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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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9.1
开学后，他升入了初二。
回到班级里，他发现雯安静的在座位上坐着。
“你没回去啊？”晨有些高兴的问着她。
“对啊，我打算晚些再回去。怎么，你不乐意？”雯开玩笑似的问着晨。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晨笑着和她说。
在那天之后，两人的沟通、相处都自然多了，那关系配得上“同学”二字。
晨回到了熟悉的座位，像往常那样坐了下来。
2013.9.4
今天是他人生中的第一节物理课。
「物理......吗？」
一个略显“魁梧”的女老师走了进来，那动作称得上是雷厉风行。
她不算高，穿着一身黑色而朴素的衣服，梳着长长的辫子。
「怎么看起来又这么凶？」
「又？」
上次给晨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张老师，但日常的相处，慢慢的改变了他对张老师的认识。
现在，他只觉得张老师善解人意，尽职尽责，极富人情味，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老师。
「以貌取人是卑鄙无耻的，这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了，可话是这么说......」晨双手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倒握着自动铅笔，对着桌上的物理课本敲着。
“我姓高，叫我高老师就行，以前也有学生直接叫我的名儿，海燕，反正，同学们跟我不用那么讲究，咱们会相处很久的。”
「海燕？!……黑色的闪电？」晨差点笑出声，自动铅笔的铅芯弹了出来。
不少同学也开始笑了起来。
“怎么了？哈哈，很奇怪吧？”高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着。
“老师，我们昨天语文课上刚学完一篇课文，叫《海燕》。”紫带着些歉意的语气和在讲台前面背对着大家的老师解释。
“哈哈哈，是么，以前也有很多这么同学说过。”高老师把手中的教科书轻轻放好，转过身来，把一只手放在腹部。
教室里的大家哈哈一笑。
「真是不错的开场白啊，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拿来用呢。」晨把桌子上弹出来的铅芯从笔头哪里一点一点的安了回去，又转过来开始敲。
「“同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晨，也有人叫我宇晨……」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谁会这样……」晨感觉血液流向大脑，太阳穴那里的血管也开始微微地跳动。
他快速趴在了课桌上。
坐在后面的俊，左前方的欣，甚至后面的后面的然，都吓了一跳似的，把目光转向趴在桌子上的晨。
晨右手的敲击没有停止。
一小会儿后，他在三人的凝视下重新坐了起来。
欣趴在课桌上晃动着身子，时不时逸出似乎是实在忍不住的笑声，似乎已经再起不能。
然也少见的捂着嘴笑着。
俊似乎是早就习惯了，似象征性的“哈”了一声，嘴角上扬着。
晨注意到了周围人的反应，想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一眼她们，但是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会更加羞耻。
欣在几次尝试后终于成功的坐了起来，但嘴角始终弯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漏着一排小白牙看向晨。
晨一边假装听课，一边用余光瞄着欣。
但他不能看到其他两个人的情况，毕竟他们是坐在后边的，回头的话动作太大了。
「就硬听，一会肯定就混过去了。」晨坐的越来越直，“恭恭敬敬”的把自动铅笔横过来在桌面上放好，金属的笔杆触碰到木制的课桌时，居然没有发出声音。
“物理其实很多都是常识，只是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就没有去想想为什么，蕴含了什么道理，比如熟了的苹果为什么会下落？东西放在水里……”高老师极其投入的讲着，晨也听的格外的认真！
即使在楼道里也能感受到高老师的激情，她声音高亢嘹亮，肢体动作丰富，再配上那黑色的一身，简直……
「简直像个女歌唱家。」
“你再比如说，平常我们总说，说突然热了突然冷了的，但实际上这个温度，在宏观上来说，是一个连续变化的物理量，是不能够突变的……”高老师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
“确实，有点儿道理。”晨真跟事儿似的，自己跟自己小声嘀咕。
欣又趴下了，笑的比刚才还厉害，似乎已经识破一切。
2013.10.8
国庆放假刚回来，晨的假期玩儿得并不像去年这会儿那么爽。
升上初二之后，学校就会安排月考，学生们将不再本班考试而是分考场考试，科目包括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和由史地政组成的“综合”，每科都是一百分满分。
“月考月考，就是每个月考一次，啊！每个月考一次，考完试每个人都会收到一张特别特别大的纸，上面印着咱班每个人的每科的成绩和排名，排名有总排名和单科排名，都写得倍儿明白，所以假期别玩儿太疯了，也稍微看看书，复习复习，等大排名发下来之后你们回家给家长看，让他们签上字儿，第二天都给我交回来……然后考完应该还要开年级会。”张老师在国庆放假前和大家是这么说的。
「不会真有人喜欢考试吧？还有这个大排名，真是杀人诛心。」
不过再怎么抵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赶鸭子上架似的，晨完成了考试。
考完最后一科，晨从考场回到班里，发现班里有很多非常危险的小团体，时不时有人发出“诶呦！”“诶……”这些声音，还有一些表达懊恼情绪的脏话。
有的人甚至急的拍大腿。
这种小团体一般在考试之后出现，奉劝心脏不好的各位不要参加。
「对答案呢？是么？真是可怕。」晨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考都考完了，何必呢？」
「再说了，一道题就那么几分儿，至于么？」
“晨，你来的正好，这题是不是选C？”鹏看到晨进来就拿着数学的卷子问他，卷子不知怎么的已经成了皱皱巴巴的样子。
“选B吧，我也不确定。”晨无奈的看了一眼之后，回答了他。
听到这话的鹏咬起了手指甲。
“诶?!我也选B。”一旁的雯看向这边说，脸上的笑容无比纯真。
晨看鹏已经面如死灰，伸出右手，放在他肩膀上待了一会，便从过道中返回了自己的座位，靠着椅子背把书包放下，坐了下来。
「怎么都这么喜欢对答案，要是我刚考完，就知道我这儿丢了一分儿，那儿丢了一分，那心里得多不是滋味，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想赶紧离开班级，去走廊待一会，他觉得现在这里太可怕了。
走到班门口，他看到健在座位上和紫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肯定是B啊，怎么能选A啊，你看看这儿，人家都说了……”紫和健说着，健脸上满是不服的神情。
“一开始我也想选B，但是后来我觉得A对了，你看看这句话，说明……”健的声音比起紫似乎更有底气。
晨最终败给了好奇心，加入了他们。
“这题必选D啊，你看看这行，写的清清楚楚。”晨用手指敲着健桌子上的卷子。
“哈？”健、紫还有栗几乎同时发出感叹。
“你再好好看看。”健和晨说。
晨弯腰仔细的确认文章中的那一行文字。
“欸呦喂！我没看清！”晨一边懊恼的抱怨一边拍着大腿。
“就是A！我确定！”栗看了一眼题，和三个人说。
他的脸上写着两个字——“无敌”。
晨和紫都面如死灰，健伸出两只手，放在两人的肩膀上。
......
“来，排头上来数一下儿，从前往后传，一人一张。”张老师抱着一大摞纸走了进来。
大家一看就知道了那是什么，整个班级空前默契地发出巨大的哀嚎。
张老师一听到大家的反应，走到一半停了下来，侧着身子看向大家，眼镜的鼻托滑到鼻尖。
“考得怎么样啊大家？这都刚印出来的，我还没看呢。”她把“大排名”放在讲桌上，不安地笑着。
有一列是倒着传的（指空白面朝上，印着排名的那面朝下），不知道是排头故意而为之，还是不经意之举。
那列的一个人发现了这一点，急中生智：
他先把“大排名”以正反面颠倒，上下颠倒的状态平铺在桌面上，然后从下面折起，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翻。
「我想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晨看向那个男生，心里想着。
他这列的“大排名”还没传到他这儿。
很多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男生，也开始纷纷效仿起来，就像屋久岛的猴子一样（学人精）。
「说实话，有点夸张，但是很真实。」晨笑着看着他们。
张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笑着说着安慰大家的话。
上课铃声响起，这节课是班会。
晨终于拿到了大排名，找着自己的名字。
1.栗
「这分儿......是人？」
2.然
「理所应当。」
3.雯
「实至名归。」
4.紫
「无可厚非。」
5.翔
「我呸。」
6.晨
「！」
......
“大体看了一下，总体上还行，特别是英语成绩我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咱班这个物理成绩......反正据说在年级都排不上号儿。”
“老师，物理课纪律太差了，想听也听不下去啊。”有一些人和老师反映着。
“嘿？！我可跟你们说，这可是新科目，可都得给我好儿好儿听，别回头跟不上。”张老师瞪大眼睛和大家说着，“别仗着高老师脾气好就给人家捣乱，我有的是招儿治你们！”
「数学87，英语90，物理85，语文......63？！综合78。」
「语文，语文！」
晨在班里四十多个人排第六，在年级500多人里面排名77。
但是他语文单科排到了389名。
晨一看到这语文单科排名差点晕过去。
「就这我还给家长看呢？不得干死我？」
「不过大体上还行，对吧，偶尔考砸一科儿，无可厚非，对吧。」
「“您的孩子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就这么和爸妈说。」
不过他最后只是把“大排名”递给了妈妈，没说什么别的话。
“你这个语文......也太惨了。”妈妈皱着眉头看着“大排名”，腰上还系着围裙。
「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办啊？”妈妈把大排名往茶几上一甩，愁眉苦脸的盯着晨。
「你问我我现在也不知道啊......」晨有些胆怯的看向茶几上的“大排名”。
“回头找你姥爷给你补补，你姥爷爱看书，肯定行。”妈妈一甩手，回到了厨房。
晚上爸爸和妈妈都签了名，他们都对晨63分的语文耿耿于怀。
「第一次考试这个样子也还行了吧？夸夸我又不会掉块肉。」
第二天一早，晨像往常一样进入教室，看见欣在忙活着什么。
「看来是挺精细的活儿啊，动作这么缓慢又小心翼翼的。」
晨走进过道，在欣身边停下。
“早啊，今天来这么早？”他看见欣在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你吓死我了！”欣用右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晨的胳膊。
“你心虚啥？......奥！我懂了，你这是......”晨指着欣桌上的“大排名”，身体呈后退的姿势。
“就你聪明！就你知道！”欣小心翼翼地运着笔，低着头和晨说。
“是忘带回去了么？还是......”晨小声的问欣。
“你说呢，我从小学成绩就不好，我要是你有那个分儿就好了。”欣放下了笔，看来是签好了，“也对，反正小学你也跟不认识我似的，哼。”
“诶呀......我一个插班生......一共......就待了一年多一点，怎么可能......和每个人......”晨无力地解释着。
没等他说完，欣把右手往后上方一甩。
“快回去吧，我不想听。”
“诶呀！”晨发出无奈地感叹，回到了座位。
“昨儿内‘大排名’，好几个同学跟我说，说忘带回去了，又是什么忘带回来了，又是父母不在家了，又是忘了让他们签了之类的。我当这么多年老师了，我太明白了，不排除有人确实忘了，学生忘带个东西太正常了，但是也肯定有人在蒙我，懂得都懂。”英语课上，张老师说，“你不是蒙我呢，知道么？你得让家里人知道你现在学的是个什么揍性。”
「有一说一，话粗理不粗啊，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话的人，也就张老师了吧。」
「说起来，这周末补十一假期的课，真烦人啊，放个假还要把课补回来，欸......」
......
2013.10.15
“同学们，一会上五楼报告厅去开年级会去，咱班的位置是靠窗户第十一排，你们就往后坐，别空着。”张老师在班门口喊着，“记得和没在的说一声儿，还冲我一节英语课，欸......”说完，便向办公室方向走去。
「欸，不能上英语课了，可惜可惜。」晨嘴角微微上扬。
“What a pity！”紫笑着大声感叹。
“嘭！嘭！”教室后门的窗户突然响了起来。
在教室的同学们都看向后门。
是张老师，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紫。
“紫！”张老师发出像“死亡宣告”一样的声音。
但她说完就继续朝办公室那边走了。
年级会讲台上的老师总是那么几个，当然上次那位还在，这次晨可太老实了。
先是说了说考试的大概情况，然后大屏幕打出了前三十名学生的名字，他们可以得到一个奖状。
然后说了一下新学期的注意事项，都是老掉牙的那一套，翻来覆去的说，说了也没人听。
最后的一件事情还挺有意义的。
老师介绍了一些高中情况，虽然现在有些早，但说是先让同学们先粗略了解一下。
“我们区最好的高中是一中，然后是华中，七中，二中......当然，城里还有更好的学校，但是我们区的学校绝对不差，你现在定个目标，比如我想上哪？考普通班还是实验班？......”
「一中啊，我之前路过过无数次了，学校条件是真的好，什么都有，操场又大，哪像我们学校......」
「不过一定很难考吧，估计那三十个人应该能上，我肯定不行，我如果能保持中等偏上的成绩，上个二中应该没问题吧......」
年级会议结束，这次没人被留下了。
归程的公共汽车上，晨和健聊着今天的新奇事。
......
“那个会，你认真听了吗？就老师给咱介绍高中那块儿。”健询问晨。
“听了，当然听了，你想考那儿？”晨期待的等着健的答案，也许他希望他们的志向能一样吧，这样他们高中又可以在一块儿了。
“我想考一中！”健语气坚定的回答晨，车上的人也向他投来有些钦佩的目光。
“一中，不错呀小伙子！”一个中年男性乘客和健说。
晨有些惊讶，他想直接和健说那太难了，要不换一个吧，但是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中......不好考吧？你是认真的吗？”晨悄悄和健说着，那声音不足以让那中年男性乘客听见。
“嗯嗯！”健点点头。
“那我也......考一中！”晨有些没底气的和健说。
那中年男性乘客向两人竖起大拇指。
「这样的人真的......我们俩聊的好儿好儿的，我又和你不熟，瞎搭什么话啊，烦死了。」晨有些嫌弃的看着那乘客。
不知不觉，车厢里很多人开始聊起了自己的孩子，在哪上学啊，学得怎么样啊，或者过去在哪上学啊之类的，就连司机也加入了他们。
「他们倒是真能聊得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还聊的挺欢！」晨看着车厢里的大家，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心中发出感叹。
「真是了不起呢，这种事的话，我肯定做不到的......」
公交车开上了高架桥，晨透过车窗，看向天边的云，偷偷的微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