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凌厉的,愚蠢的聪明的,爱哭的爱笑的,骄纵的谦逊的。
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上有他们不同的样子,那是他们想表现出的样子。
可是这一刻,即使没有问出“你喜欢晴天还是喜欢雨天”这样的问题。江海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一刻的她,或许这是一种男孩子自大又天真的认为,江海试图从女孩的表情中寻找哪怕一丝的认同感。
江海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也不敢表现出来,怕被别人当成偏执狂。他客客气气的微笑,然后打招呼:“我是路过这里的我叫江海,或许你还记得我。或许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不要太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江海说完这句话之后,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你要不要手帕纸?”江海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还是在旅游的时候,哲玥给买的。是莲花牌的手帕纸,不会掉毛到简直可以当抹布用了。
紫嫣站了起来,神色中微微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想到总比满脸黏糊糊地跑出去强一点,就还是接过了手帕纸,说了谢谢。
紫嫣一边抹脸一边好奇地,有些谨慎地打量着江海,然后目光从头发移到了鞋子,又从鞋子移到了衣服,心想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突然紫嫣看着江海的衣服,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竟然把绿色的冰淇淋改成了牛油果,是你自己画的么?”
江海微微一笑:“您说您弄上开心果味的冰淇淋也就算了,还偏偏要带一大块巧克力,所以就把巧克力画成了果核,把冰激凌画成了果肉。不会掉色的这个。”
“你别说这样还挺好看的,你这么穿一点也不俗,特有个性。”紫嫣看着这个人,心里的难受突然减少了一半。刚刚还沉浸在离别的悲痛中,现在突然感觉到有一个陪着自己的人了。
江海在紫嫣的旁边坐了下来,而紫嫣也坐回了江海的旁边:“你现在是不是稍微好一点了?真正难过的时候啊,最怕一个人呆着了,越想越觉得难受,越难受越忍不住去想。反而有个人说说话,装作不难受的样子,慢慢的也就真不难受了。”
江海试图去安慰紫嫣,他没有去问紫嫣到底怎么了,也没有去问是不是有谁生病了。
“我……”紫嫣开始慢慢的讲话:“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生病,或者有谁死去的。本来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能做,现在却有些力不从心了。只是看到这些画面,听到那些话就忍不住流眼泪。你说如果以后我当了记者播音员,当主持人,会不会直接在舞台上就流了眼泪,那样多糗啊。你说人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带感情,又公正又客观,只是传达,却没有自己的私心。我离能够真正做好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远了。”
江海听得似懂非懂,看了看紫嫣手中的小笔记本,突然恍然大悟:“你是在录节目的人是么,我进楼之前看到有立在门前的牌子?”
紫嫣点了点头:“我只是打打下手的小助理,暂时还不是什么节目主持人。但这个节目录得我难受。我甚至想冲到手术台上去给别人治病,我甚至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在看别人难过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紫嫣又重复了一遍:“不如转行当个医生。”
江海微微地笑:“你怎么是什么都做不了呢?你已经在做最好的事情了。很多没有意识到感情是多么可贵的人,当他们看了你参与的节目之后,会突然意识到,原来曾经触手可及的人也是可能会离去的,原来时间是很短暂的,原来健康是一种这么大的幸运。他们会珍惜身边的人,他们会锻炼身体保持健康。你虽然并没有帮助你想要帮助的那个病人,但事实上有很多人,他们看了你的节目之后会因为你而改变。”
“我都知道,可是我忍不住。”紫嫣微微的摇摇头:“不过谢谢你,我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之前,不小心把冰淇淋弄到你衣服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挺好的人。刚刚也是,谢谢你安慰我。这些由别人说出来,比自己说服自己,听起来更暖心。”
“其实我父亲就是个医生,我母亲也是,”江海小声地说:“当医生能够治愈病人的时候确实非常有成就感,但是,有些时候有些病人是无力回天的,听我父亲说他第一次有病人死在自己手术台上的时候,自我怀疑了很久,甚至想要放弃这条路。但时间久了,慢慢地也变得可以接受了。虽然还是会尽力的去挽回。但已经不会长时间的自责。”
紫嫣点了点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听起来真棒,看着您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医生。”
江海看着紫嫣的眼睛,紫嫣的眼睛就像是倒映着星辰的湖水,那样清澈,那样简单。江海一下子慌了神,他想打破这种气氛,赶紧说:“你要是转行的话,不如去妇产科。接生这回事没有什么风险,天天都是大喜事。家属开心了还会送点土特产吃吃。去别的科室,处处都是伤心事。”
“我哪儿也不去。”紫嫣站了起来:“要先把播音主持的本科文凭弄到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