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奇闻轻捏杯沿将杯提起，凑到鼻前轻嗅一会儿，再放低喝下。
柳妇人很是焦急的举着壶，莫奇闻则按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的品味着，将这一杯茶水喝了足有几分钟之久。
“怎么样莫爷！”
“哈，别急呀。”莫奇闻回了话后又在心里笑笑，笑自己做事情是愈加缓慢了。
“嗯，凉性的甘味药材用的多，就今年这气温来说选的也还不错，不过重要的还是去潮气，小柳你这份料的不如多加点冰糖当甜品卖，小孩们大概会喜欢的。”
柳妇人闻言后笑容满面，赶紧捧过莫奇闻放下的空杯，又为他倒上整盏。
“我的那份你已经叫人打好了呢。”莫奇闻看着几名伙计从柜台后面抬出两个麻袋搬到自己身后，“不过这次得追加一点药材，最近可能会不大太平。”
“呀？莫爷你真像他们传言说的替张扒皮干事了？”柳妇人面色一惊，忙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闲人信就算了，小柳你怎么也信，我对城里这些争来斗去的破事从来是半点兴趣没有。”莫奇闻稍推眼镜。
“那个张市长确实是找我了，不过我可没答应他什么事，都说他送我一台车子，但那是他叫手下硬停上来的，我可没收。”
他义正言辞。
“只是问问嘛，问问而已，莫爷你的立场我是了解的，您是高人，更有学问，绝不可能和那个张扒皮同流合污的。”柳妇人赔笑道。
“那我要是说是我嫌他给的价码太低呢。”莫奇闻端杯至唇，语气不像说笑。
柳妇人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应答。
莫奇闻慢慢的咽下茶，柳妇人颤动眉头，小声的回了一句：“那……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莫奇闻放下杯子后将手一抬，面上带笑：
“小柳，你居然觉得我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了！………，莫爷的话必须得好好考虑啊。”
“抱歉啦，只是想久违的开个玩笑。”莫奇闻向她道了声不是，“作为补偿，小柳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柳妇人听到他这话，一下便来了精神，显示出她平成与店里伙计相处时的样子。
“莫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觉得吧，我们家现在是不是得赶紧另寻靠山？”柳妇人说得很快。
“危机意识啊，挺好，你是隐约感觉到许家要被清算了吧。”莫奇闻看着她的眼睛，“毕竟那个许谨言做事情确实出格了。”
“但要我说，还是静观其变的好，没必要那么着急。”莫奇闻摆手，“你家的药材铺子虽然在白鹿城是首屈一指的，但也没必要觉得自己那么受关注，等到决出胜者的时候再去送礼也不会有人怪罪。”
柳妇人连连点头，为莫奇闻又倒上一盏茶。
有响动声从店铺的大门处传来。
“这位客人！里面不能进去！”一名伙计大喊着拦下了什么人。
“门还开着就不让客人进来了，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常晴日那独特的机械噪声夹在话语中。
莫奇闻听见后，转身在位子上喊出一声：
“让他进来吧，他是我的朋友。”
拦住常晴日的伙计有些拿不准方向，常晴日则闪身进了去。
“听着了吧，我朋友都喊我了。”他不忘补上一句。
柳妇人放下茶壸，两手交叉在胸前，对常晴日这突兀闯进的来客显出不悦。
“小柳，你不要太介意了，常晴日这小子平常还是讲礼貌的，应该是有急事。”莫奇闻说道。
他继而招呼常晴日在自己边上坐下，说：
“晴日你跑这来干什么，找我吗？找我你在诊所门口等着就行了。”
“我现在正和人家柳老板喝茶呢，你看你闯进来都害别人生气了。”
莫奇闻而后看见常晴日手上拿着一件塑料袋子，扎的颇紧。
“总算是找到学者你了。”莫奇闻将塑料袋子放在膝上，身上机械的噪声减轻许多，“我知道你会回诊所，但我想早点和你商量。”
“有件事我要马上和学者他说，柳老板抱歉了。”他向柳妇人拱手一下便算示意。
“净给我找麻烦。”莫奇闻摇摇头，将镜架一推，厚而圆的镜片上反射出常晴日的面貌。
他抬起眼，继而伸手指向常晴日的嘴角。
“嘴边都烧焦了，你是用热射线了吧，这城里谁能把你逼到用这招？”莫奇闻稍感惊讶。
“对，就是因为这事。”常晴日点头，“昨天晚上我被人狙击了，就在市郊附近，我本来只是过去做个小委托的。”
“袭击者的水准如何？”
“至少也是个行者吧，但应该到不了人杰的评级。”常晴日回道，“用的是弓，那种非法改装过的民间东西，不是术士。”
莫奇闻摸着手中的茶杯，稍稍摩擦几下，又再看了看常晴日膝上的袋子。
“我说，这袋子里是那家伙的首级吧，你不会打算在这打开来给我看吧？”他有些无奈的说。
常晴日马上摇头，脸上向着莫奇闻缓缓的做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
“只是带着出来，等你方便再看。”常晴日很是认真。
“晴日你啊……。”莫奇闻顿觉哭笑不得。
“也罢，这样也省的我再请脚夫，算是少花了一笔钱。”莫奇闻从位子上起了身，柳妇人也从位置上起来，快步走到了莫奇闻身旁。
“莫爷你这就急着走啊，再聊会儿，不急！”柳妇人并非客套地说道。
“下回吧，晴日他现在着急呢。”
“可是……”
“？”
“这两袋药材是学者他的吧。”
常晴日高大的身躯挤占进了柳妇人的视线，两肩扛着装药材的麻袋，平淡的说话，却具有压迫感。
柳妇人眉头一紧，她并非不了解莫奇闻身边有常晴日这样一号怪人，实际上她这十几年来见了常晴日也有十几次，但每次看见他都觉得恶心。
那种机械的身体也就罢了，却还非得在脑袋上披一层皮，根本就是让人生理不适。
“这里说话轮不到你！”柳妇人呵斥道。
“……”常晴日以眼底变强的红光回应她。
“别别别，别吵别吵！”莫奇闻忙喊道。
他而后拉住常晴日的衣角，带着他向外，走出了药材铺子。
此时天色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