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见了,怎么了?”
“哎,别去了,我就随口问问,还是先去找间客栈住下吧。”桐姨却又拦住了平儿,弄得平儿心里还真有些痒痒,明明刚才是她自己挑起的话头。
不过听见桐姨的后面一句话,平儿忍不住又高兴起来。
“住客栈?这次我们要呆很多天吗?桐姨怎么不早说,我都没多带几件漂亮衣服……”平儿兴奋的喋喋不休,丝毫没有注意到桐姨看着她的眼神里藏着与平时不一样的情绪。
客栈里,平儿继续着看什么都新鲜的状态,东摸摸,西看看,傻乐的不行。
“桐姨,我们这次在外面住多久再回去?”
“你不用再回去了。”桐姨淡淡的声音。
“什么?”平儿一愣,觉得自己听错了。但看见桐姨淡漠的脸色,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就因为我打架,所以梨花堂不要我了吗?你也不要我了吗?”平儿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下来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架了,绝对不会了!”
“不是因为你打架的事情。”桐姨看着哭成泪人的平儿,也是心乱如麻:“你过来坐下,听我慢慢的跟你说。”
看着桐姨严肃的表情,平儿终于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可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大。
惴惴不安的坐下后,桐姨的第一句话就让平儿惊呆了:“平儿,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是个男孩子?”
!!!
男孩子?这,这怎么可能呢?梨花堂里都是女子,自己在梨花堂里生活了十三年,却是个男孩子?
平儿震惊的连回答都忘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桐姨,想知道这是不是只是个玩笑。
“你回忆一下,你和别的人有什么不同?你可曾和别人一起共浴过,入厕过?”
“那,那是因为我有顽疾,所以有点和别人不一样的啊,是你说为了不要吓着别人,不要传染别人,让我避开她们的呀!”
平儿着急的说着,可是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是的,越是回想,越是意识到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
为了隐瞒他的性别,桐姨向所有人编织了一个,长达整整十三年的谎言。
“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因为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你根本没有任何顽疾,所有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都只是因为男女不同!你也不会因为接触陌生人起红疹,那只是我为了让你和别人保持距离,在你的屋里撒了药粉。”
十二年了,早已将平儿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却要告诉他残忍的真相,桐姨自己也是心如刀绞。
若不是为了这一天已做过无数次练习,桐姨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完这些话。
“你的父亲叫申阔,他和你一样,有着天生怪力,身手不凡,小有名气。你的娘亲,也就是我最好的姐妹,名叫云娘。原本他们在一起也算美满,可是你爹树敌太多,生下你没多久就被山南所有的大宗门联手一起夺了性命。若不是那天我刚巧想去看看你的娘亲,你的命也早就没了。”
“因为有太多人都想要你的性命,我只能把你当成女孩子藏在梨花堂里。可现在,你要长大了,我真的再也藏不住了。”
桐姨眼圈红红的,可她不敢落泪,因为落泪这种事情,一旦开头就再也收不住了。
抚摸着平儿的肩头,桐姨的声音有些走调:“你还会继续长大,个头会长的很高,力气会比现在还要大几倍,会长出胡须,会声音低沉。我也想永远把你留在梨花堂,可我真的,藏不住你了。”
桐姨拿出刚才在市集买的东西:“这里面是我给你买的男装。从今往后,你有姓了,记住,你姓申,叫做申平。”
平儿呆呆的接过包裹,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你爹树敌太多,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的身份,免得惹祸上身。还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回梨花堂找我。我走了。”
桐姨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可越是不舍,越要走的决然。
看着桐姨离开,看着房门的关闭,平儿感觉所有焦躁的、热烈的、忧伤的、不舍的情绪全都堵在胸口,堵得都快炸了,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就这么突然的,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塌了,以往自己所熟知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这个世界,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什么都改变了!
现在的周围,只是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
我是男孩子,是男孩子!男孩子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
申平正陷在自己的悲伤中。忽然屋外有人敲门。谁会来敲门呢?难道桐姨回来了?
申平匆忙打开门,却见店小二站在门口:“你娘刚才走了,说房费让我来找你要。”
“啊。哦。”申平一脸懵,自己正在伤心,正在重新思考生命的意义呢,随时可能忍不住痛哭一场!这店小二却这种时候跑来要钱,真是有够破坏气氛的。
而且更尴尬的是,自己……好像没有钱?
也许桐姨把银子留下来吧,所以让店小二来取。
这么想着,赶紧去翻看桐姨留下来的所有东西。
有衣服,有书籍,甚至还有在梨花湾时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小茶杯。桐姨连这个都帮自己带来了。可是,就是没有钱!一个铜板都没有!
“怎么,没钱?”店小二靠着门框看着申平翻来翻去,一脸看笑话的表情:“没钱就别惹爹娘生气,都说衣食父母,没了父母,看你吃什么穿什么?”
申平一时语塞,看来店家把这理解成是母女闹别扭了。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这下好了,自己身无分文,先别考虑什么人生意义了,怎么活下去才是目前最严峻的问题。
“你娘说了,没钱就让你去码头扛大包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房间我们可以做做善事,先帮你留着。你呢,要么天黑之前回来付了房钱,要么天黑之前拿着行李快快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