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十二年,楚仁宗崇仁皇帝下江南祭祖,时遇大雨,泊船湖中数日,放晴前日,有刺客潜入,正遇崇仁皇帝与侍中司马谋,中书令元辅议事,陪同还有婉贵妃公孙婉儿,刺客共用两剑,一剑封了崇仁皇帝的喉,一剑刺向了自己的命脉,楚仁宗即可崩。
由侍中和中书令陪同,楚仁宗遗体送还回京,举国上下,皆着素服,披麻戴孝,一片悲恸。
暗地里城内城外,一时间暗流涌动。
中书令元辅元大人府上,元大人自江南返京,再无外出,早朝夕会皆以重病告假,太后华容多次派人探病,皆被元辅之子元欢截住。外人不得见,家中之人也不得见,只有送食水的奴仆可以得见一面,不过前脚进,后脚也就出了。倒是元欢一直就守在元辅书房门口。
这日,仆人刚出,元欢问道:“家父可有进食?”
“回少主人话,元大人今日只饮了茶水未曾进食。”
元欢听到此话,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喜色还有一丝杀机。元欢抬头看了看屋檐,随即挥动衣袖,几道寒芒闪过,从墙头掉落了几个人,哦不,几具尸体。
“什么茶?”元欢拍了拍衣袖,缓缓的问道。
“与往常茶水一般,城外三山村村民送上来的。”
元欢示意奴仆退下,自己轻身贴在房门上,“父亲。”
“去吧!”房间里传出了元辅元大人的声音。
元大人话音刚落,元欢就消失在了院子里,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道影子。
侍中司马谋司马大人府上,司马谋端坐在大堂正中,此时大堂里多了一道影子。
“元辅向来喜欢喝茶,每年没事还举办个天下茶会,你说这“饮了茶水”这话,有什么秘密在里面呢?元辅喝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要有人说我司马喝茶那定有猫腻。影子,你说说这是“饮了茶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元辅把玩着手上的茶杯,对着那道影子说。
“影子是不会喝茶的。”
“那真不巧,我司马也不喝茶,那是什么地方的茶?”
“城外三山村。”
“京城外有个三山村吗?”
“据影子所知,这天下都没有这个三山村?”
司马谋摸了摸下巴,“现在去这个三山村还有机会吗?”
“影子无能,玄机营除影子外无人生还?”
司马谋虚了虚眼睛,“呼,这也不怪你,这元欢毕竟是天下十大宗师之一,与咱们广平王连起来叫那啥,大楚双子?你去把那个仆人抓来问问,到底三山村在哪里?”
“恐怕影子做不到。”
司马谋狠狠的把茶杯摔到的地上,“别给我说,元贼府上送水的都是大宗师!”
“确是如此,那位仆人是大宗师,他发现了我,但是没有动手,只是释放了威压,是非常沉重的剑气。”
“重剑大宗师?玉剑山庄蓝渊!”司马谋从椅子上走了下来,“蓝渊十年前和宇文将军同归于尽这事是假的?”
“剑气确实如同蓝渊。”
“哼,真是天助我也!”司马谋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哈哈哈!”
除了元辅未曾出门一次之外,还有尚书令姬云,姬云每日都会会见各地来的学者,有人是来讨论学术的,也有人是来京城悼念先帝,顺便来看看自己往日的恩师。姬云执教国子监多年,桃李遍天下,但能留在姬云身边的也就只有余温一人。
余温轻轻的推开了姬云的书房,姬云已经坐在书桌前许久了,旁边的茶壶还在烧着,只是炭火已经灭了。
“老师可有什么疑惑?”余温凑近去问了问。
“山中有虎,一者猛,一者智,一者未可知。”
余温答道:“一山难容二虎,猛虎勇,智虎谋,二者纷争,两败俱伤,恐天下不平,学生愚见,未可知虎,可揽大局。”
姬云之所以喜欢余温,是因为余温总是能契合自己的想法,并且承担决策者应该有点责任。“说下去。”
余温答道:“今,先帝驾崩,无主之国,四海觊觎,边境鬼祟,虎视眈眈,假使国中内耗,恐边城疆土难保,边城子民将士难保,先帝圣明,设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并有三省轮流担任宰相一职,正是为了制衡三省之权。今我尚书省式微,如新帝偏颇任何一方,怕到时候,权臣执政,大楚名存实亡啊!”
姬云叹了叹气,“我老了!等不到庆丰成长起来了。”
“老师寿比南山,若能制衡二位宰相,庆丰未必没有成长的时间。”
“但愿如此,余温,老师知道自己的年岁,近日你帮为师处理一下案子,也算为你之后的路提前熟悉。”
“弟子,叩谢老师!”余温跪叩在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听懂姬云的意思。况且还是号称与棂亲王齐名的余温。
太后华容宫中,太后华容虽然失宠,但是先帝前去江南之时,将国家大权暂时交由华容掌管,可见华容的本事确实不错。
傍晚时分,夕阳刚过,正值晚饭时间,广平王赵于雍匆匆从城防处出来,直奔太后寝宫。
“于雍拜见母后。”赵于雍身披铠甲,躬身行礼。
太后华容示意下人退下,然后拍了拍自己座位旁边的空处,“于雍,起来吧,坐到母后这里来。”
待广平王坐下褪下铠甲,坐下后。
“于雍,近日城防可还安好?”
“父皇驾崩之后,京城涌入了大批新面孔。城防近日人手增加了一倍,在外的两名大宗师也都返京了,巡逻时间改为了交叉巡逻,覆盖了交班的死角时间。”广平王当然以为这只是简单的问询。
“于雍呀,城防之固,虽可抵御外敌,但一国之君才是立国之根本呀。母后代政多日,实在是劳力心悴,也非长久之计。明日母后会让众位大臣推举新的皇帝。”
此时广平王才回过神来,赶紧跪在地上,“母后,此事儿臣怎敢妄言议论。”
“起来吧!”华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广平王,然后说出了一个更加爆炸的信息,“我打算推选你。”
刚刚被扶起来的广平王再次跪在了地上,“母后,儿臣一心求武,保护大楚,并无想要登上位的想法!”
“你是我亲生儿子,我岂能不知你的想法?大楚本就以武立国,推选你来继承大统有何不可?”
“母后,儿臣已经突破大宗师,位列天启境!”
这话让华容震惊万分,“你已经突破了大宗师?”
“正是,儿臣打算为父皇守孝三年,之后就去绛月宗。”
顿时,华容就落下了眼泪,“果真如同绛月宗主所说,你将是这天地间第一百零四个进入天启的人,我以为这日至少会等到我老去的那一天。”
“母后不必伤心,雍儿即使进入绛月宗,也会时常回来看母后的。”
“母后怕你去绛月宗受欺负。”华容掩面哭泣。
“也就只有一百零三个人打得过我,我怕什么呢!他们一百零三个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广平王拍拍胸脯说到。
华容自然知道已经突破天启的赵于雍不可能再继承大统之位,天启是这方世间最厉害的存在,所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天启不可以干涉国家之间的纷争,也就不能继承大统了。本来以为要劝说好久自己的儿子当皇帝,现在却不需要了,华容倒是跟广平王聊起了家常。
棂亲王被称为人间至笔,也就是说棂亲王的文笔,天下第一,但也因为棂亲王的文笔有太多的世俗气息,也就只能是人间至笔。棂亲王自先帝去世,就闭门谢客,只见国子监的同学和老师。
吏部尚书公孙礼的儿子公孙成玉与棂亲王交情颇深,此时二人正在屋中交流。
“棂亲王,这皇位怕是非你莫属了。”
“公孙兄何出此言?”
“众所周知,你是姬云先生最喜欢的学生,又从小在元辅元大人府上长大,这二位必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那我四弟广平王呢?司马谋和华太后关系匪浅呀。”棂亲王绕有兴趣的看着公孙成玉,公孙成玉不是笨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四弟一定有无法坐皇帝的理由。棂亲王赵于康自己想不到,除非一个他并不想相信的理由。
“这您放心,广平王绝对做不了皇帝。因为他已经突破大宗师了!”
“什么?”棂亲王手中茶杯顿时掉落在地,
公孙成玉吓得赶紧跪在地上,颤抖的说:“棂亲王这,这不是喜事吗?”
“终究是四弟吗?”棂亲王颓然坐在椅子上,十二年前,绛月宗宗主曾在先帝登基之时为先帝卜了一卦,卦象显是先帝皇子中有一人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突破大宗师进入天启。当时天下之人都以为会是大皇子赵于康,这天下鲜有以文入道进入天启的人,大楚开国至今出了三位天启均是以武入道。
“棂亲王?”公孙成玉,试探性的问了问瘫坐在椅子上的棂亲王。
“我做不了皇帝的,如果你想拍马屁,建议去找你姨娘婉贵妃!”
“为何?庆丰王刚满六岁,怎可登基。”
“我教你,第一我是元大人家中长大的,朝中所有大臣都会认为我有元大人的扶持,姬老师也知道这件事情,姬云只忠于大楚,他不忠于任何人,即使他再喜欢我,他也会以大楚为重,如果我受元大人之控,那么我登基会发生什么?”
“不敢说!”公孙成玉畏畏缩缩的说道。
“我替你说,权臣当道,同理,如果我四弟没有成就天启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权臣当道,这绝对不是姬云想看到的,所以姬云一定会推举庆丰王,庆丰王从小就被父皇宠爱,婉贵妃也正被父皇喜欢着,最重要的是,婉贵妃只是你母亲的姐姐,吏部尚书在姬云眼中还不值得被考虑,所以庆丰王几乎在朝中没有依仗,那姬云在中间平衡元大人和司马大人的权力就非常有效。”
“那其他二位宰相呢?”
“他们当然不会站我或者四弟,因为道理很简单,站错了就会没命,甚至一家人都会没命,但是站庆丰王一定不会有事。拼命的事情,只有那些努力想要博出头的人会干,而那些已经出头的人,他们只会求稳。”
棂亲王,缓缓的站了起来,好像已经从自己弟弟进入天启这件事情缓了过来,也好像隐隐的触碰到了一些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