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天一路向东走,而当他离开小镇,来到原是小镇间的荒芜地带时,却发现这里已经被耕耘成良田,更有三三两两人正在田间劳作。
此时,这些他熟悉的农作物,让他的心忽地安定下来。
确实,人族踏入修行之路后,便不需要进食。而普通人仍然需要一日三餐。
没有什么比看到不屈的生命力更令人振奋。这才是任何一个生灵最为高贵的品质。他明白,自己有自己该做的事去做。
他担心会被突然出现的强大修行者,看出他身上所修的妖力,所以低调的以普通人速度赶路。然而,这样使他到下个小镇都花了三天。这还是他昼夜不息的情况下。
但不管怎么说,王启天还是到了下个小镇。
他在这小镇问了几处人家,得知这里的人并不是从天明镇迁来的。但有人告诉王启天,东边的那座小镇,就有许多来自天明镇的人。
这座小镇同样也是许多人挤在一间小屋。此时的王启天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何况他还中毒在身。
他又赶往下个小镇。他想着,人族决策者只是将普通人就近安置。为什么他们不建造些新的屋子。
这就涉及到权力机构了。这里,由于修行者拥有莫大威能,所以凡人界没有国家,也没有军队。而为了保证一个地域的繁荣安定,在常识中,整个人族境地被当世最为强大的八大修行家族划分。
这八大修行家族便是他们所管辖区域的最高统治者。但修行者向来不管俗世间的事,所以权力便落在他们委任的人身上。
有修行家族在背后,自然无人敢忤逆他们。
这些委任者大多是修行家族的分家子弟,也有少部分来自书院。
比如王启天,之前在灵霁镇书院教书,他最大的前途便是被选为委任者。在俗世主宰一方大小事宜。
这种机制,说实话,十分落后。
修行家族的分家子弟,给他们俗世中的最高权力,仅是让他们作威作福罢了。有谁会关心普通凡人生死呢。
这次,王启天又花了三天时间到下个小镇。一到小镇,他就迫不及待打听父亲的消息。
在一连问了好几处人家后,王启天终是找到了来自天明镇的人。这是个中年男子,王启天向他打听自己的父亲,他却问王启天的父亲是否是天明镇本地人。王启天说不是。他便要王启天去小镇外的田地去找找。
难道,自己的父亲连住在镇里,和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的资格都没有?
王启天向来是聪颖之人。在去田间的路上便已想明白。自己的父亲独自一人在外无依无靠,自然是得不到相对较好的分配。
他来到小镇外的田间,见到好些人正在劳作。他找到一人问是否认识自己的父亲,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向某个方向指了指。王启天向他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到某个不起眼处,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田间施粪。
他的身形被快一人高的作物遮掩,这也是王启天难以发现他的缘故。但他的背影却是那么的熟悉。
王启天快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战战兢兢走了过去,待走到那人背后时,那人正低着头,给一株株作物施上粪肥。
“父亲。”王启天小声叫道。
那人转过头来,见到了心情激动的王启天。他的表情有些错愕,但随即反应过来。
“天儿,是你吗,天儿?”
王启天点了点了头。
父子二人终得相见。
王启天接过父亲手里的活,让父亲在一旁休息,自己干了起来。这种活以前他的爷爷经常做,小时候的自己想帮忙,爷爷却从不让他做。
他记得他的爷爷说过:“天儿是吃老天爷饭的人,可不是吃黄土饭的。”
此时王启天身上有逾万斤的力道,挑着两个加起来不过百斤的粪桶自是不在话下。父亲自然是注意到王启天的变化,上次父子相见,王启天还是个瘦弱的书生。
现在,活脱脱就是个壮汉。
而王启天的头发,眼眸都变成蓝色,这也是他第一时间险些认不出王启天的原因。
王启天让父亲坐在一旁阴凉处歇息,自己则替他施肥,他的身形极快,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两桶粪肥就施完了。他在父亲的指示下去化粪池又挑了两桶。如此反复,足足挑了二十来桶,终是将这十几亩地施完。
做这些事,也纯粹出自他一片孝心。
做完后,王启天将粪桶和粪朴放在一旁,和父亲聊了起来。从父亲那得知,他们只知是妖族要来了,然后上头的人组织他们一路向北走。而他们走了一个月不到,便开始闹饥荒。一些年轻力壮的便在路上的小镇到处找粮食,如此,又是耽误行程。
而带他们赶路的领头人见此,竟让他们先在路上一处小镇安顿下来。他们在那住了好几日之后,有些人却不耐烦起来。虽说这里不愁吃的,但他们都知道留在这里就是等着妖族来吃他们。
所以,又是险些闹出暴动。
就在大伙觉得被抛弃之后,那领头人居然弄来了一头巨大的鸟来接他们。
说到这里,父亲对那领头人赞不绝口。说此人真是了不起,而且,据说这个人出身草芥,是从书院提拔出来的。
那头巨大的鸟分批将他们一种万余人全部接到了这座镇上。
到小镇后,有家有口的,被安排进小镇原来的屋宅,像父亲这般独身的,便安排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说完,王启天便提议和父亲先回帐篷看看。
父亲所说的帐篷就搭建在田间不远处的丛林里。王启天随着父亲走了一会,便见到远处搭建的一个巨大帐篷。走近后便发现,这帐篷是用衣服配之绳索做的,这些衣物应是大家自己筹集的,看起来极为简陋,但勉强应该能遮风。若是下起雨来,恐怕都会漏雨。
父亲说给王启天搭个铺,便到帐篷里去了。王启天轻轻一瞥,便见到帐篷里拥挤地摆着百余张简陋的铺位,有些是草席,有些仅是垫些衣物充当铺位。
而帐篷外,几个妇人正在生火做饭。这灶台极为简陋,用些石头泥块简单搭建而成,一共有四五处,每个灶台上摆着张大的铁锅。
而这些铁锅里,煮的都是稀粥和一些杂粮。
看来,父亲和这百余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快一年。
王启天的心情极为沉重。他决定做些什么。他开始观察周遭的环境,无意间却瞥见那几个妇人间竟有个窈窕的身影。
此时,她穿着破旧难看的衣服,但这些衣服十分干净整洁,在那几个妇人间显得格格不入,她的一张俏脸上沾了不少烟渍,却仍然掩盖不了她出众的气质,而那乌黑光亮的头发被她盘了起来。
这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