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小月喝下最后一口咖啡问道。
青耳不作言语,但的确有些怨气。但转念一想,她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青耳的愧疚之情更加强烈。
“时候不早了,咖啡也已经见底,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聊。”小月拿起手机,准备起身。
“你说雾里看花,也就是你并不爱他的意思,对吗?”
小月不说话,走向柜台结账。
两人出门之后,小月问道:“我的过去讲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我隐身的能力还有这个镯子是怎么回事儿吧。”
青耳伸了个懒腰,转头对小月笑着说:“不急,吃完饭告诉你。”
小月用怀疑的态度看了青耳一眼,随即说:“那好吧,反正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青耳带小月来到一家西餐厅,她看了一眼直白地告诉青耳自己没钱,青耳笑着答应请客。这家餐厅上菜很慢,两人等了一会儿又开始聊天。
“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但你得答应跟我合作。当然,报酬丰厚。”
“什么合作?”
“我是个私家侦探。”
小月听到这,心里很认同青耳的职业选择,确实,拥有隐身的能力,做侦探再合适不过。离家来到这里之后,她靠着在酒吧唱歌赚钱,虽说每天都很充实很快乐,但确实难以支撑开销,这里什么都贵,她节省到一天吃两顿饭才勉强留够房租,这么下去显然不是办法。
“好啊,只要不伤天害理,我答应。”
青耳没想到小月这么爽快,先是有点吃惊,后又会心一笑。
“不过,只能在我下班之后,上班时间我是不会做的。”小月还是不愿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
青耳应允,他本该照顾她,这点儿要求不算什么。继而说道:“你也不用紧张,没什么危险,就是拍拍照片啥的,大多是谁出轨了,谁偷偷跟人私会之类的,拍下证据然后交给买方就行,对我们来说小菜一碟不是吗?”
小月点点头,菜这时也上齐了,她没顾得什么西餐礼仪,很快吃完,出了餐厅门青耳才告诉她,她刚刚刀叉都用错了。她尴尬一笑,给青耳留下联系方式之后赶去上班。
喧闹,狂欢,美酒,灯光,这天是情人节,生意格外好。小月也一改往常温柔悲伤的曲风挑了几首节奏欢快的演唱。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换上粉嘟嘟的衣物和头饰,女生戴着雪白的兔耳朵,男生在衣服上扣着粉玫瑰,小月穿着桃粉色的短袖,一条休闲白裤,露出脚踝,久违地扎起一个高马尾,同事都感慨她扎起头发看起来年轻至少五岁。小月开心一笑,要知道当初为了面试能过,她专门做了成熟的发型,装出历经沧桑的样子,加上自己的歌动人心弦,才在这样有名的酒吧争得一席之地。
也许是今天欢快的氛围,也许是找到了同类,又或者是知道现在的蓝山顺风顺水,小月越唱越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快乐,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跟着旋律摇摆。歌者的情绪感染了大多数的人,大家都跟着一起舞动,一个个笑脸绽放如花,此时此刻的他们无忧无虑,享受着美好,沉浸其中。一曲终了,大家鼓掌欢呼,小月开心地鞠躬答谢,走下台要了一杯鸡尾酒。喝到一半,一位打扮干练,举止优雅的中年女人坐在小月身边,示意服务生来她这里,可今天客人实在是太多,她举手示意几次都没人发现。小月看了她一眼,问道:
“女士,你想喝点什么,我也许可以帮你拿。不过我不会调酒,只会倒现成的。”
“那就帮我拿一杯白兰地吧。谢谢。我姓白,看你年纪不大,叫我白姐不算占你便宜吧。”
小月一口饮尽手上的鸡尾酒,走进吧台倒了一杯最贵的白兰地。她知道这位女士付得起。在这里工作一年多,别的不敢说,整天听旁人谈论名牌,她已经能认识几十种了,而这个人身上没有一处便宜的。
白姐微微抿了一口酒,开门见山地介绍自己:“我是奇缘公司名下的经纪人,希望你能做我们公司的艺人,我给你留一张名片,想好了给我打电话。”说完,她猛地干掉剩下的酒付钱离开。
小月拒绝的话还没到嗓子眼,白姐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远,人潮拥挤,灯光灼眼,很快没了身影。一旁的同事明明终于得空,见小月在帮他招呼客人,连忙道谢。
凌晨五点,酒吧挂上打烊的牌子,大伙累瘫在沙发上,小月没有离开,想着一会儿帮他们一起收拾。她掏出手里的名片看了看,没有任何想当艺人的想法,但心里不免有些自豪,自己还是有才华的,竟然被经纪人看上了,于是有点沾沾自喜。明明见小月在憋笑的样子,一下抢过名片,看了之后十分吃惊地问她:“你要去这家公司?”
“是一个姓白的人给我的名片,让我去做艺人,你干嘛这么大动静,人家都看着我们呢。”
“天哪,小月,赶紧去呀,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公司的艺人现在都很火的,那个蓝山,你知道的吧,就是他们公司的。”
明明叮嘱她不要错过这次机会,然后被叫走干活。小月原本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可听到蓝山这个名字,她动摇了。拿出手机搜索奇缘公司,明星大腕数不胜数,蓝山都排在十名开外,小月有些心动。回到租的房子,她思虑再三,拨通了白姐的电话,她们约好两天之后去公司签合同。小月上网查了不少关于艺人签约的事,各有各的说法,弄得她焦头烂额,还不如不看,但是有一点还是蛮统一的,那就是赔偿金统一的高,意味着只要签了合同,就没有退路只能死磕。小月争取了这么久才得来的自由,却又要跳进合同的束缚,但不去签实在太不甘心。纠结着纠结着,小月觉得自己变异了,从青蛙变成了鸭子,被生活赶着上架。
这两天小月为这事整夜整夜睡不着,想到最后觉得也没什么,不就是个八年吗,失败的话大不了回到起点,人生那么多个八年,试试就试试,这么好的机会还犹豫,简直不知好歹。于是她辞了酒吧的工作,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这次辞职倒是挺顺利的,老板扣了她半个月的工资就放她走了,还送上不少祝福。她也跟青耳说了这件事,告诉他工作的时间可能得重新商定,青耳仔细询问一番也答应下来。就这样,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小月坐在白姐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只是父母那边她没有吱声,不然他们又该担心。
白姐带着小月参观公司,告诉她先回去等几天,针对她的训练和方案很快会出炉,到时候只需要跟着公司走就行。小月不多言语,只是点头,她从心底里觉得白姐有些威严,不太敢跟她交谈。看着一间间训练室,一个个挥洒汗水身形极佳的男生女生,她不禁指着舞蹈室发问:“白姐,我没有舞蹈基础,这些我可能弄不来。”白姐回头瞥了一眼她说:“我也没想着你能跳舞,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的首要任务是创作,而我们负责出专辑宣传分利,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你都不看的吗?”小月确实没看,她不想再给自己添堵,只看了合同什么时候到期。听白姐这么说,她放心多了,对于创作她还是蛮不赖的。接下来她们又去看了几个新手乐队排练,乐手都很投入,小月的激情一下子被点燃,觉得未来充满希望。
公司很大,参观完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中途白姐有事离开,她的助理陪着她参观完之后也回到岗位。小月试着向助理问起蓝山的事,助理说了一堆好话夸他现在的成绩如何如何好又夸公司如何如何好,像是给小月吃定心丸似的,重点完全不对。小月也不能明着多问,转完整个公司也不见蓝山的身影,不过他看见了蓝山的训练室,单独一间,好像其它艺人都没有这种待遇,她问助理,助理又把蓝山夸了一番,小月懂了,这个助理是故意的。
出了公司门,一辆黑色面包车从小月身边驶过,她朝车里看,但什么也看不见,没有多想,径直回家。
车在门口停下,蓝山下车,一身浅色稍宽的牛仔,简约大方,高帮白色运动鞋衬托出完美腿部比例,面容阳光舒朗,任谁见了都不禁感叹他的身形面貌实在太合适当艺人。
蓝山回头望着小月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但心中掀起一阵骇浪,这个姑娘真的再次出现了,梦寐以求的那个姑娘,真的再次出现了。
他回到训练室拿出包里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的话思绪沉入醉酒的那个夜晚,那是他梦的开端。当时他二十出头,跟家里人闹翻独自闯荡,踏过山山水水,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在桥下遇到吴风吴木两兄弟,相谈甚欢,于是分散开来在桥下卖唱。那时的他疯疯癫癫毫无生气,觉得人生太长,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幼稚又可笑,吃饭的钱都没着落竟还时不时地买酒喝,那天他恍惚中觉得对面有个女生,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了仙女,不过这个仙女没有穿长裙子,也没披散着长长的头发,高中生的模样,很乖巧地坐在对面望着自己出神。蓝山于是唱起自己喜欢的歌,断断续续,歌词含糊不清,接着就睡着了,悠悠转醒之时怀里确有一个女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皮肤细嫩,睡着的样子很可爱。见她要醒,蓝山赶忙睡下,可心中的欢喜难以抑制,心跳加快,若不是她走得匆忙,估计就要穿帮。
那天之后,蓝山仔细一想,那女生一定还在上学,白天见到她的概率很大,于是向吴风吴木借了十几块钱剪了头发,换上自己压箱底的新外套,开始在白天唱歌。果不其然,他再次见到了她,又在她同学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小月。
蓝山似乎有了盼头,对待生活也积极起来,不少人开始关注他,为他拍视频传到网上,收入也在一天天增加。这些改变使他重拾起对生活的热情,让他觉得世界原来并不无聊。渐渐地,从一开始盼望着小月的关注,到后来期待着每天来听他唱歌的人能越来越多,他有了更大的目标,他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歌,很明显,向家里求助是达到最快的方法,但蓝山不予考虑,他讨厌那个所谓的家里的所有人。
改变需要契机,真正让蓝山决定放手一搏的还是那封信。他当时看完只觉得恐惧,那样悲凉的结局,他承受不起。既然活着,他一定要活出一番成绩,让人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他蓝山这个人的存在。如今,他做到了。
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加油两个大字,底下还写了句,请记得我的名字:王小月。
蓝山为了这些歌花费了不少心血,一首一首都已制作完毕,但迟迟未发,他请自己的助手去找过小月,可到她家之后她的父母却说她她已经退学,如今具体在哪儿他们也不清楚,要到一个电话号码,却从来没打通过。
他心中后悔不已,当时就应该要到她的联系方式才对,可那时的自己也没有这个勇气。没办法,只好暂时把这些歌搁置下来,如今命运女神眷顾,小月竟成为同公司的艺人,蓝山心想这次无论如何得抓住机会。
他于是去找白姐商议,开门见山地告诉她,小月和他很早便相识,新专辑里的歌大多是她的手笔,如今进了一家公司,不如一同合作,也给白姐省去不少宣传造势的成本。白姐有点惊讶,却也没多说什么,爽快地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