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自幼入门修行,如今已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迟迟未能突破到金丹境界,在修为上陆陆续续被一些入门较晚的师弟师妹们超越,但是他努力勤勉,根基打的极为牢固。虽然奔波了一日,但是也丝毫不见疲态。
眼看着林记棺材铺已在面前,任清平复了一下心情。抱着仍未死去的林深缓缓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伴随着几声狗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满脸疲惫的老林打开了门。那日林深打酒归来跟自己说又要跟几个练气士去镇魂坡上,他就是极不同意的。自己孤老一生,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就这根独苗是活着的希望。偏生的这孩子主意大,一点也不听自己的劝,最终只得同意。但是自从林深走了以后,又没像他说的那样昨天便赶回来。心神不定的老林昨晚一夜没合眼,今天又枯坐等待了一天。困得不行的他刚眯上眼睛,就听到了敲门声。他预感到应该是林深回来了,打了个激灵便赶忙起身来开门。
这老林一开门便看见了满身血污的林深,躺在任清的怀中。瞬间便觉得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脑袋里嗡嗡作响。看着任清张嘴说着什么,却也一个字听不清,只得颤抖着从他手中接过林深,附身将耳朵贴在自己儿子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那十分微弱的心跳。
还好,林深还没死!可任凭他怎么哭,怎么喊,眼前的林深都没再睁开眼。老林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林深,另一只如同枯木般的手拂过着已经结痂的伤口,而后慢慢上移,想要再去摸一下儿子的脸庞。
就在老林泪眼婆娑地查看着林深身上的最一处角落时,他忽然发现儿子自幼便佩戴的玉石不见了。这玉石与林深有些极大的渊源,可以说是伴随着他的出生,如今林深即将死去,那玉石自然也要随他去的。
想到这,老林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的问:“这位道长,我儿佩戴的玉石,你可见遗落在哪里了么?”
任清心中大震,没想到面前的老头竟然这么关心那块蓄灵石,莫非也是知道这块玉石的用处。他心中戒备心起,但脸上还是表现出十分悲痛的样子,表示并未见过什么玉石,也再次解释到林深是在山上不小心激怒了一头罴兽,惨造袭击,自己救援不力,那玉石也许就是在那里遗落的吧。
老林闻言摇了摇头,继续抱着林深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任清见状也担心待的时间久了,言语之间再露出破绽,他又一次拱手致歉,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从棺材铺的门后忽然窜出来一只大黄狗,向他腰间扑了过去。任清此刻心中愧疚,喜悦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再加上来回奔波了这么久,一时间竟然没察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腰间的口袋已经被大黄狗咬破,那块蓄灵石也滚落到了地上。
老林刚想出言喝住大黄狗,一双眼睛也落在了那块蓄灵石上。
任清看了看有些发愣的老林,和依旧对着自己吠叫的大黄狗。脸上的悲痛之色如冰雪融化一样消失,他冷笑一声:“真是一条好狗,这也能被你闻出来。”
大黄狗可听不懂任清对自己的夸奖中蕴含的杀意,仍是自顾自地冲着这个偷窃自己小主人的陌生人汪汪直叫着。
而伴随着一阵剑光闪过,大黄狗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老林看着眼前的任清,此刻他的脸上有悲伤,有愤怒,更有疑问。然而最终这些情绪都化作哀求,他明白自己可能没办法知道林深重伤将死的原因,就算真的是死在眼前这人的手中他也无力复仇,自己能做的只有苦苦哀求着任清,求他将玉石还给自己,让林深能够带着这块玉石一起走。
任清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杀了大黄狗以后的他从地上捡起蓄灵石,脸上再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一手持剑,一手把玩着蓄灵石朝老林走去,边走边说:“好啊,我这就还给你。”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东方的太阳缓缓升了起来,和煦的阳光逐渐驱散了黎明前的阴冷,洒在了奔驰在大地上的任清三人身上,也洒在何家镇上那林记棺材铺前倒着的一老一少,和一条大黄狗身上。
然而这世上还是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就是镇魂坡。在这里,夜晚只有黑色,白天里只有灰色。当然整个镇魂坡上也不可能全部只有这两种色调,比如此时这个坐在茅草屋前的老者——一身白衣,须发皆白。
这个林深口中的怪大叔,此时正在喃喃自语:“昨天晚上那个小家伙受了伤从这里路过,好像伤得还很严重。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怪就怪他自己,天天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在这里乱逛。那几个赤松门的小子还想刨坟,我没冲过去剁了他们已经算是对得起他给我送的酒了吧。但是这小子送的也不止这一次酒啊,算了算了,我戴天山岂能欠这么个小家伙人情。还是过去看看他死没死,没死的话就救活以后揍一顿,揍得他再也不敢给我送酒为止。对,就这么办。”
打定了主意的老者站起身来,竟是没凭仗任何外物,直接腾空而起,朝着何家镇的方向飞去。与林深不同,迷茫在空中的瘴气并没有由于老者的前进自动退散,而是一拥而上后又被轰然摊开。
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老者便来到了何家镇。不想太过于引人注目的他,提前便落在地上,步行走进了这座小镇。但是马上老者便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并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林深。站在镇口的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方法,最终决定还是先去喝壶酒,看看能不能激发什么灵感。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信步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酒馆。刚进店门就听到小二在对着一群练气士高谈阔论:“要想安然无恙的过镇魂坡啊,我倒是有个办法,我有一个小兄弟,在镇魂坡上七进七出,安然无恙。。。。。”
老者哈哈一笑,这酒还没喝,灵感就来了。他大步走到店小二的身前,抓住他问道:“这个小兄弟在哪个地方,你现在带我去见见他。”
店小二正说到兴头上,猛然间被人打断,心中自然是有些不爽,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不起眼的糟老头揪住了自己。张口边说道:“想找小兄弟你排队啊,你看在座的各位道长们都是要找小兄弟的,你这插队了可不行啊。”
“对呀,你也不能倚老卖老插队啊!”
“哪来的糟老头子,快给老子滚一边去。”
坐着听店小二讲故事的人也是正听的入迷,看到来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插队自然也是不大乐意,七嘴八舌地便议论开了。
老者被这些人吵得有些不耐烦,正待发作的时候,又有一人匆忙地跑进店里,正是这个酒店的老板,刚进门就对着店小二说:“不好啦!林深小兄弟和老林头被人杀死在镇子西头的棺材铺门口啦。”
众人闻言大惊,七嘴八舌地乱作一团,也没人注意到一阵风吹过,刚才“插队”的老者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