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问:“这些年你请过客送过礼吗?”
江玉成答:“请过,送过。请客吃饭值得大惊小怪吗?”
科长问:“哦,请过谁,送过谁?”
江玉成答:“请过客户,也被请过。送过烟酒,也收受过烟酒。”
科长问:“都请了谁,送了谁?”
江玉成答:“记不清了。”
科长问:“好好回忆回忆?”
江玉成答:“同学、亲戚、负责检验楼房质量的。互有来往,搞好人际关系也是一种生产力!”
科长问:“你听谁说的?”
江玉成答:“原水城市委书记,章子鱼。”
科长问:“他进去了,他说得不对。”
江玉成答:“他没进去的时候没人敢说不对。”
科长问:“我问你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地叫你来,知道不?这是什么地方?”
江玉成答:“知道。”
科长问:“什么地方?”
江玉成答:“水城人民检察院反贪局第一科。”
科长问:“脑筋不错,够聪明,记性挺好。”
江玉成答:“承蒙夸奖,现在不行了,让女人骗傻了。”江玉成看见科长与小张掏出烟抽烟,他也点上了一支,心胸坦荡地抽着。
科长问:“你怎么抽烟?”
江玉成反问:“你怎么抽烟?”
科长说:“我们在审问你的问题!”
江玉成说:“我犯了什么法你审问我?你不是说向我了解一些情况吗?要配合你们的工作吗?如果你们像审犯人的态度,那我马上走,告诉你们,我没犯法。”说着他就腾地站起来。
姓张的记录员说:“江玉成,你别着急,我们昨天一夜没睡,突击审理刘元新了,可能我们科长太累了,你请坐下。”
江玉成见小张打圆场就坐了下来,他抽完了那支烟又接上了一支。
科长问:“没有事实我们不会请你来,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没有给刘元新送过礼?”
江玉成答:“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科长问:“你别以为我们是傻子,我们掌握了你的一些材料。”
江玉成答:“傻子能进检察院工作吗?干脆直说吧!”
科长问:“你跟刘元新认识多久了?”
江玉成答:“记不清了,一共找过他8次。”
科长问:“这么跟你说,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漏掉一个坏人。”
江玉成答:“这话有点大了,章子鱼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们不是也漏掉了吗?”
科长问:“说你,没说他,说你跟刘元新的关系,你贿赂了他多少钱?”
江玉成答:“我为了贷款的事儿找过他。他利用职权和他侄女把我们的伟绩建筑公司吞并了,这在水城没有人不知道。我去他的办公室都是有人在场的。比如他的秘书,她可以做证。我最后说一句,我没送他一分钱。请你们别浪费时间了,我得走了。”
科长问:“据他交代你一次送他20万元。”
“啊!”江玉成惊愣了,他张开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木木讷讷不知所措,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天哪,刘元新真够歹毒的,他怎么可以血口喷人,满嘴跑火车呢。得,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一招真阴损呀!江玉成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像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地抽了一顿耳光,抑或被人打了一阵闷棍。不,他浑身都在哆嗦,刚从冰窟窿里爬上岸一样,心中恐慌,痛苦得大脑一阵晕眩。他的双手扣住自己的大腿,快要扣进肉里去了。他紧紧咬着牙,吐了一口痰,不,是一摊鲜红的血。
科长提高了嗓门问:“江玉成!他说的这数对不对?”
江玉成说:“我没有,我没送他一分钱。”
科长说:“刘元新自己交代的,难道他胡说?快快交代,别扛着了,坦白才能从宽处理!”
江玉成渐渐平静下来,他反问:“我送的是美元还是法朗,是卢布还是马克?”
科长说:“哦,这个他倒没说清楚!”
江玉成愤怒地说:“一派胡言乱语。我一分钱也没给他送过。我怎么送的?100元的还是10元的,多少50元的,有多重?用什么包提着?哪年哪月?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既然他陷害我,那我跟他对质。他是血口喷人。”
科长说:“你激动什么,坐下,有理不在声高。”
这时电话响起,江玉成打开了手机,他走到一角接电话:“啊,儿子,我是爸爸,怎么这就走?可我不能送你们了!好吧,好的。问你妈好,代我照顾好你妹妹。我跟你说了你知道就行了,别告诉他们,我是无辜被人陷害,被刘元新污陷的。请相信你的爸爸。”说完江玉成挂了电话。
科长继续问:“你的电话接完了,我们进入正题,说吧?”
江玉成答:“说什么我也没送过钱。你非要我承认,那只能和他对质!”
科长问:“他自己都坦白交代了,你说你还能隐瞒多久?”
江玉成无语,默默地抽烟。
科长问:“江玉成,我问你话呢,请回答。”
江玉成仍然不说话。
科长气愤了,他一拍桌子说:“你说话呀。”
江玉成说:“说什么说?我说没有,你们说有,我只好不说了。”
科长问:“你说你有证人,证人呢?你自己看看他的交代材料。”科长把刘元新的交代材料扔给了江玉成。他却不看,而是掏出手机给曹玉芹打电话,叫她马上赶到检察院。
曹玉芹立即过来找他。曹玉芹说:“他真歹毒,怎么无中生有?”
江玉成说:“他给我打过电话,一直伺机报复我。今天他可逮住机会了。”
曹玉芹说:“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尽管他给了我生命,但我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江玉成困惑地望着她:“为什么?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代价。”
曹玉芹说:“我觉得值,所以我不会让你再躲着我了,我知道你们离了。”
江玉成惊愣了,沉默良久,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曹玉芹说:“桂玉临上飞机前在机场打电话跟我说的,她还让我问刘元新好哩。”
江玉成听了一时瞠目结舌。
“走吧,先吃饭去?你一定饿极了。”曹玉芹挽起他就走。
“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
“因为我想嫁给你。”
“我年龄比你大一倍呀,像你的父亲。”
“年龄大怕啥?年龄大知道疼人,你不要以为我是刘元新的女儿,就不敢接受我的爱。我可是死心塌地,你不答应我就死不瞑目。”
“你让我考虑一段时间,真的是不知道该相信你还是拒绝你了。”
江玉成抬起头来,吃惊地瞅着曹玉芹,一时无话可说。
“看我干什么?不认识了,看信呀!”
“哦,看信。谁的信?”
江玉成的双手颤抖着展开了黄晓依给她的信:
江玉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得按照他的意思做,表面上我欺骗了你,日后我们再把他甩了一起经营。我的秘密很快被他发现了,他逼我交出了你的委托书。江玉成,我是爱你的。怎样跟你说呢?刘元新不是我所希望的那种人,他怎么会是我的叔叔呢,我身上流淌的不是刘氏家族的血液,所以他才对我胆大妄为,实际上我是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情妇!
如果你能见到这封信你就知道了。我写给了曹玉芹,如果她转给你,你就同她结婚,她是真的和我一样爱你,没有物欲没有世俗没有欺骗只有爱情。她与刘氏家族的人不同,她是善良的,也是激进的,她的内心也是矛盾的。说什么呢?一切的一切我希望时间给予公正的回答,我相信时间能够帮助我们每个人。
如果你发现我不在了不要伤心。我的心里话一直没跟你说,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我特别恐惧,他对我下了最后通牒,我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我已经揭露了他的罪行,他不但不放过我,而且会慢慢挤垮你,这是他亲口和我在床上说的。
江玉成,对不起,你别把我放在心上。可是,我真的是受刘元新的控制,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我在16岁时就让他强行霸占了,我一直生活在噩梦中,我还得叫他叔叔,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我又是多么脆弱啊!我做梦都想杀了他,逃离他。他甚至告诉我,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再度结婚也会成为寡妇的。我丈夫就是他不择手段地给做了,后来他才告诉我。我决定告发他,但是谁会相信呢?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丈夫的冤魂得到安息。他是千方百计阻挠我,利用各种手段,甚至你都想象不到。你的失败不是你个人能力的原因,不是你做得不好,而是他从中作梗,他也在实现他的报复行动,你夺走了桂玉,那么你的事业有一天就会栽在他手里。为了达到报复你的目的,他简直绞尽脑汁处心积虑。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劝你还是放弃报复的念头吧。因为他总有一天会咎由自取。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一直相信人世间是有着因果报应的。
但愿你见到这封信时,听我一句话,不要为了我报复刘元新了,他会自食恶果。
至于我,说什么呢?请你把我忘掉吧。
永远爱你的黄晓依
江玉成抬起头来瞅着曹玉芹说:“怎么会是这样呢?我让你们搞糊涂了,天哪,刘元新为什么陷害我?她为什么自杀?他们之间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呢?哦,想起来了,她受过伤。”
“说什么呢?”曹玉芹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他们之间,唉,不说,你自己看吧。”
“不看,我想有些事儿不知道就不烦恼,知道了还痛苦,与其这样不如充耳不闻更愉快。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能力有限,如果帮不了大忙也会恼怒的,这是挺折磨人的一招。”
“你倒挺超脱,黄晓依的死,我很难过。”
“我理解,你们毕竟刻骨铭心地爱过。你对我就不够意思了,你到死也改变不了怀疑一切的毛病。知道吗,疑神生暗鬼,自己害自己。”
“也许是吧,没办法,我就这种性格。”江玉成含着泪说。
“怎么也许是吧,根本就是嘛!”
“哦,是。”江玉成唯唯诺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