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九魂,无父无母,是吸取天地精华的一株仙草。
上有三重天,下有人间地。我便是要列入仙班了,这百许年来的苦修也终是到了头。晋仙,摒红尘,弃前缘,渡百川,尝尽人间七苦方可晋仙。
站在奈何桥上,司仪在旁边候着,他是掌轮回命数的上仙,专管从下界晋升来的小妖们。如今他正瞧着我,面上挂着笑,总让我觉得莫名的瘆得慌。看了他一眼,喝下忘川水,纵身一跃来到了人间。
我叫宫九。我的父亲是大煜的丞相,母亲是汴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如今我十四岁,再有两月就及笄了。坐在梳妆台前,倒是烦闷的紧。“九姑娘,您可好了吗?今儿可是府上的大日子,误不得。夫人早早就去了王相公那处了,也不让我叫你……若是老爷怪罪下来……我”,帘幕外女子低着头,手紧紧攥着衣料。“好了,翠玉姐,我去就是了,带路吧。”我拉开帘子。“主儿,走这边,去王相公府上还得坐马车,那路离这儿偏远了些,得早些时候去,免得落了口实。九姑娘,可别乱跑,夫人说王相公还请了皇家的人,失了礼白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翠玉边走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翠玉姐,我知道了,你这样子啊,倒像是……”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像什么啊?”“一个老婆子。再这样可找不到婆家咯。”我笑了笑。见她面上通红一片,笑意便是更止不住了。“你呀你,就知道打趣我,坏丫头。快走。”她拍了拍我的头,恼怒地笑了笑。
约莫两刻钟后。“姑娘,快些下来吧。夫人都等急了。”一个身着绿色襦裙的女子站在马车前。她是兰芝,我母亲身旁的大丫鬟,平时与我最是亲近。
“兰芝姐姐,怎么的出来了?”我掀开帘子,下了来。“快些过来吧,姑娘。”她拉着我进了去。“宫九见过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娘娘,王首傅,夫人。”我低着头,行礼。没有抬头,并未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起来吧。”南宫澈抬手抿了一下酒杯。“谢殿下。”
“九儿快过来。本宫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怎的瘦了这么多?”杨贵妃出了声,招呼我过去。她是当今皇帝的宠妃,二皇子的生母,与我却是不太亲近。福了福身,“娘娘。”“走近些。本宫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你年幼时还与本宫亲近,如今倒是生分了许多。对了,算着日子,九儿还有两个月就及笄了吧。”“是。”“本宫也没有好送与你的。”杨贵妃伸手将手腕上的玉翡镯取了下来。“这是本宫的额娘在进宫时给本宫的,旧是旧了些,可到底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是个好物件。如今你收着,也权当是本宫的一片心意。”她把镯子硬是往我手中塞,生怕我不收似的。
确实,这东西收不得,传家的东西,是要给二皇子的平妻的。我收了,就是答应和亲。躬着身子,“贵妃娘娘,您抬爱了。九儿受不得,望娘娘恕罪。”她拂袖,面上有些难看,坐了下来。“怎么,如今本宫的脸面是越来越小了?送个礼竟也送不出手了。”“杨贵妃,九姑娘不懂事。这镯子既是娘娘的嫁妆,随随便便给了人怕是也不好。娘娘若有那个心,在九姑娘及笄之日给她,岂不美哉?”南宫澈面上带着笑道。杨贵妃身子僵了一下,没有料到南宫澈会开口帮我。“殿下说的是。九儿,你先回去吧。”
我回了去,坐下。这个南宫澈就是皇帝的嫡长子,也是太子。传闻是个勤政爱民的,百姓拥戴他,在民间声望很高。我也常听父亲夸赞他,文韬武略,胆识过人。
王相公站起身,向上座拜了拜,道,“今日,老夫在此设宴,一是为太子殿下治理江南水患凯旋而归,接风洗尘。二是为二皇子从山匪手中救出小女,设宴以表谢意。茜儿,上来。”
一名女子缓缓走了上来。白皙的面孔上还带着绯红,看着甚是可人。
我暗叹,这哪里是表谢意,分明是卖女儿。王相公的唯一千金,怎么不能一个嫁好儿郎?只怕是他不愿。想送入皇家,要个大好前程罢了。
可惜了,模样生的这般好,又精通诗画琴棋的人儿。想到这儿,我不免又叹息。可生在世家,哪能有选择的余地?我又在可怜谁呢?我不也要走这条路吗?即便父亲偏爱我,即便他位高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