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吃过早餐之后,念之打算去找芬芬表姐玩。念之有三个叔伯,三个姑妈,所以兄弟姐妹很多。念之从小和年龄相仿的芬芬表姐玩得最好。芬芬表姐比自己大了三岁,早早嫁人了。芬芬表姐的丈夫在小镇的街上开了一间榨油店,过年这段时间是最忙的。当地负有盛名的茶籽油,已经卖到100元一斤了。奈何这样,还是很少人去种茶籽树。小镇属于丘陵地区,山地陡峭,茶籽树就生长在大山里面。由于采摘维护起来十分艰难,所以产量越来越少了。年轻人已经都去外面务工了,老人家年级大了也做不动了。念之想,以后小镇是不是就不会有茶籽油了。以前坐月子的产妇食物必须要用茶籽油来做,现在已经大部分改用花生油了。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了。
念之到了店里面,看到很多人在排队榨油,十个有九个都是带着自家种的花生来榨油,还有一个可能是买芬芬表姐家的花生油或者葵花籽榨油。
“姐夫!”念之走进灰暗的榨油店,看到芬芳表姐的丈夫在榨油机边上忙活,浑身上下都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看到是念之对着念之憨憨笑了一下说:“念之你来了呀,芬芬在里面呢!”
念之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和姐夫打过招呼之后直接往里走了。不管是花生、葵花籽,或者是茶籽,只要榨油都必须炒熟,这样出油量才能提高。所以里屋是一口大锅,芬芬姐正在给灶台添加柴火。念之看到小时候那个漂亮的表姐现在浑身灰头土脸地蹲在那,鼻子一酸。念之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轻声叫了句:“表姐!”
芬芬回头一看是念之,满脸的开心。马上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说:“你今天这么有空过来?”
“幼儿园那边放寒假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做,看看能不能过来帮你的忙!”念之看到芬芬表姐头上有个好像花生壳的东西,顺手给她拿了下来。
“你看我,脏兮兮的,估计是刚才给花生脱壳的时候,溅出来的。这边脏兮兮的,你就不用帮忙了,而且你看炒锅是自动的,我给它加火就行。炒熟之后,这个口拉一下,就漏到这个桶里面了。到时候方子就背出去可以榨油了。”芬芬手指着灶台边上的一个桶说道,她口中的方子就是她的丈夫。
“那我帮你烧火,你们一天忙个没停,做饭时间都没有吧,上次路过看你们好晚才吃饭。你看我可真是来干活的,穿着黑色衣服,还戴了袖套!”说完念之还转了一圈给芬芬表姐看。
芬芬看她是打定了主意,只能说:“那好吧,我们聊聊天!”说完拿起边上一个小凳子,用自己的围裙仔细擦干净,然后叫念之坐。自己也坐在另外一个小凳子上。
灶台的火烧得很旺,映衬得两个人的脸都是红扑扑的。
“冬天我最喜欢烧火了,可以烤火,小时候我们还经常烤红薯,你记得不?”念之感觉浑身都暖呼呼的,不禁想起小时候的时光。
“当然记得了,那个时候外婆还在,我们去大舅舅家,找萍萍和青青玩,只有你敢偷偷烤红薯,因为我们都是外婆带大的,她会骂我们,却不会骂你!”芬芬笑着说。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奶奶会骂你们,却从来不会骂我,待我很是疏远。”念之想到自从自己出生都没有抱过自己一下的奶奶,小时候看到她待其他兄弟姐妹的亲昵,怎么会不羡慕呢。外公外婆在念之妈妈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爷爷也是早早过世了,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了。唯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因为不喜欢父亲,所以待自己也很淡薄。
“哪有,外婆很喜欢你,每次说我们的时候,都说你看看念之多聪明。”芬芬看着念之目光黯淡,马上安慰道。其实外婆每次看到她们贪玩的时候说的是:“你们能和念之比么,她爸妈宠爱她,不用干活。你们有那个命么!”有时候真相是残酷的,外婆人都不在了,这样说她也不会怪罪自己的,相比较,她希望念之开心。从小姐妹们就羡慕念之。她就像男孩一样洒脱自由,无拘无束,跟着她们去砍材,她什么都不会,因为舅舅舅妈从来不让她干。可是大家还是很喜欢带着她去,因为有她就会很开心。
“真的吗?”想到那个弥留之际,看到自己一直叫小姑妈名字的奶奶,她真的有点难以置信。
“我会骗你么!”芬芬很认真地看着念之,看到柴火不够旺了,芬芬伸手起拿柴火。
念之刚好低头,看到她手腕上面的淤青,关心地问:“表姐,你手怎么了?”
芬芬一看,马上拉下袖子遮着,低着头说:“没事,干活的时候弄伤的,过几天就好了。”
念之没有继续追问了,虽然她心里面有疑问,看到芬芬表姐不想说也没有勉强。她知道芬芬表姐是过得不开心的,有一次她身体不舒服,念之带她去看镇上的老中医,当时老中医说芬芬表姐心脏不太好,积劳成疾,加上心情抑郁,如果继续这样,不出十年心脏就要出大问题了。出了医馆,念之追问下,芬芬才告诉自己,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她过得有多不开心。公公婆婆强势,丈夫也是不够温柔体贴,反倒站在父母那一边,嫁出去的女儿,回到娘家成了客人,在婆家就是外人。何况念之知道,芬芬表姐会嫁给现在的丈夫,都是姑妈一手促成的。表姐在广州务工,谈了一个外地男朋友,可是姑妈觉得太远了,不同意,所以趁着芬芬表姐回家过年给她相亲。晚上芬芬表姐相亲回来,门都不给她开,故意让她留宿外面,搞得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了,就这样,一个礼拜就结婚了。当时才高中的念之气得不行,当着父亲的面直接就说姑妈的不是,也觉得芬芬姐太容易就屈服了,如果是她,估计晚上要把门给砸了。只是当时的念之不明白,每个人的性格和命运其实冥冥之中是注定了的,如果是芬芬是念之这样的脾气,姑妈也不敢这样待她。而且芬芬父亲早逝,姑妈一个人拉扯四个姐弟长大,这样环境下的芬芬,也长不成念之这样的女孩。父亲没说什么,只是说:“糊涂呀!”
芬芬婚礼的时候,念之赌气,爸妈和哥哥轮番叫自己去参加婚礼,自己就是不去。为此和芬芬好一阵不说话,后面还是芬芬表姐,主动来找自己。木已成舟,念之也只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