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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欧阳志学一字一顿道。“欧队,我杻听明白。”

走访时,有人说温暖跟总经理龙宝润关系特殊,暗含暧昧的意思。他说:“温暖不只是客户服务部经理……”

“噢,是这样。”

罗红泥道。欧阳志学对他说,“公司办公室主任郭宇也得注意一下。”

“郭宇我认识。”

“是吗,怎么个关系?”“他们的一个建筑工地的钢筋被盗,我破案时认识他的。”

罗红泥说。“好,熟悉更好。”

欧阳志学说,“我和朱大兵去过天歌走访,大兵知道情况多些,他跟你们一道去。”

“我们去啦!”罗红泥、小韩、朱大兵三人出去,小韩驾车。“据天歌酒店服务员反映,温暖经常在房间过夜。”

朱大兵说。“温暖不是龙宝润的……”

罗红泥迷惑道。“是肯定是。”

“既然跟龙宝润是那种关系,和颂猜这样不怕给发现吗?”朱大兵说:“如果是美人计呢?”“你这么看?”“不然她岂敢?”朱大兵说。温暖公开在天歌酒店留宿,跟颂猜成双人对地进出酒店,毫不忌讳。大堂经理文静说:“当着公司人的面,她跟外商亲近。”

“公司的人?谁?”朱大兵问。“郭宇。”

“不是偶尔撞见?”文静肯定说不是,说他们是毫无顾忌。罗红泥道:“商战,什么手段都可能使用。”

“罗队,你说温暖能配合我们调查?”小韩问。“按道理说能配合,但如果是大兵说的美人计就不一定啦。”

罗红泥说,“漂亮翻译整天跟外商在一起,公众面前放达一些,容易让人产生。“罗队你说联想?非也!”朱大兵说,“我在颂猜的房间见到女人使用的牙刷,是温暖的没错。”

车到了龙飞房地产公司。“罗队!”办公室主任郭宇接待他们。“你好!郭主任。”

罗红泥介绍道,“小韩,朱大兵。”

“欢迎啊!”郭宇跟小韩、朱大兵握手。行政办公室的门关着。“郭主任,温暖在吗?”罗红泥问。“找她有事?”郭宇问。“嗯,找她。”

“不巧啊,她出差啦。”

“去哪儿了?”“远喽,泰国。”

刑警愣住了,意外情况出现。“什么时候走的?”罗红泥追问。“昨天。”

只差一天时间。罗红泥问:“多长时间能回来?”“我不太清楚,老总派她去的。”

郭宇说。刑警判定他说的是真话。“哪位老总知道她的情况呢?”罗红泥问。“龙总,但现在龙总没在,他去见市长了。”

“龙总什么时候回来?”刑警问。郭宇看下表,说:“估计马上就该回来了。”

“我们等他。”

罗红泥说。“喝杯咖啡?还是茶?”郭宇问。罗红泥说:“茶吧。”

都喝茶,郭宇给客人沏上龙井,说:“去年真是辛苦你,罗队。”

“应该做的,”罗红泥接过茶杯,问:“捣毁了那个盗抢团伙,今年工地没发生被盗案吧?”“没有,”郭宇说,“白狼山工地一根钢筋都没丢。”

“唔,你们在白狼山开发什么项目?”罗红泥问。“山上屋。”

郭宇说。“住宅?”小韩问。“高档住宅,以别墅为主,也有部分多层的洋房。”

郭宇说。“工程进度……”

郭宇说:“一期工程已封顶,国庆节交付使用。二期也已开工。”

走廊有脚步声,郭宇说:“龙总回来啦!”“请郭主任跟龙总打个招呼,我们要见他。”

罗红泥说。“好,请稍等。”

郭宇走出去。罗红泥望着敞开的行政办公室的门若有所思。颂猜第二次来许福贵问他,“刘和尚是你什么人,你总打听他?”“随便问问。”

颂猜说。许福贵问:“你是怎么知道刘和尚的?”)口“随便翻三江的一本旧县志,看到刘和尚的名字……”

颂猜早有准备。“哦,县志。”

许福贵未必清楚县志是什么东西,他反问道,“县志说没说庙里有和尚逃出来?”“没人逃出来。”

颂猜随便一说,搪塞过去。许福贵问:“汉话(语)你咋说得这样好啊?”“好吗?”“溜(熟练〉!”“差远啦!”颂猜谦虚道,“从小父亲给我请了中国老师,学过一些,简单的会话还可以。”

“土话你也听得懂。”

“毛毛雨啦。”

“你真是老头过河一”“怎么讲?”“谦虚(牵须〉过度(渡;)。”

颂猜塚磨着这句有趣的话,笑着说:“长胡子的老头过河,才需要牵须,啊!”许福贵见他经常带着翻译,说:“像你这样,根本用不着翻译。”

“噢,有翻译方便。”

颂猜说。颂猜换了话题,“听说白狼山出黄金?”“在早出金子。”

“在早有多早?”“那要在几十年前,”许福贵更兴奋了,因为说到金子,给了他炫耀许家祖辈和诉说当年勇的机会。他说,“白狼山有一条金脉,疙瘩大颗粒的金子称疙瘩,淘金和采金统称拿疙瘩。东北话中广泛使用“这疙瘩”、“那疙瘩”。厚呢!最早大鼻子(俄国人)挖,后来日本人挖,吃金(淘金〉的不知刮(淘)多少遍,现在只剩下空壳的老金场。”

颂猜惊喜他对白狼山这么熟悉。“我们许家三辈吃金饭,爷在金场做牌头,金场上武装人员的头子。爹做斗倌,专门管理金斗的人。我八岁跟爹到金场扒拉金,他们叫我小伙计、金工、采金夫。”

“你在白狼山挖过金?”“是啊!”颂猜两眼放光。许福贵继续讲道:“那个行当基本灭绝了,白狼山已经没有金子可采。”

“据说淘金规矩很多。”

“多,”许福贵说,“有句老话说,有福抓挖瘩,倒霉遇女人。”

颂猜理解不了遇女人怎么就倒霉?“山神忌讳女人,女人不干净!所以所有出金子的地方都不许女人前往。”

“淘金的不准娶女人?”“准许,但不准带到金场。”

许福贵说,“我和娘住在亮子里镇上,大半年见不到爹,娘日夜牵挂他的生死,整日望着天空,盼着出现大雁。娘说,大雁南飞时,你爹就带着疙瘩回来啦!每年我爹回来猫冬的日子是最快乐的,猫冬结束,跟着金把头去山神庙烧香上供,喝完开流酒就上山了。年复一年,娘总在盼爹回来猫冬。”

“淘金很苦吧?”颂猜同情道。“苦,爹唱过一首歌瑶。”

许福贵记着词儿:出了山海关,两眼泪涟涟;今日离家去淘金,何日才能把家还?一把金沙亮闪闪,得拿命来换。“淘金不仅苦,还穷啊!”许福贵先前还炫耀家族的光荣,忽然一落千丈,看来人心里珍藏的不仅是幸福也有苦难,“随时都可能丢命。我爹那年进山,再也没回来。”

“真是不幸啊!哪一年的事情?”“满洲国倒台子那年。哦,你不知道满洲国,吧?”许福贵说,“我爹他们金工近百人,一个都没回来。”

“他们去哪了?”“给日本人杀啦。”

“日本人?”许福贵说:“你们泰国人怎么知道日本人啊?白狼山的老金场他们持枪霸占着,采出的金子都是他们的。”

“为什么杀金工?”口“满洲国,倒台子,他们投降跑回日本,要带走金子。日本宪兵从白狼山运走一吨金子,有人说两吨,数量说不准,但那批金子神秘运离金场是事实,宪兵将近百名金工杀死也是事实。”

“为什么杀掉金工?”“碍眼。”

许福贵说,“这是几十年来的民间推断,文字没记载,官方也没认真对待金子的事。”

“那么多的金子带得走?”颂猜问道。“撤离三江的日本人是乘火车走的。当时我到仓皇逃走的日本人宅院里捡过洋落儿--把黄色漆布雨伞。大的物件没捡到,估计日本人带走了,金子大概也是这样带走的。”

刑警有了第二个疑点:颂猜对过去那些不知去向的金子感兴趣。“他还问过什么?”刑聱问。许福贵说他们只谈了老爷庙、刘和尚和金子的事,没谈别的。他说:“我从泰安回来,就听说他被人枪杀啦!谁会杀他呀?”“案子还没破。”

戴涛说。四“公司有一项业务派她去办。”

龙宝润说。合情合理的解释。罗红泥问:“龙总,她什么时候走的?”“昨晚,从沈阳飞曼谷。”

“什么时候回来?”“年底。”

现在才八月,离年底太遥远啦!“你们找她,涉案?”龙宝润问。问话尖锐而敏感。罗红泥说:“温暖曾任死者的翻译,有些情况需要向她了解。”

“不巧……”

龙宝润说。罗红泥决定走了,他扔下,“她回来后请龙总及时通知我们。”

“一定,一定。”

龙宝润说。从龙飞房地产公司出来,上车后小韩问:“罗队,我们去哪儿?”“两个地方,山上屋工地和天歌酒店。你说我们先去哪里?”“先去天歌吧。”

小韩说,“颂猜在那儿住了半年多时间,酒店很多工作人员都认识他,我们因时间的关系,只走访了大堂经理。欧队说她)口尘封旧事还知道很多但没说。”

“去天歌。”

罗红泥给欧阳志学打电话,“欧队,有新情况向你报告,温暖去了泰国。”

“什么时候走的?”“昨晚,龙宝润派她去的。”

“噢,走得这样快?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龙宝润说年底回来。”

欧阳志学说他跟明局汇报,问:“你们去哪里?”“天歌。”

“好,去吧!红泥,你们跟大堂经理文静再谈谈,让她仔细回忆还有什么细节。还有哪些人接触过颂猜,对龙飞房地产公司以外的人尤其華“明白!”刑警走进天歌酒店大厅,文静正和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女人说话,她恭敬地站着,那个女人坐在文静的椅子上。显然,皮肤白皙的年轻女人看见刑警走过来,起身避走开了。她的匀称的背影留在电梯门口。“哦,她是我们经理。”

文静见刑警望着远去的人说道。“我们的罗队长。”

朱大兵介绍道,“小韩。”

文静向罗红泥他俩点头微笑。“又来打扰你。”

朱大兵说。“不客气。”

文静说,“请吧!”他们来到大堂经理办公室,文静给坐在绿色植物中的刑警每人一瓶矿泉水。“文经理,颂猜住在这里很久广吧?”罗红泥问。“是,半年多啦!”“你对这个房客的印象?”文静看看朱大兵,意思是你们问过这个问题了。朱大兵说:“罗队的意思是你对颂猜有什么特别印象。”

文静仔细想,说:“背包。”

背包?什么背包?刑警问。文静向刑警描述了颂猜的背包,说是里面像装着密码箱。“里面装的什么?”“对不起,我真看不出来背包里装的什么。”

文静道。朱大兵在房间见过那只包,里面没有什么密码箱。颂猜生前背着它走过大堂时,文静热情地说:“用帮忙吗?先生?”“谢谢文经理,”颂猜说,“方便的话,帮我叫辆的士。”

“不等公司的车来接你?”文静问。“我出去玩,不麻烦他们啦。”

颂猜说。刑警觉得,颂猜的行为反常,与他的富翁身份不符。他独自出去做什么?“他去哪里?”罗红泥问。“不清楚,肯定进山。”

文静说。“背包里装着那个密码箱样的东西?”“对呀!像密码箱。”

文静肯定道。“他这种装束出去你见过几次?”小韩问。“多次,很多次!”“最后一次见他背着背包出去是什么时间?”文静说大约在出事的一周前,她之所以清晰记得,是因为那天天气很不好,云很黑很厚。她说:“要下雨啦,您还出去?”“没关系,我带着雨具。”

“打扰文经理啦!”罗红泥说,“我们到楼上看看。”

房间的警戒线仍然未撤。酒店为配合瞀方调査,对外说该客邙日口房暂时关闭。颂猜的物品原封不动,仍然保持原来的样子。“包在柜子里。”

小韩说。壁柜已经敞开,那个包放在里边,勘查现场时仔细检査过了。罗红?泥再次拿出那个包,里边是些登山用的东西。“里间有个铁皮保险柜。”

朱大兵说。县保险柜空空如也,只有塑料包装的一包东西,是进口的伟哥。尘封旧事丢枪疑云七年前,时任市检察院反贪局侦查科科长的马光辉丢了支枪,因此而受到撤职处分,调到后勤部门工作。明天罡清楚丢枪案是个精心策划的阴谋,但至今未戳穿。翁力再次来检察院招待所找马光辉,服务员说马所长去北沟镇了。“去干什么?”“买蘑菇。”

“几天回来?”“这个说不好,所长没讲。”

服务员说。翁力回到指挥部,欧阳志学问:“怎么,没见到人?”“马光辉不在,去北沟镇买蘑菇了。”

“欧队,明局当年是马光辉丢枪案的负责人,我们想请他讲讲这个案子。”

“你舍近求远啦。”

欧阳志学说。“欧队也知道马光辉丢枪的事?”翁力兴奋地说。“应该说是吧。明队是我们的专案组组长。”

“我是舍近求远,可是从来没听你说过啊!”翁力说。“说什么呀,案子没破,枪至今未找到。”

欧阳志学有些愧疚,“那起丢枪案十分复杂,也是久侦未破的原因。”

“十分复杂?”“从案情看这样说不为过。”

欧阳志学说。一个检察院的干瞀丢了支枪和发子弹,枪未找到,也没发生涉及它的命案,持枪的人害怕藏匿或丢弃,使它永不见天日,谈不上多么的复杂。外商颂猜街头被杀,根据现场遗留的子弹壳鉴定是七七式手枪发射的,但也未必就是马光辉丢的枪。翁力问:“因为丢枪跟,案子沾边儿,所以说复杂?”作为“”专案组副组长,欧阳志学了解的情况比部下多。他说:“你以后会感觉到案子的复杂程度。马光辉的枪丢得蹊跷,许多疑点至今尚未弄清。”

马光辉丢枪的案子发生在夏天的傍晚。那天马光辉外出办案回来,在火车站出口,遇到老同学。“怎么力!”马光辉一愣,只见一个男人奔过来,嘴还不停地喊:“怎么力!你不是怎么力吗?”“你是?”)丢枪疑云“坐在你后面的林志髙啊!把我给忘啦?”噢,马光辉想起来,过去在乡下居住时的小学同学,林志高是倒腾皮张小贩的儿子,全班最有钱的学生,老师校长都高看他一眼,学校的篮球架子都是他父亲赞助。“你不是入了新加坡籍了吗?”马光辉问。“是啊,华侨,华侨。”

林志髙自傲道,“走,喝杯茶去!”同马光辉一起外出办案的小周说:“马科,你们去吧,我回去啦。”

“一起去吧。”

林志高说。“谢谢,你们老同学见面,好好聊聊。”

小周回避了。马光辉事后想,身上带着枪外出办案子,回来后应马上回检察院。都是这个林志高闹的。茶馆竟然客满,林志高拉他进了朝鲜族狗肉馆。马光辉有些犹豫,这林志高可是个酒鬼,坐到桌前你不喝都不行。“这家的狗肉正宗。闻到狗肉香,神仙要跳墙。”

“有恁香啊?”“不食狗肉,不知天下大味。”

林志髙讲起狗肉,“补中益气,温宵助阳。吃了狗肉暖烘烘,不用棉被可过冬!”出于礼貌、同学友谊,马光辉还是进去了。“红枣煨狗肉,干焙狗肉,”林志高问服务员,“新鲜吗?”“我们店的狗都现宰。”

“那还差不多。狗肉酱汤、香辣狗肉丝……”

林志髙点了几个菜,对马光辉说,“你再点几个菜。”

“够啦,咱俩哪吃得下这么多菜。”

“先点这些,来一瓶五粮液。”

林志髙说。“要酒,你自己喝。”

马光辉说。“又是禁酒令?现在是下班时间,禁酒令失效。”

“你又不是检察长。”

“哎,没人叫你的外号了吧?”林志高调节气氛,他喜欢喝酒热闹,“小时候的事,你说多有意思。”

上学时,有一次马光辉写作业时一马虎,把“怎么办”写成“怎么力”,闹出笑话,林志髙爱给同学起外号,从此就管马光辉叫“怎么力”。“你不只起外号,还拿我的衣服当画板。”

马光辉控诉道。口嘿!为当年的恶作剧悦然,尽管行为不文明,毕竟是让人记住它,几十年过去,能够记住的事情有多少啊!因此更显得弥足珍贵。打开童年的记忆,他们沿着往事的河流走去,有茂盛的芦苇,还有藏在芦苇丛中的鸟窝,和斑点的鸟蛋……当他们从洁白的沙滩疲急走回来时,夜很深了。“先生,时间很晚啦。”

餐馆里空空荡荡,没有其他食客。马光辉实际是给人叫醒的,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见林志髙趴在桌子上大睡,一只手还握着酒杯。芯间?芯间林志髙一声不吭,甚至一动不动。他伸手去扳他,桌子下一片呕吐物,林志髙的嘴角流出血。“怎么啦先生?”餐馆经理慌张起来。“快打!”马光辉说。饮酒过量导致脑出血,当即手术。命是保住了,但人也残废了。“我是谁?”“乌鸦!”“你是谁?”“壁虎!”新加坡乌鸦、壁虎多,林志髙的记忆停留在从前了。马光辉忙乎了一夜,又累又困地走出病房,到楼外吹吹风。他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手包,顿时紧张起来,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脑袋忽然大了。“枪!枪哪里去了?”从狗肉馆到医院,七八个小时之内,活动在此范围内,枪在这个范围内丢失的。他反复找,也没见枪的影儿。丢枪引起警方重视,刑警支队长明天罡带人寻枪。“昨晚在这里吃饭的有几桌?”明天罡问。狗肉馆经理答:“十二桌。”

“客人你都认识吗?”“大概齐吧。”

狗肉馆经理说,“都是回头客。”

口丢枪疑云“你把他们的名单写下来。”

根据餐馆经理提供的名单,警方找到所有的进餐者,后逐一排除。狗肉馆的工作人员也排查了,剩下就是医院了,车上的人员最先排除,医院环境复杂,人员来往密集,且流动性大,要想把接近过马光辉的人全找到,难度很大。“找,多难也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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