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自怜
范程的加盟，使江玉成的伟绩建筑公司如虎添翼。什么事儿成功都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需要付出精力和代价。江玉成在活动，那么刘元新不可能坐以待毙。
江玉成了解到有关建筑联合体企业的情况要比以前多很多，但是还没有发现什么能让他抓住把柄的重要线索。刘元新是个十分狡猾的老狐狸，不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铁哥们儿为他挡风遮雨吧。
整整一下午，江玉成疲倦地仰靠在椅子里。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他站了起来，然后把桌上大堆材料推到一边，看了看范程。叹了一口气，说：“我可受不了了，感到头昏眼花。明天上午再说吧。”
范程看了看江玉成，笑了笑。他看上去还像那天下午刚来时一样，精力充沛。江玉成真羡慕他那么富有朝气。他给人的形象挺好，周围情不自禁要受到他那种气质的感染！
“好吧，江总。”说完他站起身子，同时伸了个懒腰。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江玉成拿起话筒。“江先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他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但一时又记不起在什么地方。
“是我。”江玉成回答。
“我是曹玉芹呀。没听出来，想什么呢？你们男人呀最要命的是朝秦暮楚！”
“说什么呢？”江玉成强行抑住自己内心的喜悦说，“曹玉芹，又听到你的声音，我太激动了，你现在在哪儿？”
曹玉芹不失时机地说：“我想见你。你怎么总叫我苦苦等你呀，你说你什么意思？你不来可以打个电话吧？”
江玉成闭上眼睛，将身子倚在写字台上。“现在可不是调情的时候，我的时间太紧了，现在不能去，请原谅我好吗？我会找个机会让你满意的。我会向你汇报我最近努力的结果，这是你不大喜欢看到的结果吧？”江玉成说。
“我就在你这个大楼对面的餐馆里。你不来我就去找你，你别太得意了！”
“哦。“江玉成仔细地听着。这声音根本听不出什么激情，他走到窗前朝下望着，他根本看不到她。“曹玉芹，你上来吧，不要太讲究礼节了。”她放下话筒时，江玉成还听见她在笑。
范程奇怪地看着江玉成，是那种很困惑的神情。“真没意思。”他嘟囔了一句。
江玉成放下话筒说：“也许我们明天会走运的，我们应该走运了。”
范程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向门口走去。他走了一半又停下，转过身看着江玉成。
“有事吗，范程老兄？”江玉成惊奇地问他。
“要是我太轻率了，请你原谅，但我有些不理解。”
“你指的是什么？你就直说吧，我没有瞒着你的事儿。”
范程的脸刷地红了：“有关你和黄晓依的事情，请你告诉我好吗？”
江玉成说：“你不必细问了，这种事儿我怎么对你说。”他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我并非为了向上爬利用她，她是可靠的人，绝对与她叔叔不同。”
“可靠的人，这年头，可靠的人太少了。”范程说着笑了。
“如果这是你要说的话，我不反对，但是黄晓依是一个能够帮忙的朋友，你不用担心，她会永远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江玉成说。
“我想，你做的事你心中有数吧。”范程不紧不慢地说，似乎是担心也是关心。
从他的话音中，江玉成能听出他对这件事相当不理解。桂玉和父亲都对他存有偏见，范程也这么看，他并不想得到任何好处，这是一个局外人的看法。难道说旁观者清，当事者迷吗？
“我得做点尝试，有时风险越大利润越大。”江玉成轻声地为自己辩护道。
范程压低了声音，但依然流露出困惑：“我在土城见过她多次，她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有魅力的。她很有钱，也很有人缘，富有号召力，往往这样的女人也最不好对付。”
“可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已走到门外，瞅着江玉成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去，握住门把说：“明天见，江总。”
“明天见。”话音未落，门打开了，曹玉芹出现在门口。“请原谅。”她羞涩地喊道，“我不想打扰你们，我可以进来吗？”
“我们已经谈完了。曹玉芹你进来吧。”江玉成说。
“我这就走。”范程解释道，“再见。”
范程很快把门带上了。“又能见到你，太高兴了，曹玉芹。”江玉成握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抱在了怀里，接着是一阵紧锣密鼓的亲吻。
“从电话里听起来，你好像不怎么高兴。”她笑了笑。
“我真的太累了。”江玉成把她领到一张椅子上，“你的上司干得太棒了，他把我打得喘不上气来了。你知道吗？我该怎么对你说呢？”
“你说的是我从前的上司。我来这里，是为了你早已答应给我的帮助。”
“你宣布解约了吗？”江玉成无法掩饰自己的惊喜，抱起她。
“明天。”她点点头说，“他还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改变你的想法？我还以为你会顺从他呢。”
“你的确这么想？”她看着江玉成的眼睛，“我知道，我在你这儿是得不到什么机会的。尽管如此我也不能成天坐在他的办公室帮他干活。”
江玉成一生中很少觉得自己可怜，但面对她这种坦诚，他感到自己非常可怜。“你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他说。
她站起身，走了两步，拉开距离，两眼直盯着江玉成，“你上次来时，我便对自己说，一切都过去了。你不喜欢我，我属于另类女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目睹着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他每次攻击你，我都为你感到难受。后来我终于下了决心，你要为你的失约付出代价！”
江玉成没说话。她站在他面前，离得很近，江玉成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冲动，那种把她驱赶到他这儿来的动物性本能一样。江玉成竭力克制自己，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他才好调整自己的态度。
“也许你对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但我喜欢你。我结识过许多男人，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使我激动。我不是放荡的，我从来都很压抑，也许我太压抑自己了，才在你面前变得无所顾忌。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曹玉芹说。
“曹玉芹，你还年轻。”江玉成沙哑着嗓子说，“有朝一日你会找到心上人，那时我在你眼里，就算不了什么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我不希望你这样对待自己。”
曹玉芹嘴边掠过一丝微笑：“到那时我会相信你这话的。不过目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我的爱。我有权利爱你。”
江玉成转过身，点燃一支烟，抬头问道：“这么说，你真要离开他？”
她望着江玉成，点了点头，说：“你不相信我吗？”
江玉成没有说什么，心里生出了疑惑和不安。
曹玉芹又回到椅子边坐下来，瞅了他一眼说：“那次你说过你会给我找个活儿，我就相信你了。”
听她这样说江玉成犹豫了。心想，我能给她什么呢？她这么做他的确很为难。
“难道你是说着玩的？”她急忙问道。
“我那时很自负，还不知道刘元新到底能干什么。”江玉成无奈地摇摇头。
“这么说，你不想帮助我了？”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没有这样说。我不知道，现在没有人乐意帮助我。”
“可你会尽力的，是吗？”她的目光仍然那么咄咄逼人。
“我会尽力的。”江玉成说。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请你不要吝啬，你是有能力的。你应该相信自己。”她看了表，“一小时后有趟火车，我想出去旅游。”
江玉成绕过办公桌：“你星期一给我来个电话，好吗？”
“好的。”说着她向他伸出手来。
江玉成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说：“曹玉芹，请原谅，我并不完全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我并非凭空许诺，我有我的苦衷。”
曹玉芹强作笑颜：“在我看来，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能爱上你就够了，至于你能不能爱我，我不强求，我只是想陪你走一段，让你渡过难关。当你幸运时，你肯定见不到我，当你不幸时，我随时会出现，这才是我所理解的爱情。我觉得拥有了你，一生一世也就无遗憾了。”
“不，为什么不与我共同享受生活呢？你那样付出又有什么意义，同样令你爱的人痛苦，这不好吧？”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样做？”
“同甘共苦，生生死死不分离！”
“那是你的理解！我认为，爱就得给对方做点什么！”
“谢谢你，善良的好姑娘！”江玉成望着她的眼睛，觉得她没骗他。他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你是我的好女儿呀，做我的女儿吧？真的谢谢你。”她的下唇在颤抖。江玉成把她搂到怀中吻了又吻，然后拍了拍她。
“不能这样，你怎么可以随便背叛她呢？”说着她把头往后缩了缩，然后把他的脸贴到她的眼前，默默地审视着江玉成的眼睛。
“请原谅我，曹玉芹。”江玉成悄悄地说。
曹玉芹的双唇张开了，她盯着他，一对格外清澈的大眼睛好像要说什么，这时江玉成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江玉成，你干得太辛苦了，我接你来了。”门吱的一声打开了，突然闯进来的是黄晓依。
一时间，他们都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曹玉芹的手臂才从江玉成的脖子上无力地滑了下来，脸色变得异常粉红。
黄晓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会儿，慢慢地消失，随即两眼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手搁在门把上，好像在使自己站稳。她的目光从江玉成身上转到曹玉芹身上。最终她开了口说：“喂，曹玉芹，你也在这儿，你们行长知道？”江玉成感到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
“黄晓依女士，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曹玉芹沙哑地说。
“也许我搞错了，江玉成。”黄晓依说，声音中也流露出痛苦，“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会不择手段。当时我不愿相信，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门砰地关上了，她匆忙走了。曹玉芹和江玉成面面相觑，好像着了魔似的。江玉成奔到门口，拉开门，前厅里空空的。他想呼喊却又不敢，他们毕竟不是正大光明的夫妻呀。那也不行，他决定追上她。
“黄晓依。”江玉成一边小声喊着一边奔向走廊，他正好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黄晓依！”江玉成又喊了一声，向电梯冲去。但是太晚了，他无可奈何凝望着紧闭着的电梯门，转身慢慢地走回办公室。一时，他沮丧极了。
曹玉芹站在那儿望着他。她感觉他从她身旁擦了过去，垂头丧气地跌坐在自己的沙发椅子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像一只病恹恹的绵羊。
“你非常爱她？”曹玉芹问道。
江玉成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你好好休息。”说着她朝门口走去。
江玉成拉住她的手，望着她，不说话，两眼默默地垂着泪。一时弄得曹玉芹不知该怎么办了，她俯下身子在他的脸上吻了吻，然后挣脱了就跑了出去。
江玉成没有抬头看一眼，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他依然能感受到曹玉芹眼中的痛苦。江玉成没有幸福了，他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