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
孟无颜揉着惺忪睡眼，看了看手机里崔茵发来的的信息：司妤。这几天不用担心工作的事，专心和闫律回茨城休假！（注意饮食）
看样子闫奚泽的确按照之前在咖啡厅的计划给她安排了去茨城的旅程。说是去看上灯节，实际上有这么简单么？
不过，权当旅游散散心也好。
孟无颜揉揉额，滑动手机看了一下茨城的天气预报，打算出门买些秋装。
她喜欢晴天。
晴天里艳阳高照，照亮了四处的阴暗，连平日里安静的植物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而这夏日渐消，与之而来的是残留的温暖余韵。她一抬头，布满电线的空中飞过几只小鸟，窜入青森路住宅区里的树林。
“这地方，还真是闹市取静。”
她顺着布道走下去，一股事物的浓郁的米香袭来。孟无颜抬眼四望，最终锁定街对面的小吃店。此时腹中饥饿，已经开始咕咕作响。她正要走过去，却被一旁的青年女子林薰拦住。
“小姐姐，我们小酒馆今日开张。优惠活动大放送啦！像您这样的美女，免费喝酒哦。”林薰说。毕竟有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光临，也会增色不少。
“免费？”
“自然。”林薰递指了指身旁的海报，“童叟无欺哦。”
孟无颜顺着海报抬眼，店招牌上霓虹灯管拼凑出：时光小酒馆。
见她沉默，林薰继续说：“小姐姐喜欢音乐么？晚上八点以后本店会有驻唱歌手噢。”
林薰眨眨眼，“小姐姐加个联系方式好么，有优惠活动我就直接通知您。”
孟无颜此时心思却在街对面，随意的把手机递过去，只想快点离开。
“好啦！”林薰笑得开心，“晚上不见不散。”
孟无颜点头，循着味道的方向走到了餐厅门口。这家店店面不大，古旧的木质招牌在这一众繁华的街道旁显得颇有年代的厚重感。招牌上写着：肠粉。
孟无颜踏了进去，大堂摆着五张木桌，看起来和门店招牌一样古旧。其中一对情侣坐在最里面，喝着果汁交头接耳。她隔着情侣的位置坐了下来。
斑驳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年代久远的老照片，相框却很新，足以看出对这些照片的珍视。大堂里面是厨房间，同样用蓝绿色的窗户分隔，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间的白发老人手脚麻利的快速翻动滚烫的米皮。
她瞧了一眼菜单，说：“爷爷，要份肠粉。还有猪肝粥。”
“好。”苍老的声音传来，老人身形瘦削，仍旧弯着腰，没有抬头。
桌子虽然古旧，倒确实很干净。
“喵～”
毛茸茸的触感贴在她腿上，伴随着微微颤动。她弯腰查看，一只橘色的家猫眯着眼趴在地上休憩，就睡在脚边。见她弯腰下来，猫儿眯着眼打了哈欠，继续往她脚边蹭了蹭，舒服的停下来。
“不好意思，阿宝原来是只流浪猫。现在啊，它把这当成自己家了。”老人端着肠粉和猪肝粥递过来，转身拿了一碟开胃小菜。
“阿宝？好可爱的名字。”
老人佝偻着背，只感觉她身上有些亡灵气息，所以平日里冷漠的阿宝才会对她如此亲昵。再一抬头，看见孟无颜这幅容貌时，他灰白的胡茬跟着表情轻轻颤抖，后又迅速平复下来。
“姑娘才搬到这一区？”
“嗯。”孟无颜夹起一块肠粉放到鼻尖轻嗅，“好香！”
“尝尝这小碟特制的酱。”老人把小碟推过去。
碟中的酱呈深色，孟无颜捻起肠粉蘸了一口，爽滑细腻，鲜香可口。
“好好吃！”
“这是什么做的？”
孟无颜的头垂着，老人眯起眼仔细打量她，缓缓答道：“米。”
“姑娘不是晴川道的人罢。”他继续问。
孟无颜抬起头来看着他，老人苍老的肌肤已经长出深色的老年斑，褶皱浮现在他清瘦的面容之上，眼神浑浊中透着一丝精明。
“不是。”
不消片刻，整盘肠粉已被她收入腹中。看着空荡荡的肠粉盘，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小勺舀了一口猪肝粥放进嘴里品尝，而后大惊：“哇！老爷爷你这粥太完美了！比闫奚泽做的还好吃。”
老人顿了顿，“叫我广叔就好。”
“广叔？”
“老朽姓段，街坊都这么叫我。”
“广叔这店开了好些年了吧。”孟无颜视线落在墙上的旧照片。
“有些年头了。”
其中一张照片里，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容貌大方，手自然垂卧在腰前。柳叶眉下的那双眼睛脉脉含情，笑容温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而站在女子身旁的男人，头发照样经过打理，脸上的笑容尤其灿烂，目光始终不离女子。
孟无颜看了看面前的老人，又看了看照片。“这照片里的男子，莫不是广叔？”
段广盛伸手轻轻抚摸那张照片，泪花在苍老的眼中闪烁。“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孟无颜托着腮，兀自回想着这句话，慢慢搅动碗中的粥。
“她是我的爱人，已经故去多年。”段广盛的声音带着呜咽。
孟无颜扯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触碰之间，一股凉风自背后袭来。她有些奇怪，却见那对小情侣也裹紧了衣服，于是安下心来。
“死者已矣，广叔莫须挂怀。”
“是啊。”段广盛叹了口气，“生老病死，谁又能跳脱轮回，只是苦了至情至性之人。”
这段话是段广盛说他自己，而孟无颜听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情，究竟是什么。
像种在心尖的种子，一旦发芽便疯长如瀑。纵使剥离得再干净，也会有根须蔓延到深处。直到生命消逝，它才会随之消解。
“广叔，老样子啊！”几个中年人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好嘞！”段广盛应道，转头擦干泪，说：“不打扰姑娘用餐了，姑娘请慢用。”
看样子那几个客人是常客。
也难怪，这粥香四溢，着实味道上乘。孟无颜重新拿起勺子，不消片刻，猪肝粥已经见底。她蹲下身，轻揉猫儿的脑袋，猫儿舒服地翻了个身，抬起软绵绵的爪子搭在她手上。她反握住，轻轻摇晃。
“阿宝，下次再见咯。”
她起身走出门口，却不知段广盛盯着她的背影，突然脸带笑意，看向墙上的老照片，喃喃道：“锦月，咱们，很快就可以再见。”
———
“司妤姐！你你你，买了这么多衣服！”
孟无颜上下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戴着薄线帽的男子是谁，将购物袋放在门边。“哇，你是秦风！剪了头发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秦风笑着，“老大说，剪短头发的话会清爽一点。”
“这话倒是没说错，以前我都看不清你的脸。”孟无颜表示赞同，随后挑眼问道，“你来找闫奚泽？”
“我现在就住楼上。”秦风比了个耶。
“楼上…”
“噢。顶楼，老大的活动室。”秦风解释道。
怎么，他竟然还有一层楼？
“没想到竟然是个土地主。”孟无颜咕哝着，拿出钥匙打开门，朝身后的秦风说，“进来吧。”
秦风年纪小，曾经总是一副不屑于世事的样子，是个十足的宅男。在经历过邻居惨死，结识闫奚泽等人找到梦寐以求的工作后，有意识地想要养成正常人的思维和习惯。走出心中的方寸之地。
“司妤姐，你这也忒多书了吧。”秦风手滑过整齐排列的书脊面。
“我啊，才看不进去书。这些都是房东的。”孟无颜在沙发上坐下来，挑了一眼，这时候正好能看见秦风的侧脸。他看向书的眼神如此柔和珍视，丝毫不像初识那个叼着烟，说话带着微微痞气的青年。
“闫奚泽叫你过来的？”
秦风点头，“老大说，叫我看看司妤姐你旅行物品都准备好了没，尤其是避寒的衣物。还给我列了个清单呢！”
说着，秦风挤出一抹坏笑，忙捂住嘴，“哎呀，忘了答应老大不能说的！”
孟无颜拍拍购物袋，“我查了茨城的天气，衣物都备好了。”
“其他的洗漱用品呢？”
孟无颜眼神投向一旁的行李箱，“喏，都在里面。怎么，你还需要检查一番么？”
秦风摸摸脖子，嘿嘿笑道：“那倒不用。”
“明天早上六点出发去机场噢，可别忘了。”
孟无颜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倒是闫奚泽，一天都不见人影，也不知去哪了。孟无颜看了眼时钟，这时候去，应该还能赶上。
“秦风，没事的话，一起去听听歌怎么样？”
————
时光小酒馆。
今晚开业，林薰和伍杰忙得不可开交。这老区虽然繁华，人流量大，但是老年人的比例也是相对比较多。原本就没料到在老区开小酒馆的第一天会有那么多的顾客，忙的是喜笑颜开。
随着歌声响起，顾客的吸引力都被歌声吸引了过去，倒稍微清闲了些。林薰离开吧台，准备去门外透会儿气。
“咦！小姐姐！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林薰打着招呼，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秦风，“你好。”
沉默了半晌没吭声，孟无颜转过头去，才发现原本活泼十足，一路小嘴叭叭不停的秦风竟然有些害羞的愣在那里。
孟无颜轻笑一声，对林薰说：“这孩子就是这样，看见美人儿就像被鹦鹉折了舌。”
“司妤姐。”秦风小声嗔道。
这话说的林薰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叫林薰，司妤姐叫我小薰就可以了。”
孟无颜正诧异之时，听林薰解释道：“哦，刚才听这位先生提到。”
秦风急忙说：“我叫秦风。”
林薰颔首微笑，带二人进了室内。越过镂空木墙，这偌大的实木质感的空间与挑高窗结合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增添了不少朦胧暧昧与温馨，可谓是满座。
人虽多，却不嘈杂。除了少许聊天的人，不少都在专注聆听那方不大的舞台传来的歌声。
舞台上站了几名乐手，而歌手则隐入舞台的白色纱帘。虽然看不清容貌，却正好印出歌手的身形。他体型微胖，坐在高椅上，一只腿靠着高椅的横木，另一只自然放在地面。
林薰带他们来到离舞台稍近的位置，取下预定牌，“所以说，我一看小姐姐就觉得有缘分，刚才预定的客人说临时有事来不了。这个位置，刚刚好。”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老板！你们这歌手唱得真不错！”
“歌手太赞了！我可以点歌吗！”
“他是不是参加过阿伦的声音模仿秀啊！”
这些讨论声跃入孟无颜耳朵，她突然反应过来，冲秦风说：“刚才我就觉得这声音那么耳熟，仿佛在哪听过似的。听那人一说，真的和阿伦的声音很像。”
秦风的视线一直追着林薰，忙点头，“的确蛮像哦，不过看身形他比较胖。再说，阿伦好歹也是成名的歌手，也不会来这小地方。”
孟无颜点头表示认同。
“现在啊，很多模仿各样歌手的网络红人，那音色，可真的是和正主也差不了几分。”
孟无颜拿出手机，一面得意地笑着，“我给阿伦拍个视频发过去，他肯定很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