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金厂老板娘把我领进屋子,让我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赶路。并告诉我说晚上千万不要到处乱跑,这地方很危险。
我却觉得我必须得连夜出去探查一番,把这地方的情况先摸个底,要是听那老板娘的话休息一晚,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所以老板娘一走,我就悄悄出了房间。
此时我蹑手蹑脚的在周围游荡,尽量不弄出什么动静,那样子就跟做贼没什么两样。我来到一家点着灯的屋子后面,从逢里往里看去,屋里有个中年女人坐在一张木凳上,挺着个大肚子,原来是个孕妇。我仔细看那女人,着装方面穿的是粗麻衣物,头上系着头巾,也是粗麻制的,颜色都是深棕色,类似棕榈树皮的颜色。衣服的面料很粗糙,似乎就是棕榈树皮一类的东西编织而成,这种衣物穿在身上应该是很扎人的。
再看那女人的相貌,肤色灰暗,两颊凹陷,面目狰狞,骨瘦嶙峋,乍眼一看只觉这女人快不久人世了。她的手里拿着根烟杆似的东西在抽,但她抽的东西不是烟,而是黑色块状的某种东西,那东西我认得,清朝时期叫做福寿膏,也就是鸦片。我吃了一惊,这个女人原来是个吸毒女,关键她还有身孕,吸毒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多半会有畸形或是先天疾病,这个女人的行为简直是对生命的漠视。
但见那女人大口抽着鸦片,狰狞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凄苦的神色,到最后竟然小声唏嘘起来。我一愣,心想什么事情令她这么悲戚?人都说鸦片抽起来令人浑然忘我,欲仙欲死,看来也不尽然。
我又摸到了另外一座屋下,里面的情形大致相同,一个中年女人,披头散发,满面悲凉,也是一边抽着鸦片,一边哭。在这个女人的对面还坐着个更苍老的女人,脸上的皱眉像龟裂的大地,抽着鸦片默不作声,看样子两个女人应该是母女关系或是婆媳关系。在两个女人边上的榻上还躺着个小男孩,骨瘦如柴,看样子大概两三岁,正在熟睡。这屋里的情形看起来格外的凄凉、压抑,令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整个屋子里就只有那女人的抽泣声。
我一连看了几户人家,情形大致都差不多,每户人家里面都只有女人、老人、小孩,没有看见一个男人,说白了就是这个山寨里全是老弱病残,估计男人都去打仗了。
我觉得这个山寨再看下去也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事情,还是翻过这个山头去别的地方看看。这个山寨坐落在一处山谷间,山寨的后面是座很高的山,我绕过山寨,爬上了后山。
顺着山坡而上,爬到半山腰时,我突然听到有些什么动静,我连忙伏低身子静听,原来是有人在说话,我索性趴在地下,顺着声音匍匐而前。那说话的是两个男人,两人面对面站在一棵环抱粗的树下,我则趴在草丛里,静静的听他们对话。
月光比较暗,两个男人的长相我看不大清楚,但他们的衣着挺光鲜的,就是挺有档次的意思,比山寨里那些女人的粗麻衣服要好的多。他们讲的是汉语,带着点贵州地方的口音,听起来有些生涩,但勉强能听懂。
左边身材胖的那人道:“说句大实话,你们夜郎后嗣,番邦蛮夷,几千年不服教化,传到现今这年份也该到头了。”他边上那人身材高瘦,对说话的这胖子很是恭敬,俯首哈腰,连声称是。胖子继续道:“老祖宗最怕的就是打仗,这一打仗你看看,咱们两族人,到处水生火热,你自己说说,你们夜郎族里还有几个人有个人模样?”那高个子连连点头:“容麻爷说的可不就是实话么,这几年仗打下来,夜郎族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个叫容麻的胖子道:“我看呐,整个夜郎族,数你最懂事,最服教化,这件事办成了,你是大功一件,我会向九黎太上王禀报你的功绩,老祖宗那头,我也会一五一十禀报到位,往后你到死,都不用愁那仙人膏了。”那高个显得很激动,居然跪了下来向那容麻磕起了头:“小人的这条命都是容麻爷给的,容麻爷放心,这件事小人就是拼了命也得办成,往后全仗容麻爷关照着了。”
我听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夜郎族、老祖宗、九黎太上王、仙人膏是什么人物,什么东西。但听他们的话头,似乎两人在密谋什么事情。只见那容麻从怀里掏出一包什么东西,往地下一扔:“这包仙人膏,赏你的,拿回去且过过瘾。”那高个连忙拾起,连声称谢。
两人说着,便准备散去,突然附近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嘶吼声,像惊雷霹雳一样,震耳欲聋。我冷不丁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听声音的源头,似乎是前面的山头传来。我眺目远望,只见前面那一座山头上乌云涌动,雷电在乌云里骤起骤灭,原本挺光亮的月亮,瞬间被涌动的乌云遮掩。我翘首心惊,这又是什么声响,不是雷电,是什么怪物的吼声,跟刚才过深涧时听到的那吼声还不一样。
再看那秘谈的两人,两人也是翘首望天,那个容麻一声冷哼:“早晚把那怪物斩成八段扔锅里煮了!”说罢,袍袖一挥,径直离去。另外那高个在容麻走后,立马掏出刚才那包仙人膏,拿了根烟杆抽了起来,原来那所谓的仙人膏就是鸦片,只见那高个坐在树下,抽得喜笑颜开,浑然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