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府素来就有雨镇的说法,每年到夏季,总有几次大雨山洪,大楚初期每年的江南水患都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自范阳担任江南府知府之后,江南再没有水患,从那之后江南就一直在蒙蒙细雨之中,江南雨镇也就从一个充满恐惧的词,变成了一个充满浪漫的词。
今夜,江南再次出现了百年前那种令人恐惧的大雨,群山群水,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座在大楚最繁荣的城市。
大概很久没有见到这种雨了,江南府的人并不是很着急,觉得顶多也就是淋湿几件衣服,浪费几个钱,对于江南府的人来说,这点雨水和他们的钱来比,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了。江南府,依旧保持着他的繁荣和热闹。
直到一根粗壮的闪电劈在了江南府的城墙上,人们才开始意识到危险好像临近了。江南府调集了大量的部队到江南府的各个角落里,确保江南府的大阵能够支撑山洪的冲击,司马谋的谋字营也参与了营救当中。不过谋字营的少部分人,进入江南府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抗洪不是司马谋的职责,他不需要管。
司马谋带着那些消失的谋字营的人来到了江南府书院,江南府书院是江南大阵的枢纽,自然有一大批李行芝的部下和弦文馆的人在这里。
司马谋的心思自然是趁着有圣旨,削弱一下李行芝的实力。
司马谋带着一大批人到来,自然引起了李行芝的注意,李行芝有点搞不明白,现在的司马谋不应该在喝酒作乐吗?百年间江南府都没有遭遇此劫,偏偏在自己任期内出现了,这件事不管李行芝处理的好不好,皇帝都会给李行芝一个管理不善之罪。若是再细查,发现自己擅用大阵之力镇压司马谋,怕到时候元辅都不一定能保得了自己。李行芝快速的思索着司马谋到来的目的。
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着,雨水一点一滴的落在打伞上,然后沿着伞缘绕一圈,从伞骨处滴落,轻轻的打在青石板路上,然后消失在地上的雨水中,被嘈杂的雨声淹没了水滴落地的声音。
“司马大人,您好像不需要管江南府大阵的事情吧?”
司马谋没有回应,已经恢复巅峰状态的他,根本不需要理会李行芝,或许需要一些时间缠斗,但李行芝始终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宗师,绝没有能力和想法去反抗一个半步天启的司马谋。
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余温,又或许是宫里实在太久没有消息传到山字馆。史岑岭看着这个司马谋,司马谋下午充满了善意和才气,而现在的司马谋只有杀意。
“司马大人是来杀我的吧?”史岑岭并没有任何情绪,不是疑问也不是陈述。
“司马谋敬佩史先生,只是皇命难违。”
“皇上要杀史先生?”李行芝问道。
司马谋没有回答,这让李行芝显得格外难受,
“既然皇上要杀我,司马大人,你尽管动手就行了。不过动手之前,可否答应老夫一个请求?”
“史先生请讲?”
“可否放过山字馆的其他人,他们不过是一群写写诗作作画的普通文人。”
“恐怕不行。”
“那可否让老夫修复完大阵之后再动手。”
“恐怕不行。”
“你想弃江南府十万黎民百姓不顾?”
“我不想。”司马谋看着李行芝,用手指了过去,“我猜那个人也不想。”
“李大人,江南府黎民百姓就交给你了!”司马谋终于正面的跟李行芝对上了一句话。当然只收到一句“卑鄙”作为回应。
玄机营动了,山字馆也动了,刺客和刺客之间的决斗,只有一种结果,你会看到一个一个的倒下,却听不见一声呼救。
山雨如同黑夜的影子一般在江南府的上空飘荡,只有零星的灯火在江南府闪烁,山字馆的名字在一个册子上,这些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分布在江南府的各个位置,而玄机营的人就像一个个摘星的人,一盏一盏的吹灭还在江南府亮着的灯,然后在雨声最密集的时候动手,那些人就像从伞缘边上掉落下的雨滴一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山洪猛烈的撞击着江南府的大阵,那些坚守在江南府大阵阵眼上的人,一个个的倒去,江南府的大阵也变得支离破碎。只有书院难度阵枢依旧保持着完整,江南府外围的民居已经被淹没了。
“司马大人,你与我弦文馆的恩怨,何必要牵扯至江南府的人呢?”
“史先生说笑了,本是弦文馆与我的恩怨,弦文馆又为何要杀许氏一族呢?”
此时未曾出现的铁匠走了出来,“大人,外城居民已经转移,无人员伤亡。”
“杀!”司马谋不再迟疑,一声令下,谋字营众将士一拥而上,司马谋更是如同出鞘利剑直奔史岑岭去。
近身肉搏,弦文馆在场的刺客怕是没有一个人能与这些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的战士相抗衡,雨很大没人能分得清雨水和血水,只是偶尔会感觉的脸上很热,接着就是一股水流进了嘴里,咸咸的,并没有人在意,流进嘴里的是什么。只有突然的一道闪电,会让人们回想起鲜血淋漓的面孔。
司马谋没有太多招式就斩杀了史先生,未入天启,史先生始终就是一副垂老的皮囊,对司马谋的抵抗也只能停留在架势上,司马谋一拳贯穿了史先生。恰好有闪电劈下,恰好世人记住了这沐浴在鲜血之中的司马谋。
杀死史岑岭之后的司马谋收回了拳,静静的站在的雨中,任凭雨水冲刷身上的血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嚎啕声终于大过了雨声,城市之中终于能够听见那些因为大雨而失去家园的人的哭声了。书院之上,李行芝抱着史岑岭的尸体痛哭流涕,跟随李行芝的人也跟随着李行芝一起痛哭流涕。
“李大人,舍命救江南府大阵,此事我一定禀告圣上。”司马谋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大雨冲刷的七七八八了。
“多谢司马大人。”李行芝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那就请李大人放开史岑岭吧,毕竟他是皇上点名要杀的人,我还要用他去邀功。”
邀功二字一出,顿时书院知府的人暴怒而起。当然这里的书院已经没有弦文馆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