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苦难常不相同。
苏莫语也没想明白自己不过是坐在床榻上一会,就被突如其来的石块拍昏了脑袋。
这也是幻觉?
意识昏迷前的苏莫语脑海中最后的念头还是这个,明明都是幻觉,为什么这个疼痛感会如此真实?
“你们人类果然都是自私且充满欲望。”
苏莫语的意识逐渐清醒,还没想明白之前发生什么事情,耳边就想起千绝鸦平静淡漠的声音。
“等等……让我缓缓……”
苏莫语无力连连摆手,随后扶着脑袋逐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进了间竹屋,见了一位女子。
帐幔轻晃,苏莫语也坐在了床榻之上,正襟危坐一脸好奇望着那位不断诱惑着自己的女子,而正当苏莫语张嘴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块肉眼可见的石块不断放大,啪地一下将自己拍昏了过去。
“我觉得我能解释……啊!”
苏莫语终于理清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抬头正要跟千绝鸦解释的时候,一张瘦弱枯黄宛如地狱恶鬼的脸庞正死死盯着自己。这一下让苏莫语慌忙向后退,一直退到最边缘,一回头却是在崖边,底下是万丈深渊,苏莫语尖叫出了声。
“确定他有苏家的血脉?”
这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皱眉看着因自己害怕后退的苏莫语,转头看向侯立在一旁的叶无问道。
“能有一位至少大妖境的人护送,又知这白猿山,又姓苏,应该是苏家血脉无误。”
叶无思忖片刻说道。
“万奕的大妖不多,但心甘情愿,不受任何枷锁能为人族服务的大妖也少之又少。不过既然他姓苏,想来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盯着恐慌又四处张望的苏莫语,“但他实在太不符合拥有苏家血脉之人的样子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张师伯每个人都不一样,哪怕是八大家之人也不能免俗,您不是知道每天被八大家放逐在四禁地的家族中人还少了吗?”
叶无轻声道。
“试一试便知。”
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缓缓将背后那柄与身材极为不符的长弓取下,轻弹弓弦,弓弦震动发生雷霆之音,一直死死戴在苏莫语头上的流容笠蓦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骤然乌云满天。
“真当本王不存在?”
千绝鸦冷漠的声音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传来。
“你们妖王从不退步,但我从来不会因为三言二语就会退步。”
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一抚长弓弓身雕纹,一片雪花落在了崖巅,接着片片雪花落在了地面上,顷刻之间,大雪便将这座山峰覆盖成一座雪峰。
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随后一挥衣袖,半空之中漫天飞舞的大雪骤停,反而向着天空落去。被大雪覆盖的山峰,仿佛是中年男子的方寸天地,一抬脚一落地,瞬间站在苏莫语身前,指尖立于苏莫语眉心,一道突兀而现的铁索,顺着长袍老人的指尖,映入苏莫语的身体之中,不见踪迹。
“既然肆意找死就别怪本王了。”
一音落,风雪四散。
被大雪覆盖的雪峰瞬间融化可见干涸的地面,天空开始乌云密布,刮骨寒风皱起,中年男子与苏莫语之间的地面也不知为何裂开了一道缝隙,深不见底,令人恐惧。
中年男子神情一变,手指一捏,背后蓦然幻化出的千里风雪,可仅仅在一瞬间便涣散不见。
“若你真举起这弓,作弯弓射日状,那真是谁都救不了你。”
中年男子见法术无用,正准备举弓之时,一道漩涡出现在了中年男子面前,而说话的声音正是从漩涡之中传出。接着其内缓缓走出一位消瘦男子,身穿灰色长衫,头发是以竹簪串起,只是面容却有些惨白异常,鬓发之间还有白发丛生。
“绝鸦前辈,若是你现出自己的妖身,他也没有胆子跟你造次,何故造成这般天地变色之势?不过您的脾气听闻向来暴躁,他还能活着,莫非......”
消瘦男子轻笑一声,还未说完,突然乌云密布的天空刹那间变成一片滔天的火海,滔天烈焰的大火,熊熊燃烧在天空之中。
烈火燎原下的哀嚎,火光之后的悲惨鸣叫,不仅没有渐渐衰弱,声音反而越发的刺耳激烈。
这片火海感受不到岁月流逝,看见不到日月光辉,火焰的颜色由赤红变成橙红,由橙红又变成幽蓝。
哀嚎渐息,悲鸣渐灭,唯有这幽蓝的火焰还在这片寂静的天空中荡漾,还有银色的灰烬与金色的灰烬交错游荡在幽蓝的火焰海洋之中。
嘭。
寂静的天空传来一声响动。
嘶。
一缕光芒照在地面上。
乌云散去,时间开始流动。
幽蓝色的火焰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玄鸦,玄鸦上空是依旧是永恒的寂静与虚空,玄鸦脚底下漂浮着银色灰烬与金色灰烬。
“绝鸦王,这是我的谢罪。”
清瘦男子一抬手,漫天金雷忽然凭空而落,直指自己,如同身体上突然冒出虬龙般的青枝刹那间百枝而生,仿青龙而舞,硬靠金雷。金雷合一化作一道充斥着寂灭气息的紫雷,重重劈在青枝上,青枝碎裂,木屑化作一堆齑粉漂浮在虚空中,依旧萦绕着青光。
“本命都敢碎,是个不错的人类。”
火焰散去,巨大的玄鸦幻作一道极为炫丽的紫袍女子,千绝鸦眼神淡漠,居高临下俯视着山峰,如同俯视众生,身边的白云皆被在他脚底。
而苏莫语在千绝鸦现出妖身之时,就已经被千绝鸦身上弥漫的妖气震慑崩溃之时,一股清流忽然涌入苏莫语的脑海,让苏莫语几乎崩溃的意识终于活络起来。
“你我都是为宁大人办事,万一让宁大人选择的棋子死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消瘦男子抬起头,脸颊泛青,眉毛含霜,嘴角强撑起一丝笑意仰头问道。
这回轮到千绝鸦静默不语。
千绝鸦宛如神明,站在白云上。
消瘦男子抬头仰望,眼神桀骜不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