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之后便是疯狂。江玉成举起酒瓶朝电话砸去,又使劲儿一脚将椅子踢飞了。他立刻瘫在了地上,捂住脚,血很快从鞋子里流了出来。接着他又把办公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板上,耳朵差点给震聋了,他发疯一般狂妄地闹起来。
门慢慢打开了,江玉成急忙跳过去欲将它关上。门口传来李秘书那焦虑不安的声音:“江总,你怎么啦?你不舒服吗?你为什么发疯呀?”
“不为什么。别在我的门口站着,马上给我离开这儿,越远越好。”江玉成倚在门旁,大口喘着气,并直愣愣地盯着李秘书。她被他吓得往后退。
“我很好,你给我走开。”江玉成固执地说。
他的办公室里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镇静下来后,他想收拾一下,可又无能为力。他穿过房间,打开了窗户,冷风吹进房间,赶走了他心头的狂躁与悲伤。他久久地站在窗边,俯瞰整个水城。水城是沉默的也是狂躁的,是美丽的也是丑陋的。
“你是一头蠢驴呀。”江玉成自言自语,“你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孩子。你在这世上想要的东西你都得到了。金钱、荣誉、尊严,你还想要什么呢?你不能什么都抓在手里,你不能放纵你的欲望,一个女人没那么重要吧?”一个女人就那么重要吗?他关上窗户,回到房间,又无力地坐到长沙发上,他还想喝酒,最好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一切都暂时解脱了。
酒精刺激了江玉成的胃部,在他的体内奔流着,如火一样燃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烟雾在房间里徐徐飘荡着。他仰靠在坐椅上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黄晓依却像天女下凡,踏着蓝色的烟雾来到他面前。他感觉到她那柔软的秀发,望得见她那温存的微笑,听得见她那甜美的声音。这一切刺激得他六神无主。江玉成转过身子,把脸埋在胸前,直到几乎喘不过气来了。他用手猛击自己的大腿,想以此驱走她的微笑。江玉成张大嘴巴,瞪起眼睛,可那个女人依然在房间里,只是在他的视野之外。他犹如一头囚在铁笼子里受了伤的雄狮,愤怒地跳着吼着:“快滚开吧。别再折磨我了,你这受诅咒的妖魔,你这无情的妓女!”可是当话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时,他又深感内疚地闭上了嘴巴,他彻底清醒了。但是,他心灵深处几乎被痛苦塞满了,他感到浑身无力。他用双手掐住自己的头皮,一动不动了。
这时,李秘书悄悄地走了进来,她蹲下身子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她,两眼流露着对江玉成的鄙视与无奈。这就叫男人,五尺高的汉子,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小女子打得七零八落,男人呀你有时比女人更脆弱吧。你为什么不像女人那么善于忍耐痛苦呢?难怪报纸上说,男人离了女人就会变得愚蠢至极,什么荒唐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只有女人才能让男人在情感上真正断奶,真正独立起来。
鱼和熊掌
江玉成跟桂玉撒了谎,他没有和刘元新谈什么判,吃什么夜宵,而是巧遇了一直向他暗送秋波并且跟踪他的曹玉芹,从而走进了她的家,两个人有了一次性关系。他心里很矛盾也很痛苦,那不是他执意要做的。
江玉成去了美容院,这家美容院装饰得有点儿像妓院,其实她们也做着很火的皮肉生意。
他决定先洗个头按摩一下,然后洗个淋浴,让人给他按摩已经成了习惯,比如陪客户喝多了酒,往躺椅上一仰,服务小姐就给你洗头,按摩筋骨揉搓皮肉。刘青儿是他的朋友,也算是滚滚红尘中的一个异性知己。
江玉成躺在按摩床上,双手交叉抱着胳膊,刘青儿给他来回地按摩着痉挛的肌肉。刘青儿很内行,她的手很有劲儿但又那么柔软。一个小时的工夫,江玉成就感到紧张的身躯放松了,有点儿骨酥腿软的感觉。
最后,刘青儿忽然使劲地在江玉成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好了,感觉美不美呀?”江玉成从梦中惊醒了似的,他只是笑笑,然后给了她800元,“不,就收100元。现在你可以去淋浴了。好好享受生活吧。”
“跟我还计较?”江玉成笑着说。
“你做吗?你又不做,我不会额外收你的费用的,虽然这个行当低下点儿,但我也有我的人格。我提供的服务很优质,你按质论价我是乐意接受的。”
江玉成笨拙地从床上翻身下来,摸了一把刘青儿软塌塌的乳房。刘青儿以为他会英雄一把,立刻就呻吟起来,但他又拒绝了她。他说:“我跟你哥是朋友。”刘青儿说:“他是他,我是我。”他不由她分说就走进了淋浴间,用冷水朝着身上喷了下来。江玉成完全恢复了精神,一边洗浴一边吼叫着什么。休息片刻,吸了一支烟,他又走进了蒸汽浴房间。
江玉成正闭目养神,在蒸汽浴里与闷热斗争着,门轻轻地被推开了。隔着热气他发现是一脸浪里浪气的刘青儿,她几乎赤身裸体地走了进来。江玉成睁开眼看时,她围上了围巾。这是一个高级的单间,也叫鸳鸯浴。江玉成始终拒绝着,刘青儿说:“我不是老虎。你怕什么呀?又不是第一次来。”江玉成龇牙一笑,终于说了:“我怕也担心。”刘青儿说:“我没病,有防护套。”江玉成说:“更不行,我感觉麻木。”刘青儿说:“你有情人?”江玉成承认有:“第一个是精神恋爱那种的准情人,没有肉体上的亲密接触,她是我的李秘书;第二个是曹玉芹,她让我顿生一种犯罪感,我们也有了两性关系,我一直懊恼不已;第三个应该说是情妇更恰当,我们简直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刘青儿问:“她是谁?”江玉成说:“是黄晓依。”刘青儿一撇嘴,说:“别吹牛了,她可是刘行长的侄女,她会喜欢你,她图你什么呢?要说你的秘书我相信,她有一种依赖感,要说那个曹玉芹我也相信,她对你有一种呼唤父亲般的意识。男大女小爱得火烧火燎,但是妄想白头到老。可是,至于黄晓依你说什么我也不相信。”
江玉成离开美容院,一路漫无边际地想着。他回到办公室时,李秘书脸上流露出一种特殊的表情,她好像发现了他什么秘密似的,对他有点儿不以为然。
“你想同谢永久通电话吗?”她问。
“请你给我接过来。”江玉成说了一句,然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江玉成四周环视了一下,昨天的混乱场面已经收拾好了。李秘书随江玉成走进办公室,把几张纸往江玉成桌上一放,便转身离去。江玉成叫住她:“谢谢你收拾了这个房间,李秘书,我向你道歉。”
李秘书愣愣地望着江玉成,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问:“你到底撞上什么了,撞见鬼了吗,江玉成老板?多么吓人呀,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鬼,那么昨天我发现了。”
江玉成微微一笑,掩饰自己的神态,然后说道:“可能是事情不顺利造成的吧,恰好碰到我情绪又那么低落。总之,一切都过去了,我真心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