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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黄昏姑女时相见

方新大学,校长办公室。

“周正平教授,鉴于你在我校地质学院举办的“方新大学地质学院本科生勘察长白山华盖峰地理地质”的项目中发生的重大失误和过错,经我校各领导召开研究会决定,取消周正平在我校所担任的一切职务,并解除周正平教授与我校签订的一系列合同!”

张校长读完决定书后,补充了一句道:“周教授,对不起,你被解聘了!”

周正平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我接受学校对我的处分,对不起,张校长,我给学校添麻烦了!”

“老周,你太大意了,好在三个学生的家长都明事理,没有过多追责!”张校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别的话也不多说了,往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吧!”

“嗯,那我先走了!”周正平也觉得没脸在待下去了,黯然地离开了!

可他刚出办公室没多久,就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道:“请问,您是周正平周教授吗?”

周正平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反问道:“嗯?眼拙,您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校研究生学院生物工程系的一名研究生——尹初洁。”

“哦,生物系?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不是我找您,是我的导师郑歇远教授,他想找您聊聊天。”

“郑歇远?抱歉,我不认识,最近我有事,往后再说吧!”

“周教授不要急着拒绝,我的导师说了,他知道长白山上的一些事,说您会有兴趣了解的?”

“哦?那好吧。”

“周教授,请。”

说罢,尹初洁便带领着周正平前往了雅观瓷茶会所,郑歇远正在那里迫不及待的等着他!

……

南高丽,权氏企业。

权氏大楼的顶层,被一套包间完全占领。在权氏企业上班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这里不对外开放,外人是根本无法进入的。

此刻,昏暗的包间内,一位老年人坐在高台的椅子上,看着台下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一眼不发。

良久的沉默,台下跪着的中年男子发声了:“父亲!拜托您了,我就这一个女儿!求您去找找老祖宗吧!”

老年男子还是不为所动道:“你自己的手下无能,怎么能找老祖宗帮忙呢?再说了,怎么能为了馨儿的事去打扰老祖宗呢?”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继续恳求道:“父亲,父亲!看在我这么多年听话的份上,看在您亲孙女的份上,拜托了!”

说完朝着老年男子重重的磕下头去。

老年男子看着中年男子的近乎疯狂的举动,不禁有些难为情。

安静地思考了会儿,老者似乎有些动摇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毕竟是馨儿,我就去打扰一次老祖宗吧!”

“谢谢父亲,谢谢父亲。太感谢了……谢谢……”中年男子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地说道。

“好了,能不能成还是另一回事,你现在是权氏的掌门人,注意你的形象!”老者正声道:“还有,叫上你的废物手下,和我一起去面见老祖,说明原委。”

听到老者的应允,中年男子立马站起了身,喜极而泣地回答道:“是,父亲,我下次,我下次一定注意自己的形象。金钟硕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全凭您的吩咐。”

不用说,能在权氏企业大楼顶层的,那一定是权氏企业的掌门人权允昌。而那位老年男子,便是上一位权氏企业的掌门人,权日南。

权日南作为一代风云人物,曾借着各种手段,将权氏财阀的实力推向了巅峰。

可昔日人见人怕的男人,如今在老祖宗的大门前却唯唯诺诺,生怕哪里做得不对!

老祖宗的居所很隐蔽,在乡下一套古色古香的小宅院!旁人一般很难注意起来。

“烦劳通报一声老祖宗,晚辈权日南前来拜会。”不知多少年份的木质大门前,权日南站在门口前毕恭毕敬道。

吱呀吱呀地响了几声后,门内走出了一名中年妇女。

权日南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媳——李惠秀,或者更准确点,是朴惠秀。

至于为什么改姓,这便是权氏的由来已久的规矩:权氏的老祖宗规定,权氏无论是娶来的,收养来的,还是亲生的,总之只要是权氏的女性,一律改姓李。另外,权家当代掌门人的内子,必须前来服侍老祖宗!

公媳相见,场面多少有些尴尬。

李惠秀看着公公一时难为情的样子,率先开口道:“公公,老祖宗知道您来的意图了,她让我和您说,谁求她,就让谁来找。公公,您还是请回吧!”

听着儿媳的话,权日南心想:看来惠秀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绝对不会如此冷静,不过既然老祖宗发话了,那看来还得让允昌亲自来。

李惠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道:“公公稍等,老祖宗还说了,想要解决事情,那天的当事人也得一并前来!”

“嗯,稍等片刻,他们随后就来。”权日南回道。

还好,权允昌和金钟硕都在外面的车里等着,倒也不用来回再跑一趟。

权日南回到车里,向两人说明了情况。

“什么?父亲,我可是一面都没见过老祖宗啊!”权允昌听闻后惊讶道。

“哼,你见过,权家每一个孩子出生后,都会被送到这里让老祖宗过目!馨儿刚出生的时候,不也是被送到这里吗?”

“可当时我那么小,怎么会记得,再说了,馨儿被送来的时候,也没让我进去啊!我怎么知道呢?”

权日南听的有些不耐烦了,冷哼了一声道:“哼,老祖宗发话让你去你就去。我和你们说,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们两。”权日南不耐烦地说道:“老祖宗相貌异于常人,见面前有个心理准备,别失了礼仪。尤其是钟硕,老祖宗到时候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额外说什么自己失责这些无关的事!”

“是。”

权允昌和金钟硕从车里下来,走到了大门前。

李惠秀站在大门前,看着迎面走来的权允昌,她怎么也想不到来找老祖宗的人是自己的老公。

多年未见,如今再次相遇,两人一时之间不禁都怔住了。

李惠秀看着自己的丈夫,往日夜里梦到自己与老公和女儿重逢的场景,不禁一下子都涌了上来。

可能是在清平公园,她和老公拉着女儿的手在漫步;可能是在金原酒店,她们一家三人在吐槽着最新的菜品;也可能是在智秀烘焙坊,她和女儿在那里品尝着智秀阿姨新做出的甜点,而老公在一旁耐心的看着;还可能是在大临商厦,她和女儿试着香奈儿最新款的包包,爱马仕限量款的风衣,尽管老公已经不耐烦的在催促着,但是她们两一定还会再去看看雅诗兰黛的香水、纪梵希的口红……

当然,她也想过,可能不是那么美好。她或许会向老公哭诉多年来的委屈,哭诉自己在这里的寂寞;或许她还想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样,向老公撒娇。

可如今相见,本千言万语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本想着自己会因为情绪一度失控而扑在老公怀里大哭!但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突然想起邻国古老的一句诗:“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此刻恐怕是没有再比这首诗更能准确描绘她的内心了,不由得,她对那个东方大国的传统文化多了几分敬意。

权允昌看着眼前昔日青春靓丽,如今却容貌渐褪的惠秀,也不禁思绪万千。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中也忽然想起了邻国的一句诗,是《汉乐府》里的那句:“东飞伯劳西飞燕,黄昏姑女时相见。”

多年未见,两人竟一时无语凝噎,深情地对视起来,似乎在沉默中表达着千言万语。

良久,还是权允昌先开口,问候道:“好久不见。”

仅四个字,就让这个与世隔绝三十余年中年妇女情绪奔溃!她再也矜持不住了,不顾及金钟硕的目光,泪水夺眶而出,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身前的男人!

满嘴的贝齿死死地咬着男人的肩膀,纵然感到万般疼痛,权允昌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女人发泄多年心中的不满!

终于,李惠秀咬累了,松开了口,依偎在权允昌宽阔的胸怀里,像小女生撒娇般用粉拳捶打着权允昌的胸膛,留着眼泪,哭哭啼啼地埋怨着:“这次我说什么也不呆在这儿了,我要去看女儿,我要和你在一起。”

权允昌看着怀中诉说着委屈的女人,不禁感到十分惭愧,他的心软了,彻底软了。他回想起他当初向她求婚时,许下的山盟海誓,许下的诸多诺言,如今却都已经是无稽之谈。

满怀愧疚的他内心暗暗下定决心,这件事结束后,无论父亲如何劝说,他再也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随意丢在这儿了。他要带她出去,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三十多年来外面世界的变化,他要和女儿好好补偿这三十多年来对她的亏欠。

一想到女儿,权允昌就救女心切,平静了下内心。他抚摸着怀中惠秀的柔发,伸手擦着她眼角的泪水,温声说道:“惠秀,先别哭了,先带我去见老祖宗吧。我还有事情去处理,等处理完这件事,我一定接你出去。”

李惠秀内心突然有些不安,丈夫如此急切,她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整理了一下妆容,缓和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她道:“跟我来吧,老祖宗在里面等着呢?”

金钟硕看着眼前的老板和夫人,觉得羞愧不已,都是因为自己失责没保护大小姐,才造成大祸,自己现在还有脸活着,完全是为了清楚地向老祖宗禀告情况。

暗暗自责一番后,他也快步跟上步伐,前往面见老祖宗。

李惠秀将二人带进宅院,四拐八绕后,终于在一间房子门前停下脚步。随后向权允昌示意道,这里便是老祖宗的居所。

“晚辈权允昌,今日前来拜会老祖宗。”

“哦,是小允昌来了,那就进来吧。”屋内传来了极为沙哑的声音。

纵使已经提前做了心里准备,但推门而入的权允昌和金钟硕,还是被老祖宗的样貌吓了一跳。

幽暗的房间内老祖宗端坐在椅子上,满头的银发整齐的盘在头上,脸上的皱纹如褶皱一般,而枯褐色的肤色令人看的难受,甚至有些作呕,干瘪的皮肤上更是随处显露着头骨和手骨的痕迹。

老祖宗究竟活了多少年了,权允昌不知道,金钟硕和李惠秀更不会知道。但他们都肯定一点,那就是老祖宗的寿命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出于礼貌,权允昌快速回过神来道:“晚辈权允昌,向老祖宗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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