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纳闷的说道：“什么妖？”
小道士弯腰放下手中的柴禾，想着等会还得给师傅擦身子，擦完身子再出发吧。
于是说道：“你能来帮我一下嘛？”
她应约，小道士觉得自己这里庇护了她，所以请她帮忙亦是十分心安理得。
小道士看着她干净的衣裳，又看了看脏乱不堪的厨房，心里只觉得让她生火十分亏欠。
她说：“这火真暖和啊~”
“你将柴禾放进去一点，水还没热，别火就熄了。”
她笑嘻嘻的说：“好！”
……
或许是尴尬太久了，弯腰往锅里添水的小道士找着话题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蔻蔻。”
小道士停住舀水的手，弯着腰试探性的问道：
“山下林家的？”
“嗯嗯！”
“林家的什么？”
“爹娘的闺女！”
火光驱散了寒冷，映照着她的小脸红润可爱。
山下林家是道观的香火最大供应者，十多年前，无儿无女的林家夫妇不知从哪听来说家里有避子邪祟，于是来道观请道长去家中驱赶。
那之后不久，也是一个大雪天，半夜的时候，林家老太太听见屋檐下有个小孩子的哭声，出门一看，竟然是柴堆里躺着一个青布包裹着的小婴儿。
后来道观的道长说，这是林家夫妇早就应该有的小孩，是以未经十月怀胎，就出现在他们家了。
那个道长早已经云游四海去了，就连小道士也没见过。
但是林家夫妇的小孩，那是十里八村的都知道这奇异故事，道观这几年香火旺盛，颇也有这点缘故。
“那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小道士继续舀着水。
“有人来家里，说我家有邪祟。”
“那与你何干？”
“爹娘说邪祟就是冲着我来的，所以让我跑。”
“那你怎么跑来了这里？”
“我不知道往哪跑，瞎走着就到了这里。”
小道士叹了口气，多半是她爹娘也知道她是个妖，只是一直没有明说，也瞒着外人。
林家夫妇自从捡到这个小孩后，一时间茶叶生意十分红火，没过几年便成了山下富甲一方的人家。
只是，他偶尔见到林家夫妇来道观时，身体都不怎么样，甚至经常找大师兄买仙丹吃。
可是大师兄那个仙丹，只是一时让人觉得好了，不消多久，会让人身体比原来更差。
道观内对这个都是心知肚明，但因为事关道观声誉，再说来求药的人大多是走投无路，因此都见怪不怪。
“你爹娘他们呢？”
锅内的水快满了，小道士停下手，卷起衣裳和蔻蔻一起坐下。
“不知道，应该在家忙着驱邪呢吧。”
“那你怎么回去？”
“爹娘说要我往姨娘家去，我迷了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你是知道我家的吧小道士？”
她展颜一笑：“那你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山下不安全。”小道士叹了口气说道。
她是妖，可是他也不知，甚至她自己都不知，她是什么妖。
“山上也不安全。”小道士又说道。
“那我就在你这里。”她坚定的说。
小道士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她，他觉得可能是火太大了，脸上微微有点发热。
“这里是道观，你会保护我的！”她巧笑嫣然，仿佛那些追杀和屠戮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把柴禾拿出来点……火有点大。”小道士说。
她照做。
”我可保护不了你，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小道士声音有点消沉。
师傅说是因为自己尚未开窍，小道士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毕竟，符咒，经书，他背的比谁都熟。
本来烧的正开心的柴禾不满自己被拿了出来，开始冒起呛人的青烟，蔻蔻被熏得眼泪都出来了。
“道士都是…咳咳…最厉害的，你肯定能保护我的！”
蔻蔻满眼泪水的咳嗽着，但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
小道士觉得很是滑稽，一时笑了出来。
“算了，你放下，我来吧。”
蔻蔻听话的放下。
小道士把冒烟的柴禾埋进火灰里，不一会儿就没有了烟。
蔻蔻愈发觉得小道士厉害了，从小父母就在她耳朵旁边夸奖道士有多厉害，加上偶尔镇子上跑进几个小妖，出了几个小鬼的，山上的道士就会马不停蹄的给他们解决麻烦。
所以在蔻蔻心里，道士是比爹娘都厉害的人。
“我师傅刚才死了……”小道士说完，顺着厨房的门看了看躺着师傅的厢房。
师傅的离去，他并没有多伤心，毕竟生老病死这种事情，他们道士见的最多。
师傅的离去，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蔻蔻却呆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挪动了一下位置，然后伸手将小道士圈在自己的臂弯下。
“没事，没关系……”她轻声哄着。
小道士以为蔻蔻会怕，没想到等来的确实一个怀抱。
温暖的怀抱。
小道士记得，三岁那年，师傅也是这样抱他上山的。
听到蔻蔻的安慰，他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睛里打转。
“没事，我只是想对你说，我现在要去给师傅诵经，等会水热了，你叫我一声。”
小道士推开蔻蔻。
蔻蔻看着小道士，脸上神色没有什么不同。‘蔻蔻点点头：“好。”
可是，小道士一走，蔻蔻就后悔了。
火再大，她也只觉得冷。
于是她把刚才小道士抽出来的柴重新放回烧的通红的灶里，又新添了几根柴。
水也很争气，开始微微的冒着热气。
小道士给师傅擦身子的时候，蔻蔻就站在屋子外边等。
不一会儿小道士就叫蔻蔻：“蔻蔻，水放在门口，你再去换一盆来。”
蔻蔻说好。
于是跑回厨房换了一盆水。
蔻蔻倒水的时候，觉得这水里有点异常的腥味，想起刚擦过小道士师傅的身体，不尤得觉得有点怕。
又想起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小道士还在给人擦身子呢，又不是那么害怕了。
一共换了九盆水。
蔻蔻在外边站的脚丫有点发麻，雪已经不下了，现在已经是午后，蔻蔻从昨夜出门后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小道士说：“我们吃完饭，就得出门了。”
蔻蔻满嘴塞着玉米饼，然后说道：“去哪里？”
“我得出去找师兄们，这个葬礼我一个人办不了。”
“那我呢？”
“我把你送回家。”
蔻蔻坚决拒绝，她说：“家里现在都是妖，邪祟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你现在送我回去，我爹娘要我跑出来就白费心思了。”
小道士想了想，那些人的目标就是她，现在送她回去，就是送死。
但是，如果带着她去找师兄们……到时候把师傅的死讯说出来，或许师兄们就没那么急着杀她了。
“那你跟我走嘛？”小道士往布褡裢里塞了几张玉米饼。
蔻蔻两眼放光：“好！！！”
跟着道士走，可比自己瞎走安全多了。
“蔻蔻你怕妖？”
“嗯嗯！！”
“蔻蔻你知道吗？”
“嗯？”
“刚才后院子里那些小狐狸小兔子，都是妖。”
“…………”
“放心，他们不伤人。”
“……”
“妖大部分是不伤害人的，只有很小一部分，因为遭到了不公平或者非人的待遇，才想着报仇之类的……”
“所以，你家里那些妖，未必会伤害你，想要伤害你的，没准是人。”
“小道士，我家里那些妖，真的是冲着我来的！道士说，妖气都在我屋里呢！”
小道士笑着摇了摇头。
“你吃完把剩下的收一下，我去把屋子门拴上。”
蔻蔻没说好，她不想小道士丢下自己。
小道士没管蔻蔻，自己就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小道士去后院一个小湖里打了几块冰，放在了师傅的房间，然后在床前和屋门以及窗户上贴了几张符咒，就带着蔻蔻下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