，消失在江湖中。
没想到，今日此时还能再见“飞刀”。
“大哥，你真是？”石神秀心中振奋的问。
沈均笑着点了点头。
王安平也很振奋。有“小李飞刀”传人助力，不怕正义不彰。
谭朝志和杨白羽听老门主说对方就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心里便凉了半截。
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大家都将李寻欢的人格、飞刀奉为武林至尊，所以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听了这个名子，心头便都不自觉的升起惧意来。
谭永光十分懊丧的道：“我不怕石鸣钟的后人复仇。石神秀进入杭州的那天，我便已发现并跟踪，想借他将那些飞凤栖梧楼的余孽找出来，好一网打尽。可是我没料到你也来了。近些年来，大江南北发生了数起飞刀杀人案，被杀者无不穷凶恶极、武功高绝，然而杀掉他们的是谁？一直无人得悉！今天这个谜底可以揭开了。只有你，只有你这样神乎其技的‘小李飞刀’才能创造那样辉煌的纪录。你的出现让我不安，我只好提早发动这场战争。”
沈均道：“你其实可以息事宁人。这样对大家都好。”
谭永光苦笑道：“我无法阻止你去神枪会告密。但又不甘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付水东流。没办法，我只好提早发动战争，希望能赶在你去告密之前将神枪会拿下。可惜，到头来，还是慢了一步。”
谭朝志在旁道：“爹爹，今天事无善了。我看，只好放手一搏了。”
谭永光却不理他，只向沈均道：“大势已去，我心丧若死，但有一事放心不下，还请沈大侠作主。”
沈均道：“谭门主请讲。”
谭永光嘴唇张了又张。
在场的众人都没听见他说话。可是沈均脸色却为之一变，好像听到了一些惊人的话语。然后他看了看此时已经进入备战状态的谭朝志。又看了看老态龙钟却一脸决绝的谭永光。终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沉默良久，才道：“你为什么这样相信我。”
谭永光道：“我相信‘小李飞刀’的传人绝非食言背信之辈。”
沈均的心好像痛得抽蓄了一下，道：“好，我答应你。”
谭永光点点头，很放心的道：“有你作保，我就放心了。”
沈均与谭永光的对话，听在众人耳里，个个惊疑。只觉得他们话语中暗藏机锋，外人难知。
谭永光忽然向谭朝志道：“志儿过来。”
谭朝志乍闻谭永光这么叫他，心头一酸——从小到大，父亲从没这样亲昵的叫过他。此时此境，却这样叫了一声，实令他感动莫明，悲从中来。
“你恨我吗？”谭永光惨然问道。
“爹爹。”谭朝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恨我。”谭永光望着天，哀然道：“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日儿，更对不起你。”
“爹爹。”谭朝志哽咽难语，泪流满面。这么多年来，他将恨埋在心里。可是此刻，这恨却变成了痛的、伤的、苦的眼泪流出来。
“我可恨，我可恨，你应该恨我，永远都恨。”谭永光用一种异常悲痛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遽然出手——他一把扣住谭朝志的肩井穴，猛的发出一声哀嚎。
顿时，谭朝志浑身上下发出炒黄豆似的爆裂声，整个人就像离水的鱼儿痉挛不已，他想挣扎，想脱困而出，可是那股来自父亲手指，洪水一样的内劲却已使他身不由己。他感觉到自己体内一些重要的积累被这股洪水给冲垮了。
一种被冲决被摧毁的苦痛在他体内爆炸，谭朝志最后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在场的人，除了沈均外，无人不为眼前这一幕所震惊。大家都觉得这老头疯了，竟对自己儿子下这样的重手。
半晌后，谭永光才徐徐睁开双眼，仿佛从某一个痛苦的深渊中醒来。（其实刚才在下手的时候，他自己也不忍目睹儿子痛苦的情状，所以闭上了眼睛。）
杨白羽惶恐的上前道：“门主。你”他不敢问下去，他确实怕了眼前这个年老，但手段一直很毒辣的主子。
“我已废去他的武功，你都看清楚了？”谭永光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年的向沈均道。
沈均点头，凄凉的长叹一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应承你的，绝不食言。”
“好。”谭永光转对杨白羽道：“你送志儿回去吧。”
“门主”杨白羽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激动的喊道。
“快去。”谭永光下令道。
“是”杨白羽不敢违逆，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道：“门主保重。”说完起身，背起昏迷的谭朝志，就要走。
“慢。”杨白羽道：“志儿醒了，就告诉他，好好活下去，为谭家延续香火，不要再为争名夺利再打打杀杀了。”
“是。”杨白羽应承着转身就走。眼中有泪，内心无比沉痛。
“大哥”石神秀向沈均投去征询的眼光，显然是想问该不该阻止。
只听沈均说道：“谭朝志武功被废，不能再为害武林。还请各位武林同道赏沈某一个脸面，不要赶尽杀绝，任他去吧。”
谭永光向沈均投来感激的目光，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此时大家都猜到刚才谭永光与沈均的谈话内容了。
原来方才谭永光对沈均说话，嘴唇张了张，没有出声音，其实却是用“秘语传音”的功夫，向沈均提出请求，他说——“今日一劫，是我咎由自取，本不该有什么怨言。只是志儿年轻，因受我牵连，才至今天这地步。回想起来，实令人痛心。求沈大侠高抬贵手，仁义放行，让谭家香火得以延续——我愿意废其武功，以去大家心头的顾忌。万望成全。”这话说来，句句揪心！
沈均知道其爱子情深、用心良苦。是于答应作保，不让在场之人伤害谭朝志的性命。这才有了谭永光废谭朝志武功的一幕。
大家心知谭永光为保儿子性命，竟不惜下狠心，将其武功废掉，心中都不由得唏嘘长叹，感慨万千。
谭永光目送杨白羽将谭朝志背走，渐去渐远，直至看不见。他这才收回目光，叹息一声——无限凄凉。然后转过身来，直面群雄，悍然道：“谭某唯有一死，以谢众位不杀犬子之恩。”
言罢，猛张双臂，大吼一声，双拳回扣，直击心口，“波——”的一声爆响，心脉尽断，血溅长空，炸起好大一朵红色血花。
这花如是昙花一现，只一现，长夜未尽便谢了。
谭永光裂了心的身躯徐徐倒下，倒下，倒下。终于“砰”的一声，撞在地上。那长空中落下的红色花瓣尽覆在他和身上。
红得极艳。
这个隐忍刻苦，装死三年的人，今夜真的死了。不知为何，大家在此时都觉得很寂寞。
仇空了，恨空了，怕空了，惧空了，空剩无限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