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赵映源研究一夜银月剑,又受谷世煌提点一二,今日便可御剑飞行。
和颜斜倚在藤蔓交缠的花绳上,摇扇说道:“此剑外观沉稳,出鞘凌厉,和你倒正配,到时御剑飞行还请捎上我。”
不等赵映源回话,“嗖”的一声,谷世煌上神脚踏灵剑出现在其眼前,身后还站着一个着白衣佩兰芷的少年。
“阿姐,你怎么扮起男子来了?”和颜收起玉扇,脚尖轻点花蔓而起,如轻羽般旋落在地,三两步来到春雪面前。
“剑灵山都是男弟子,我若女装,是为不雅,况且上神让我前去习剑,已属破格。”春雪负手,来回踱步道,“你可不能再唤我阿姐了,应该叫......”
“难道叫阿哥吗?那我还不如直接叫春雪呢!”谷世煌上神听到这种淘气话,不禁抚须大笑起来,赵映源也禁不住和颜的小儿无赖,松了松拧巴的眉头。
春雪站在谷世煌上神的清伊剑上,因畏惧天之高,不禁左摇右晃,倒显得憨态可掬了。御银月剑而行的赵映源载着和颜紧随其后。
“阿姐,不要怕,抓住世煌上神!”
一条黑色白点的迦南香韵丝带从后方飞出,落于春雪双眸之上。
春雪瞧着眼前的白点,逐渐找到了平衡。风过处,浅浅暗暗,若有若无。春雪记得,和颜不喜用迦南香。落地之时,春雪将丝带归还于赵映源,惜字如金恰如赵映源,连声“没关系”都懒得动口。
“仙尊,您回来了!”正在这时,幽兰殿外快步走来两位年纪约莫十六岁的少年,两位少侠身后各自佩戴一柄长剑,仙风道骨,飘逸非凡。和颜却注意到其中一位少侠的素衣下摆与战靴接触之处,有几个血渍斑点。
谷世煌颔首示意说下去。
“燕洲死伤三十六人,目前已率一百弟子前去镇守。”其中一位少侠道。
“可还有其他地方攻破?”谷世煌问道。
“并未,现下局势稳定。”另一位少侠立马回复道。
“好,未央,带这三位少侠去认剑练剑并安顿好住处;易安,立即召集各仙尊于长烟殿会面。”语毕,易安就随谷世煌疾速走出幽兰殿。
另一头,谷世煌上神的女儿谷清秋正被锁在苏蘅苑内。
谷清秋正值豆蔻年华,不喜弄墨,却热衷于翻墙斗武,平日里爱恶作剧,所到之处枝折花落。因其年龄尚小,又贵为谷世煌独女,故剑灵山上下无一人敢惹怒谷清秋,见其都绕道而走。
“未央师兄!未央师兄!”三人去取剑阁之时,正好途经苏蘅苑。
未央停下脚步,对三位少侠稍稍欠身:“这是仙尊的独女,名唤清秋,平日素爱打闹,现下正被仙尊禁足,罚抄经书。”说完,苏蘅苑的门窗被摇得哗啦啦直响。
和颜暗自思量,莫不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看这肆意骄纵的样子,修葺门窗和收拾烂摊子的小厮侍女可有得受了!
谷清秋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服软道:“未央师兄,今日是有贵客来吗?能不能让我出来拜会一下?”
“这,”未央表现得有点为难。
“想必她已被禁足了几日,出来活络一下筋骨也好。”
谷清秋透过窗户,看到对面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极为清秀端庄的男子:面如新荔,貌若星辰恍恍如隔世,一袭白衣在阳光中好不轻盈。顿了一会儿,她转念暗自思忖:“别指望你长得好看,我就会感谢你!”
未央见大家年纪相仿,眼前三位又初到为客,料清秋是不会耍性子的,便拂袖打开结界。
只见谷清秋提起南孤剑,“倏”的一下冲了出来,室内经书翻飞,一张纸随剑风“啪”地贴到和颜脸上。
“你手腕上这樱草流苏吊坠好漂亮啊,能不能给我玩玩啊?”谷清秋此刻正提剑站在春雪对面。
和颜将手中的画纸捏作一团,慌张说道:“阿......春雪,你可不要给她,这个可是古袂山弟子才有的信物。”
“你们都到我这来取剑了,我怎么不能玩一下这个小玩意儿?别说玩了,直接拿走都行。”说着,就要从春雪手腕抢走。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取剑?”赵映源插话道。
“取剑阁就在我这苏蘅苑后边,难不成是来看我吗?”谷清秋呛话道,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南孤剑,“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就凭你们恐怕是半把剑都取不走,即使取走了,也都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和颜本就对这泼辣女子没有好印象,现在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嘘,别说话,”谷清秋示意和颜闭嘴,指了指赵映源,“你手上怎么没有所谓的信物啊?是丢了,还是你是一个不入流的......”
“看你年纪没多大,口气倒不小!”和颜虽与赵映源没什么交情,但他现在好歹也是属于自己这边的,不能让他受了欺负,便立马堵上谷清秋的话。
“刚拜入古袂山门下就启程来剑灵山,因而还未佩戴。”赵映源倒是如实答道。
“那就让我来试试你的功力。”说时迟那时快,谷清秋一个转身,身旁的莲花池露珠滚落,南孤剑夺鞘而出,锋芒毕露,直晃对面三人的眼睛。赵映源见势不妙,即刻出银月剑鞘将其挡回。
谷清秋见招被拆,又观其为银月剑鞘,便大声质问:“这是谁给你的?”赵映源仍旧一五一十答道:“谷世煌上神。”谷清秋见自己功力属于下乘,颜面尽扫,坐在地上大声啼哭:“之之,之之......”从苏蘅苑小径处快步走出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子,细看之下,右脸还附有两条红色疤痕。
“他把原本是我的银月剑抢走了。”谷清秋声嘶力竭将手指向赵映源。
“不必伤心,这个给你。”说罢春雪便将手腕上的配饰取下递给她,想着对方还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应当宽容。
谷清秋此时已然愤怒,一手接过吊坠,一脚又恶狠狠地将春雪踢入身旁的莲花池。春雪猝不及防,将要落池之际,脚触莲花悬空而起,至岸上时因未站稳倒向一旁的荆草丛内,手被扎出血来。
谷清秋见状拍手大笑,“哈哈哈,之之,你看看他,好狼狈啊!”
和颜原本以为谷清秋只是一时耍脾气,没想到竟然让阿姐受伤,便飞出手中的扇子,重重抽了谷清秋两巴掌,谷清秋愣了几秒钟,看到和颜凌厉得似乎要将自己杀掉的眼神,又哇哇大哭起来。
赵映源也始料未及,没想到眼前的谷清秋竟是如此的泼皮无赖,便将春雪扶坐起来,抽出发带覆于春雪手上,一头浓黑滑发飘飘然至胸前,如瀑如布。风起青丝舞,暗香胜莲池。
未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怕事态恶化,便将谷清秋重新锁回苏蘅苑内。
“未央师兄,你帮着外人欺负我......”苏蘅苑内又传出谷清秋刺耳锐利的哭喊声。
未央接连道歉,问春雪是否需要歇息一下,至日暮时分再取剑也不迟。又命藏物阁挑了一条上好的灵钗,以供赵映源束发使用。
“谢过好意,一条黑缨即可。”赵映源向不喜色泽华丽之物。
“无妨无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相比受点小伤,春雪更怕耽误原本计划好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