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血水淹没着瘦弱少年,汹涌澎湃的力量挤压着少年瘦弱的身躯,如同大海海浪阵阵拍打着礁石。
但少年的身躯并不是礁石。
所以少年瘦弱的身躯不断被挤压出细细密密麻麻的伤口,丝丝血雾在瘦弱的身体上迸发。整个身体被挤压的痛苦以及淹没在血水里带来的窒息感,让瘦弱少年的精神有些恍惚,恍惚之间他像是看到了什么。
车水马龙的道路,高楼耸立的城市,一声一声刺耳的鸣笛,以及耳边传来越来越远的呼唤。
死了。
对。
他死了。
瘦弱少年艰难抽动着布满细密伤痕的手臂,缓缓用手将头发拨开,一双宛如死鱼般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呆呆望着映入眼帘的猩红血水。
死亡。
这个看似离自己遥不可及的词语,就这样轻易降临在自己身上,这样的突兀,这样的让人无法接受。自己经历的一切,所牵挂的人,就这样伴随着呼吸停止,而逐渐远去。
可笑的是,却还以为是一场梦。
瘦弱少年嘴角抽动,似乎是想笑,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悲伤,眼角的泪水无声滚落,瞬间又淹没在宛如汪洋的血水之中。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方知生命的可贵,可往往死亡是不可逆转,一次便是最后一次。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活着就是奇迹。
所以哪怕瘦弱少年睁眼时在弥漫着诡谲黑气的陌生森林,哪怕瘦弱少年经历了各种诡异的事情,哪怕瘦弱少年每天苟延残喘活在这里,没有丝毫的尊严可言,瘦弱少年都没有草率的结束这条来之不易的生命。
他要活着。
他要在这奇幻的大陆上好好活着。
然后.......
找到回家的路。
瘦弱少年张开嘴,血水开始倒灌进瘦弱少年的喉咙,鼻尖却罕见的没有再继续传来窒息感,这具身体像是已经习惯了在血水里漂浮,身上各处细密的伤痕也开始诡异的愈合。而从瘦弱少年身躯迸发的血雾,仿佛具有独特生命力一般,独自将这宛如汪洋的血水容纳,血雾逐渐凝成血水,又骤然幻成丝丝血雾。
但这丝丝血雾却比之前的状态更加鲜艳,然后开始回涌到瘦弱少年的体内。
伴随着血水减少,瘦弱少年的精神也越来越疲惫,所以瘦弱少年没有注意到血水里这一幕的变化,而是沉沉睡去。
“不愧是苏家的血脉。”
祝枭站在食青魔的巨大尸体上,俯瞰着空空如也的心脏以及静静躺在心脏最底部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少年说道。
“这种血脉哪怕是灵族都十分羡慕。”
月阴漂浮在半空中,同样俯瞰着这一幕清冷说道。
“你们找到了他,所以我会答应你们的要求。”长剑内敛,落于空中,宁白玄站在剑上,双手负后望着心脏里已经略显壮实的少年,“你们要带的人我也已经清楚了,祝家祝云儿,渎灵一族的许烟启。”
“没错,祝云儿对火焰的亲和度太高,唯一可惜的是他心志不坚,易受蛊惑,遭灵皇谴离,堕入这污浊之地。”
祝枭坦率说道。
“他若不是在城中虐杀了三个灵族人,灵皇也不会受理此事,要知道下一纪元的皇是由你们人族而择。”
月阴冷冷说道。
“心志不坚,易受蛊惑。”
祝袅再次重复这八个字说道。
“谁能在灵清城,灵皇的庇护下蛊惑他?哪怕是当初的万族之敌都恐怕难以做到吧?”
月阴并不信祝枭的话,冷冷讥声道。当时这件事,几乎让整个灵族人都震怒,在灵皇登基的纪元,竟然有人族敢肆意虐杀灵族人。那当人族登基为皇的纪元,灵族人又当如何自处!
“你要这个渎灵者的含义,也要我说出口吗?”被几番挤兑的祝枭也不再一味退让,双眸爆发出火焰注视着月阴,“你以为你们灵族将他们冠以渎灵者之名,便可以将罪责统统揽在人族头上?罪罚于人,却要人尊。”
“你们的力量本身大多来源于灵族,包括你。”
月阴手指轻舞,星光在月阴指尖跃动,一霎那,祝枭眼眸之中的火焰消散。
“我身上的火焰能力有一半取决于灵族,我承认,那他呢?”
祝枭自嘲笑了一声,突然指了指站在剑上低头俯瞰不语的宁白玄,对着月阴问道。
“这个几乎在清算纪元屠戮你们灵族分支大半的宁白玄,身上的力量也是来源你们灵族?”祝枭讥笑再次问道。
“够了。”宁白玄平静制止了祝枭,然后转过头望着月阴身上颤动的星光,“敲响灵鸢钟,留下地点,我会去赴约。”
“我怎么打的赢你,我又怎么报的了仇!”月阴身体周遭星光扭曲,璀璨的星光也沾上了一丝阴霾,清冷的语调突然有了变化。
“在清算纪元里,没有无辜者。”宁白玄沉默片刻留下这句话,然后右手手掌倏张,脚下长剑骤然飞回在宁白玄手中,宁白玄漂浮在空中,低头看着地面上彷如与天空一样无边无际的密林,“你们不够格。”
一抹令万物心寒的光芒从宁白玄右手的长剑剑尖绽放,宛如一朵莲花,莲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朵莲花便是万缕剑光齐绽放。
这光芒仿佛朝阳,能掩星月之辉,但又比星月之阴寒,所过之处,皆能看到一条条巨大黑色的触手被斩断,有的能缩回密林深处,而有的却是在短短一瞬间被斩碎成齑粉。
整座天地之间,只能见到剑光飞舞,以及一条条宛如通天之柱的巨大黑色触手被斩断。
夜幕重新来临。
“姐姐已经编织好了。”
“好。”
宁白玄仰头望着头顶重新又变得漆黑的天空,这张遮天之幕已经迄立在这污浊之地很久了。
“这是我的赔礼。”
宁白玄缓缓举起长剑,剑尖对准月阴,月阴没有躲避,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月阴强忍着心中恐惧,注视着宁白玄那双没有任何表情流露的眼眸,这双眼眸哪怕是活得最久的灵族长树族都未有这样无情。
咔嚓。
剑开始碎裂,自剑尖而裂,一裂,而寸寸裂,没有任何耀眼华丽的剑光,在这寂静的半空中,只能听到剑刃断裂的声音,而月阴周遭的星光阴霾也逐渐消散,星辉重耀。
“你的剑断了。”
祝枭突然说道。
“这柄剑该断了。”
宁白玄随手将只剩剑柄的长剑丢下,火光一闪,祝枭已经接过了这柄只剩剑柄的断剑,剑首处刻着两个字。
葬渊。
“原来这柄剑只是你随手在葬渊拿的一柄剑吗?”
祝枭无奈苦笑一声。
“葬渊的剑还不错。”
宁白玄低头看着破庙剩余的三个少年。
祝云儿一脸憧憬仰慕望着半空中的三道人影,方存辛紧握拳头目光坚毅盯着密林那些巨大黑色触手褪去之地,而许烟启却闭上受伤的双眼,盘坐在地上。
“是的还不错。”
宁白玄轻声重复着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