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镇,一个寻常的小镇,镇子不大,街上行人却来来往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澄澈的天空中忽然飘来一大片乌云,天色陡然立刻暗淡了下来。
一声雷鸣过后,街道两旁的店铺纷纷关门,街上行人匆匆,不一会儿工夫大街上便冷冷清清,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一个五六岁身着麻衣的肥硕的少年孤零零的站在道中央。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大雨滂沱而下,冰凉的雨水淋透了少年的衣衫,随着疾风发出噗噗的声响。
天地间一片雨幕,一条孤单的身影的在街道上茫然的走着,任雨点狂乱的打在身上。
……
雷雨来得快,去得更快,不多时候,狂风渐渐地温柔了下来,厚重的铅云渐渐散去,鄹雨初歇,一轮烈日渐渐探出头来。
封寒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三三两两的农人走出门,赶着查看鄹雨损失的庄稼,被鄹雨困住行程的远近游人,各自上路神色匆匆的去往各自的地方,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对与错,是与非,自古以来,谁又说得清楚!该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我就浪迹天下,看看这世界,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肥硕少年嘴里念着,正是从山村走来的封寒!十天时间悄然而去,封寒也不得不感叹自己生命力的顽强,十天时间,一身伤竟是自己好得七七八八!
封寒一直纠结着,自己杀了封剑,杀了封渊,苏茹也是自杀,说起来与自己没有关系,但是毕竟是自己所杀,这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当年封龙救了自己,而自己虽然是为了救封龙一家,但是结果,却实在是让人无语。就这么纠结着,封寒终于走出了大山,走进这小镇之中.
“都他娘的滚蛋,好不容易重生了一回,想那么多个屁!只要无愧于心,神马都是浮云!”
封寒抬头看着刚蹦出头的烈日,铅云早已远去。唾了一气,一双眼睛,瞬间照出了光彩,自选了个方向,出了镇子,向着镇外走去……
而封寒不知,身后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看着封寒远去,正摇头叹道:“奇怪,刚刚我明明感觉到这少年身上有一股古怪的炼气境气息,怎么会又没有了呢。古怪!”
封寒若有所感,忽地回头四处看着,依稀之间似乎看到了一个背影,淡然出尘,飘逸若仙。
……
早过了晌午时分,雨后的太阳似乎更添了些毒辣,封寒急匆匆地赶了小半天路途,口中只感觉饥渴难忍,看见路边一棵大树底下支着一个小茶寮,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客人,便走了过去,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要了碗茶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实在渴得难忍,封寒只感觉这小小茶摊的茶水着实清凉解渴,喝了一碗,登时上下舒坦,仿佛这天也不那么热了。
想着想着,便在这时,一股熟悉的不安再次传来,封寒心里激灵灵的一惊,大路一旁,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老板,给我来上一碗茶。”
难得的微风吹过,树上枝叶晃动,透下点点斑斑的日影,散落到了地上。三十多岁模样的茶寮老板答应一声,自俯身倒茶。
封寒悄悄看了过去,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浓眉方脸,眉目间透着淡淡的儒雅,双目炯炯,隐隐透着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青色道袍飘飘摇摇,如是谪仙,腰间别着一块淡黄的玉佩,隐隐透着厚重的气息。
封寒看着老道士,似乎精神也被其完全吸引了一般,忽然惊觉,只感觉冷汗涔涔滴落下来。自己竟不知不觉之中被这老道士所折服,抽回眼睛,回顾茶寮时,发现原本茶寮中除自己以外的七八个一起在茶摊喝茶的客人,都是默默然不能言语的样子,或有意或无意的呆呆的看着那老道士。
那道士进了茶寮,端起茶寮老板放在桌上的茶水,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了下来,慢慢品起茶来,虽然是路边茶寮的粗茶,那道士却是儒雅的细品起来。茶寮中原本还在谈笑的客人,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茶摊之中,一时安静得有些古怪,惟独那道士却似乎丝毫没有发觉身边情况一般,自是自顾自的品茶。
不一会儿,其他的客人三三两两一个个结帐走了,茶寮之中,一时便只剩下封寒和那老道士,还有茶寮老板三人了。
封寒自觉得极不自在,正想着结帐走人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这位小友,可不可以聊聊?”
封寒一怔,听得这声音温和熟悉,转过头去,只见那文士正对着他平和而笑,那道士竟是在封寒完全没有半点感觉之间,站在了封寒的身后,似乎从来就站在封寒身后一般,心里登地一惊,讶道:“前辈可是叫我么?”
道士上上下下打量着封寒,看得封寒身上汗毛崩起,轻声道:“旅途寂寞,看着小友顺眼,过来聊几句,小友不介意吧。”
封寒心里发苦,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前辈请坐。”
那道士笑着点头,脸上满是慈祥温和之色飘然坐下,道:“小友你也坐吧。”
一老一少相对坐下,那道士看着封寒,道:“请问小友师承何处?再何处修行?”
“小子自己胡乱修炼的,曾经有过一个师傅,可也早死了,只能四海为家,天地为伴。”封寒怔了一下,脸上无喜无悲,说道。
道士听完封寒的话,怔了一下,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失声笑道:“想不到小友倒也会说笑话。”
封寒此刻心里只想赶紧溜之大吉,在这莫测高深的老道士面前,似乎一切都赤裸裸的呈现在对方的面前,而自己却偏偏没有半分躲藏的地方,问道:“前辈似乎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是往哪里去啊?”
“我也不知道。”
道士悠然站起身,背负双手,仰天望了一眼,一句话让得封寒显些跌做到了地上。
“你好像很怕我?”
老道士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头看着封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小子从来没有见过前辈这样的高人,有些失态,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封寒一脸惶恐,配合着那一张肉嘟嘟的婴儿脸,倒是显得那么真实。心里早已经深深的沉了下来,心道:“什么好像,就是很怕,哪里来的这么个老妖怪,说不怕才是见鬼了!”
“小小年纪,有这心境!不错!不错!”
老道士看着封寒,忽的一笑,一时竟是更让封寒摸不着头脑,不自觉的想起了易取,不由得心里越加无语,竟是不知所措起来。
“相逢也是有缘,能在这荒海之中,以你的年纪有这修为,实在难得,此间事了,我有心收你为徒,你也不要急着回复我,我还有些事要办,这块玉佩你戴在身上,时候到了,我会来找你的。”
尴尬之余,封寒一时之下,竟是无言相对,忽地一阵轻飘飘的声音渐渐远去,再看时,那老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桌上摆着一枚淡黄的玉佩。
犹豫再三,封寒终于还是将玉佩拿了起来,揣进了怀里,接着摸出了几枚铜币,放在桌上,走出了茶寮,自往远处没有目标的远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