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的后背肩膀那有道伤,
虽然过了许久之后,曾经的伤痕退去遗留下的疤痕清晰可见,
细长深红,在他白皙的披上狠狠画上了一笔,刺痛人心一般,
每次在健身房的时候,周贺总会无意间瞥到木易身后的伤口,
问他那个伤口的故事的时候,他总会轻描淡写的敷衍着,
请吃饭或者请喝酒,一笔概括的打发掉,
小时候的木易喜欢狗狗,
爷爷家有条刚出生的小奶狗,有一天爸爸带着木易去爷爷家的时候,
抱了抱那个刚出生的狗狗,像棉花一样软绵,小小的皱皱的皮肤,
眼睛都没有张开,木易喜欢极了,
他抱着那条小狗玩了一整天,回家的时候还舍不得放手,
爷爷说,让他下次再来玩。
可是一回家,刚进门口脱鞋坐下,木易就被妈妈揪住耳朵一顿责骂,
说浑身上下玩的跟个乞丐一样脏兮兮的,
接着老妈流着眼泪,一直不断的打着喷嚏,
接连不断的狂打着喷嚏,一直一直一直的“阿嚏”,
止不住的喷嚏往外冒,
木易害怕的大哭起来,就连爸爸也阻止不了的蛮横粗暴,
抓着他衣服上顺带到自己手上的狗毛,
木易的妈妈终于知道自己的狗毛过敏症的源头是谁激起的,
她呼唤老公赶紧给木易换掉了有狗毛的衣服袜子,
彻彻底底给他洗了个澡,
吃完过敏药之后可却仍不见好转,
气急攻心的妈妈抄起藤条打在了刚洗完澡还没有穿衣服的木易肩膀那,
一下又一下,疼的木易满世界的找地方躲,
一不留神背往后靠的时候,还撞倒了爸爸那个碎掉的浴缸边上,
最后那下疼的直揪心,凄惨的叫声,止不住的逃跑,
只见藤条上的血丝,爸爸抱起哭到失声的木易冲出了家门去了医院。
那个时候的木易只有七岁,刚读小学一年级——
医院里,木易哭累睡着了。在爸爸的怀里无法轻易翻动身体,
只是一个蜷缩的身形乖乖的维持着,
爸爸被医生训斥了很久却也一句不辩驳,只是低头承认着错误,
那之后的很久,木易见到自己的妈妈都只是毕恭毕敬的说话,
甚至刻意的避开眼神的接触,
骨子里,他讨厌妈妈,极其讨厌。
木家,
“吃饭了吗?”
“吃过了。”
“跟Tracy订婚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
“那就好。”
“我回房休息了。”
大概这是所谓的报应吧,
你放弃了一个爱你如生命的女孩,会遇到一个爱你如狗的女子,
真的就是报应,Tracy那个大小姐脾气的性格,
那张嚣张跋扈的脸,那个颐指气使的态度,
如果不是仗着家里的财势,木易想母亲估计都不会高看一眼,
不管订婚,结婚亦或是什么,
木易都无所谓了,反正下半辈子的幸福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管它和哪个女人结婚呢。
7.31
湖畔滨江最高级的凯兴酒店,
十九楼最大规模的宴会厅被木家和曲家整个通通包场,
每个人都穿的神采奕奕,各种攀比,
大学的同学们聚坐在角落的位置,各种交头接耳,
“路依然来吗?”秦旭在婉秋的隔壁空坐下,一脸打听八卦,“不怕受刺激啊?”
“说是要来。”婉秋低头盯着手腕上的手表,“可快开席了都没出现,估计是不会来了吧。”
“来干嘛呢,新郎订婚了,新娘不是她,来触景伤情嘛。”
“鬼知道,路依然说是后来家里有收到木易寄的请柬。”
“这个木易到底在想什么啊。自己订婚居然还让路依然来观礼,如果是结婚,是不是路依然就是在全程目睹自己的心死过程呢?”
“冷静冷静,大小姐。”秦旭送上冰水试图让要发脾气的婉秋降降火,“冷静冷静,再冷静。”
所有的灯光都熄灭,
镁光灯聚焦在主席台上的两个人和双方的家长,
冗长繁琐的流程之后,主持人宣布宴席开始,
着急忙慌的路依然才打开宴会厅的门悄悄跻身进来,
四处扫视寻找认识的人,
木易在不远的地方看见了她,还是那么冒失的爱横冲直撞,
直到路依然挨着婉秋坐下之后,他一颗心才定了下来,
“怎么?再看自己前任的时候,心情有没有很心酸?用区区一百万就能打发的女人。”
“闭嘴。”木易在Tracy耳边低声咬牙命令着,“她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老公,小妮子我突然对你这个前任感兴趣了,走,带着你最美丽的未婚妻敬敬酒去。”
“Tracy,你是不是——”
驾轻就熟的挽起木易的胳膊,所有人都在迎合着这对准新人的表情,
不断的恭维,不断的赞美,甚至主动的来打招呼,
Tracy挽着木易一路拖着礼服走向靠边角的位置,
那个座位后,她拍了拍路依然的后背,
慢了半拍反应的路依然陡然从位子上窜了起来,一脸的懵,
对面站着的女人,
弯笑的眉眼,浓烈的妆容,惹人注目的大红火唇,
那个盘起的长发,耳边垂下的发丝,
身上散发着的香水味刺鼻的有些呛人,
一副来者不善,
“不恭喜我吗?路依然小姐。”Tracy举起满是香槟的被子对着路依然,“好想得到你的祝福,我觉得我会和你成为朋友呢。”
“不好意思,人多有点透不过气,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你可以把这些话留在我结婚的时候再说一遍,木易真的很讨厌的,一直让人家不要生孩子,估计觉得我以后带孩子会辛苦吧!”
“大——概吧。”
“路小姐,我结婚你能不能当我的伴娘啊,我觉得你长的好亲切,而且我觉得我跟你很投缘耶。”
“伴娘???”
这个恩爱秀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原本只是祝福的事怎么一下子要求做伴娘了?
在场的同学都目瞪口呆的盯着举杯相互面对着两个女人,
真的不知道路依然是木易的前任吗,
这么来打击人?
路依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真该听老妈的话不要出门,
更或者翻翻黄历,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路依然会,会,会考虑的。祝你们幸福啊,结婚的时候不要忘记请我们同学啊。”
婉秋拿下路依然一直握着的酒杯,打着圆场安抚众人,
木易心急想要离开这个窘迫的状态,拉着Tracy想要离开。
当下,所有人都十分尴尬,就连远处的父母都注意到了木易和Tracy。
“路小姐?”
“什么事?”
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路依然的脸上,掷地有声,
瞬间,红印泛起,她狼狈不堪,
Tracy那巴掌甩的恰如其分的警告一般,被木易拉开了。
“哎呦,实在不好意思。本想帮你耳朵上的耳环弄弄好的,没想到下手重了动偏了。没事吧?”
“没,没,没事。”
“没事就好,对了,这是木易特地去法国的香槟园给我定制回来的,不介意的话,多喝几杯啊。”
盛气凌人的走开,那种胜利之后的炫耀,木易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
摸着自己有些疼有些烫的脸颊,
路依然觉得自己像莫名背负着莫须有罪名的小三一样,
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她身上了。
周围怪异的眼光,和那些不友善的私下嘀咕,
就连周围的同学,都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在那窃窃私语。
这种被当众羞辱的感觉,吃十瓶后悔药都没用。
干嘛要来,干嘛要来自讨没趣,
路依然,你真是笨蛋——
宴会到很晚才结束,宛如举行的结婚典礼一般的隆重,
政商云集,木易和Tracy在那些大官中游走着,
不停敬酒,不停给着笑脸,
喝着高脚杯里的香槟,路依然觉得那个酒的味道是苦的,
之前喝着的红酒加上香槟,让她开始有些有晕,
“婉秋,我先走了,我不大舒服。”
“要不要我送你?”
“没事,我先走了,如果木易他们问起来就说我有事吧,谢谢你。”
“好。”
木易的余光扫到了卷起包一脸难受的路依然,
聚光灯下的小丑一样仓皇出逃,
路依然扶着墙壁一路小跑着想要快速的离开酒店,
晚饭没吃什么,感觉酒精在胃里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忍到酒店门口,她张口把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顾不得形象,顾不得周围的环境,胃里的东西集体往外涌出,
满嘴充斥着苦涩,
断掉的皮筋让她的长发散了下来,有些遮到脸,
身后有个人帮她拉住了头发轻拍她的背,顺手递到她面前一瓶矿泉水,
感觉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的一干二净了,她毫无察觉的接过水瓶,
站起来转身,不曾想自己身后的居然是——木易。
止不住的咳嗽,和嘴里喷出来的残渣,
木易的崭新的西服上印上了一点污渍,水也喷的他满脸,
他用手抹掉了眼前的水滴,习以为常的镇定,毫不吃惊。
“不能喝酒就不要混酒。”
“——”
“多喝点水,你差不多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给你吃。”
“——”
“路依然,你喝醉了,我送——”
以前,
路依然从来不怕喝醉,因为哪怕喝一杯啤酒也会大醉不行,
但是有木易会当她的黑骑士,把她安全送回家,
甚至很严重的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说女孩子不能喝酒,女孩子更不能喝醉,加上路依然的酒品真的差到不行,
除了喝醉的时候不停的抢酒喝,还会老报着自己的银行卡密码,
那是他们谈恋爱第二年,那是路依然公司开年会,
那是同事通知木易来接路依然的时候,他看到的场景。
所以那次之后,木易让路依然除了汽水之外的饮料液体一律不准接触。
“你给我放开。木先生。”
“路依然,你能不能给我听点话。”
而现在呢,真的是有够可笑,
路依然喝到满脸通红,吐的稀里哗啦的时候,
却能一个人保持着清醒走直线,大力甩开那个死死拽住她手臂的男人,
拉着包绳一个踉跄的往后退,重心不稳的动摇西晃着。
摸趴着在花坛的边沿坐下,
她现在就想离这个人要有多远有多远。
“我送你回家,听话点行不行。”
“不用了,人家的老公。”叫住那个要伸手拦出租车的人影,“我能自己走。”
“你看你醉的连路走不稳了,你能走哪去啊!”
“不要你管。”
“路依然——”
“怎么样,木先生。”戛然而止的瞬间,她大笑起来,变得一本正经,“不对,林家的乘龙快婿。现在非富则贵,是不是心情很好?”
“我可以解释的,依然。”
分手之后,路依然第一次那么面对面打量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孔,
就算喝了再多酒,她都觉得自己没有醉,
自己怎么可能醉,明明只是喝的是“毒药”而已。
只是让自己心死的速度加快而已。
很清醒,路依然没有醉,一点都没有醉。
跟在跌跌撞撞走出酒店的路依然身后,
木易始终护着她的四周,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撞到或摔倒,
看着吐的一塌糊涂的时候,那种一直呕吐的难受样,
他真的无法无动于衷,
可是现在,拉着路依然的手臂,她除了抗拒的往后仰,只是不断的在保持距离。
“对不起。”
“可我不想跟你说没关系耶,木先生。”倔脾气上头的路依然狠狠推了木易一把,“我有关系,很有关系。”
“我送你回家,你乖听话。”
“不爱了,结束了。我终于知道了,你妈能那么大方甩一笔丰厚的分手费给我,是你有个财力雄厚的未婚妻,祝你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我不爱她。一丁点也不爱。”
“现在的我也不爱你了,一丁点都不爱。木先生,您能把我心里对您最后的一点善意的幻想通通打破的一干二净,恭喜你在我心里成功被三振出局。”
“路依然——”
“是不是还要等你未婚妻出来看见我们在一起说话,再来赏我一个巴掌?”
“你——”
“我们分手了,很早很早就已经分手了。您忘记了吗?”
对待路依然的镇定,木易除了歇斯底里别无他法,
她没说错,他们真的已经分手了。
扭开自己领口系紧的领结,他觉得真的快被逼的透不过气来了。
分手,订婚,离开她都不是自己的本意,
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好好听他说个话,有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