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那人站在花丛中,转着手中的手工刀,冷眼看花。
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了衣摆,在这个季节,一群穿花蛱蝶飞来了飘香浮动的公子身边。
“浩然……”程佩孚张了几次嘴,他有很多话想对站在花丛中的人说,最终,只汇聚成了这两个字。
“……”站在花丛中的少年偏头向他看了过来,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几分她的容颜,可她的那双眼睛依旧美得惊人。
“浩然,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也只有在这梦中,程佩孚才敢把藏在心底的告白向这个外热内冷的人吐露出来!
“神经病啊你!”此话一出,梦中王浩然平静无波的眼神变了,她像真的再用一个看异类的眼神看她。
梦境破碎,程佩孚颇为惊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程佩孚,去给我倒杯茶来!”与他同床睡在他里间的学子眼睛都没有睁开,推了推他,吩咐道。
仲秋院炸了半个,程佩孚也在其中深受其害,好在他朋友很多,一号狐朋狗友听说他要沦落到跟人拼房住,立马殷勤的收留了他。平时一个人住的院子突然住进了两个人,之后的发展嘛~要么这两人关系会非同一般的好,要么就是非同一般的不好!
程佩孚是个会来事的人,他和大多数人都能交上朋友,他心态开朗,和此刻吩咐他倒茶的人自然也不会发生什么怨怼。
“蟋蟀,你别睡,我有问题要问你!”席水安喝过了茶,倒头又睡了过去,程佩孚正心慌呢,三两下就把他摇了起来!
“你干嘛~现在是三更半夜哎!”席水安终于睁开了眼睛,赏了程佩孚一个目光。
“蟋蟀,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别人了,怎么办?”程佩孚这一刻有不吐不快的欲望,他把这个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分享给了自己的好朋友。
“谁?”听到好兄弟有了心上人,席水安也不困了,人一下子精神了。
“王家浩然。”程佩孚苦笑着吐出名字道。
“草,你别过来,别搞我,我们可是好兄弟的!!”王浩然,王浩然“他”是个男人啊!他是谁,他在哪,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疯狂,他青梅竹马的好兄弟为什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卧槽,他长得也不错啊,草,他会不会“贞操”不保?
“……”妈的智障!王浩然看着一瞬间抱着被子缩到床角的狗友,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
官道上的一人策马而奔,他是海云川,他刚刚从幽州杀了一个人回来!
他的背挺得笔直,他的剑上血腥味更加浓郁,而他现在的气势,根本不像是一个还在求学的学子。他——更像是一个千里杀一人,滴血不沾身的刺客。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平静,他褪去平凡,像一朵盛开在黑暗中的曼陀罗!
在深夜的时候,他踏进了一品书院,回到了常在的竹生涯,他的侍人恭敬的上前来向他禀报。禀报学院里的日常,禀报观察人的情况。他挥退了侍人,本想在竹林中渡过一夜,可此时,他心绪翻涌,一想起王浩然,他觉得前不久杀的人并不足以平息他的戾气。
他知道,他生病了,毕生所求的状态因为一个人而在临门一步被打乱,所以他心绪翻腾,心魔顿生。他变成了人!
一个人有爱就有恨,既许了一人所有的偏爱,那么随着而来衍生的七情六欲又该何去何从?
烦躁与甜蜜一起在他身上出现,起初他不知道心中的那股燥气从何而来,他太久没有人类的感情了,他一直用一把剑的目光看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不偏不倚,不爱不恨。曾经有得道高僧赞他,是成仙之姿,不该生在凡间!
他杀的是无恶不作的人,江湖上的人以为他是为侠义之心,可其实这只是为了发泄他心中多余情与欲方式,在他还有理智的时候。他病得越来越严重了,不是成圣便是成魔,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变成一个魔鬼,见人便杀,那么他希望他永远不会见到王浩然!
所以,在学院的时候,他总是理智的控制自己,少去见王浩然,少听到她的消息。因为见一次便病的重一分,陷得深一些!不见,却又病得更重,心中的杀戮之心便越盛。见了,他便不想杀别人了,他想杀她!
随着他剑术的精进,他也可以听刀剑的声音。可有一天,这种能力消失了,他无比笃定,杀了罪魁祸首能够回到正道。可现在的他只想见到这个罪魁祸首,想曾经的他们一样并肩而躺在彼此身边。
……
最是人间留不住的是时间,还是那个四处钉死的房中,曲顾乡正在秉烛夜读。手中的书枯燥,但一日日的被关在这里,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无事可分心,他也渐渐读入了神!
马上便是十月了,十月十五是书院学子集中考核的日子。
朝廷会来选拔人才,书院会根据品状排行与家世背景推荐学生,以他的才华,以他的身世,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那时候,他也会一步一步尝到权力的味道,一步一步掌控自己的命运!
……
而在这个夜晚,朝阳明屋内的灯还没有熄灭。杂物房离他的房间很有一段距离,就算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张望,也被两道墙壁阻挡了视线。
依照王浩然的作息她应该早已经睡下了,白日里的时候,他都会让事物充斥他的脑海,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放任自己去思考一些无影的事!他们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呢?
是师生?是情侣?是知己?她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呢?明明说只把自己当师尊,却居然对他动情,动了情却又在最后一步跑掉!呵~“他”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这个伪君子,居然把握了自己的感情!“他”很有耐心,为了从他这里获得知识,对于他越礼的要求不推不拒,面上与他一派恭敬,面下却做着交易。
他以为他是猎人,一步一步诱惑这个人踏进他的领域,从此以后,变成为他着迷的追随者。可到后来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猎物,被“他”诱惑,被“他”窥视,被“他”觊觎,等他不能再帮“他”成长,“他”就离自己而去,“他”——不想要自己的感情!“他”——根本就是个感情骗子!
朝阳明八岁展露了自己的天赋,离开家乡辗转于各个偃术世家之间求学,再复杂的机关术,他一眼便能够看透!他其他天赋平平,却于偃术一道有着堪称天才的天赋。十五岁的他考进了一品书院,十六岁的他拜入了墨家门下,十八岁那年,敌军南下,他成为了墨家最杰出的机关师。不愿入朝为官,便一直留在书院教书,顺便等待知音。
他的生存环境一直单纯,与他相处最多的从来是机械不是人,他的心机比不上她!在这场感情中,他是极主动的一方,可却又是极被动的一方,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明确的回应。他,根本至始至终就是王浩然的猎物!
……
而王浩然觉得,什么猎物不猎物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王浩然她根本没有那份心思!她觉得自己一直就是个老实求学的孩子,她最喜欢王涛涛对她的态度,和她玩,却又保持让她舒心的距离。他们几个人,简直是她梦里的梦魇!
她睡得是粉的不安稳,应该是自从来了这里便不怎么安稳!突然感觉有一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腰,脸上传来了熟悉的痛感,她是被自己给扇醒的!睁开眼,头上是死不瞑目一脸狰狞的自己,侧下身,映入眼帘的是海云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妈的!”王浩然本然一脸狰狞的爆粗道。
得罪死了朝阳明,外出的海云川又回来了,马上曲顾乡也会被放出来,还有一个藕断丝连的前男友荀处安,几个人没有一个正常的,而自己,又死了一次,谁来告诉她,这一局要怎么玩下去?
……
“你是怎么死的?”怒意翻腾了很久,王浩然本然才找回了理智,冷静的询问道。
“你猜?”6号王浩然却比之前的所有本人都平静,平静的仿佛死亡不能再挑起她的波澜。
“你在让我去死!”王浩然本然有些害怕,没有记忆分享,除了发泄恶意似的把她从睡梦中抽醒,她完全没有收到一丝信息。这个6号与以往不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再过不久,你的房门会被朝阳明打开。”6号王浩然伫立在空中,欣赏着王浩然本然恐惧的模样,似有似无的透露一点信息。
“……”王浩然僵硬的躺在了床上,耳边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海云川,他从幽州回来了,而回来的第一件事,是躺在她的身边,占有似的搂住她,而他们,现在在朝阳明的住处。
“怕什么?又为什么要规避?不过是几个男人,你完全有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6号王浩然笑得恶劣,她阴恻恻的蹿唆道。
是啊,随着感情的增加,这些人对她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他们想杀她将越来越下不了手。凭他们对她的痴迷,她完全有能力,让他们为她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