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成吻了一下她,没有做爱那种饥渴的欲念了。他只是轻轻给她拭去泪水。她穿衣服时,江玉成站在镜子前面系领带,试了几次总是系不好。江玉成自言自语地诅咒起自己来。
“怎么了,让我来吧。”桂玉走过去为他打着领带。
江玉成转过身子,面对着桂玉。她真的很有气质,十分熟练地系好领带,然后瞪了他一眼。“好了。你是世界上唯一不会打领带的男人。就知道……”她想,他们夫妻情分可能走到尽头了。
江玉成惊奇地看着她:“该结束的总会结束的,我们那阳光灿烂的日子就要来到了。”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江玉成说这么好听的话。
“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做个好男人挺累的,我理解你。”
“小燕怎么样?她没有问起我?我想去看看她。”江玉成说。
“她还是不想见你,你不能太着急。”桂玉说。她看见他的脸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现在谁要想彻底改变我,看来是不可能的,也许我真的变了。”江玉成微笑着说。
桂玉带着一丝忧伤望着他的脸,柔声细气地说:“我才不相信呢。应该说,就某个方面来讲,你已经变了。但你的本质还是好的。你想走进陌生的地方,是不容易得到席梦思一样的坦然的。”
江玉成知道她是话中有话,但他不想再争执。“我今天要飞往土城市,同刘元新这个坏蛋当面谈判。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去那儿,他不是在水城吗?他那儿有个金屋?”
“是的,包括省城里的一处,他有三处豪华住宅。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贪官污吏,一个十足的丧心病狂者。一个……”
“不管他,你诅咒他有什么用?你必须付出代价。你不是跟他做生意吗?事情有希望了吗?”桂玉满怀希望地问道。
“最后一次机会。今天,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江玉成赌气地说。
“有这么严重吗?千万别成心去赌呀,吃亏的是你自己。你斗不过他的。”桂玉说。
“是的,工程全面铺展开来。我怎么办,我只有孤注一掷了,他再玩我我就杀了他。”
“说什么呢,简直太莽撞了!”桂玉一时脸色突变,她担心极了。
“哦,放心,我不会那么蠢的!再说我还得干点事业呢。”
“你呀,有话就说,别那么阴阳怪气的。你要对他说什么呢?你要好好把握自己!”
“见机行事吧。”江玉成从床上拿起上衣,匆忙穿上,“不然,就来一次小小的敲诈,我们不能心软。”
“这么干不危险吗?”她关切地问。
“有点儿危险,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我不能老是让步,让步的结果是他以为我软弱可欺。这个人呀,真不是什么好鸟。他不但缺德,还乱伦。”
“别瞎说,你怎么这样说呢?”桂玉愕然地瞅着他。
“唉,不说了,你不懂的。”江玉成说着站了起来。
“江玉成,这个公司对你那么重要吗?”桂玉问他,心不在焉地整了整床单说。
“我们总得吃饭呀,你用温暖的空气是不能把孩子们拉扯大的。儿子、女儿都快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得努力为他们准备点什么吧?”
“假如你陷入了更加严重的困境,也许更好些。”
“更加严重的困境?根本不可能。哎呀,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江玉成疑惑地问道。
“但愿你知道你做的事儿!”她赌气地说。
“我会把一切了结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偏离大方向的。”
江玉成边说边默默地下了楼梯,然后坐在桌旁等早点。这时桂玉走到他的面前笑笑说:“你看起来挺精神的,就是疲劳点儿。”
“那还不是因为你要我凶猛地劳动造成的。”
“才不是呢,又没有要求你天天劳动。”她冷静地看着江玉成,然后很有礼貌地说,“不过,我还是要真心地谢谢你。我已经同其他女人不一样了。”说完她便转过脸去。
江玉成望着桂玉,一时间感到自已在家里像个陌生人似的。她的话阴阳怪气的,他问道:“说一说,你怎么不一样了?”
“别像个小孩子,”桂玉马上解释道,“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了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慢慢去体会。”
江玉成没有回答。保姆走了进来,替他们冲了牛奶。热乎乎的饮料在喉咙里流淌着,但他给她的温暖却少得可怜。或许在和别的女人调着情喝着咖啡时才别有一番情思在心头。
“黄晓依女士也去那儿吗?”桂玉突然问道。
“哦,不。”江玉成摇摇头,没敢看她。
“她对你的想法抱什么态度?她同意吗?”桂玉继续问。
“这个她一点也不知道,她昨晚就走了。”江玉成说。
桂玉探询地扬起眉毛:“哦,怪不得你回来晚了,那她到哪儿去了?”
江玉成惆怅地嘟囔着:“我怎么知道,我自己已经够烦的了,哪有心思去关心她。”
桂玉笑了笑说:“请原谅,我并不想干预你们之间的事儿。她没男人,她需要滋润,我知道你们是在玩游戏,不过你挺危险的。”
江玉成喝完牛奶,站起身说:“我该走了。”
桂玉坐着没动,看了看江玉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如果有变化,我打电话给你。”说罢,江玉成走到门口。
“江玉成,祝你一路平安。”她向江玉成走来,仰起面孔望着他。
江玉成看着她说:“谢谢,我尽力做好。”
桂玉用手指捅了一下江玉成,悄悄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无所谓的。你要记住,我们始终是患难与共的夫妻呀。你不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江玉成注视着她的双眼,想看看她那漂亮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把脸转向一边,不再理他。江玉成几乎没法听清她的话。“真好,江玉成。”她低声说,“我什么都不埋怨,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无所谓。我不要求我们的婚姻锁在保险柜里,应该锁在我们的心上。实在不行,我也不能拖累你了。”
“桂玉,桂玉!”江玉成沙哑地叫着。
桂玉急忙轻声说:“不要说了,不管你干什么,只要诚实。一旦你作出最后决定,请告诉我一下。我尽量帮助你,可我帮不了你什么呀。”说完她跑进了厨房。江玉成凝视着来回摆动的门犹豫了半天。
江玉成坐上车赶往机场。在机场他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范程有消息吗?”江玉成问李秘书。
“有,他在机场等你。”
“他把一切全带上了吗?”
“这个他没说,我怎么好意思问。”秘书说。
“还有人来过电话吗?”江玉成说。
“没什么重要的事了。哦,黄晓依女士从土城市打来过电话,她在等你的回话。”
江玉成看了下表,说:“知道了,好吧,我得赶紧去机场了。”
江玉成关掉手机,向机场走去。此刻他的心绪舒服了一些。她来过电话,说明她还惦记着他。江玉成穿过飞机跑道,不由得兴奋地望了望蓝天白云。心想,天气不错,是的,他的心情也应该不错。
众叛亲离
江玉成走下飞机,乘出租车匆忙赶往与刘元新约会的地点。他们约定在一家豪华宾馆18层1808号房间见面。当江玉成赶到那个门口时,仿佛觉得房门也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范程的文件袋。
江玉成敲了敲门,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年轻秀气的女孩子露出半个脸,那半边脸被瀑布似的黑发挡住了。“你找谁?”她一脸冷漠地问。
“我要见刘元新先生。”江玉成说。
“刘先生暂时不会客,叫你们同高良先生先谈着。”
江玉成愤怒了:“什么,告诉他,我可不是来同高良谈话的,我必须见到他。你去告诉他我不是公园里的一只猴子。”
女孩打了个电话,并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随后给江玉成指了指电梯。江玉成和范程来到楼上时,曹玉芹正在过道里等着。她悄悄地说:“江玉成,你们来干什么?”
江玉成向她的办公室走去,对曹玉芹说:“我要见你的上司。你的……”
“你现在不能进去,高良正在他那儿。”
“那太好了,有人让我去找高良先生。”江玉成打开她的办公室门,继续向刘元新的房间走去。他急匆匆地走着,连曹玉芹的喊叫都没听见。
“请你不要这样,江玉成,”曹玉芹拉住他的胳膊恳求道,“这对我们两个人都没好处。”她的手在江玉成的胳膊上颤抖,江玉成觉得怒火在内心燃烧。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居然能使她感到如此胆怯。江玉成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深情地掂了掂,无限爱怜地说道:“曹玉芹,你不用怕他,有我呢。当我们再从这个办公室里走出去的时候,他便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了。他没什么了不起的。”
曹玉芹瞪大惊奇的眼睛问:“你打算干什么?”
江玉成笑了笑说:“我让他知道他不是上帝。”说完,江玉成打开了门。
高良背对着江玉成 ,他正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刘元新。刘元新首先看到江玉成,气呼呼地站起来,冷冰冰地说:“我已经让人告诉你了,我不想见到你。你为什么自己闯进来?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但我想见到你。”江玉成边回答边走近他。范程跟在江玉成身后,顺手关上了门。
“有人已经告诉你,请你找高良先生谈。”刘元新说。
高良慌乱地站起身子,两眼盯着他们,江玉成也两眼逼视着他:“我不跟任何人谈,更何况这位只是你们办公室的一条,哦,一条腿子。”江玉成说着向办公桌走去,高良移动了一下步子,好像要拦住他。江玉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高良立刻闪过一旁,让他走过去。
刘元新的手在摸桌上的报警电钮,他想叫保安,但看见范程也站在那儿,手就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你想叫保安就叫吧!刘先生,那么做你会后悔的。”江玉成步步紧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元新心虚地说。
“你知道你的女儿恨你吗?我知道她的情况,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相处得很好。”
刘元新的脸刷一下子煞白了。江玉成感到他正直愣愣地看着他,那鹰隼般的目光像要穿透他的心脏似的那么凶狠。刘元新用舌头舔了舔干燥而颤抖的嘴唇,说:“你撒谎!你欺诈!”他终于开口了,而且暴跳如雷。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又渐渐恢复了一点儿血色。
“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儿,江玉成。”高良在他身后乞求着,“放下你那一套鬼把戏吧,刘行长对你的威胁并不感兴趣。你为什么要这样穷凶极恶呢?”
“你给我住口,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高良,你让他说。”刘元新故作镇定地说。
江玉成连身子也没转,仍然盯住刘元新:“我没有撒谎,也没有欺诈,事实可以向你证实这一切。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像你那样处理问题。”
“刘行长刚才还告诉我,尽可能给予你最大关心,但此时此刻,即便是你在地上跪着乞求他,恐怕也无济于事了。”高良插话说。
“你给我住口。我从踏进这个房间,就把你反复看了又看,在这儿,你的本领是帮不上你的主子什么忙的。我倒从你那儿学到了不少东西。高良,爬或者跪。那是你的特长而不是我。你的性格仅仅适合做一条哈巴狗,你应该明白你的身份。”江玉成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