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枫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道瘦削的身影站在门口,那道人影微微的叹了口气:“你们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啊……”众人惊诧的看向门口的人,那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竟然是燕小二!
那个对所有人都谄媚的笑着,站在门口桌子上瘦削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燕小二,那个常常为失业担忧的店小二,此刻却一改往日模样,只身上油然而生的气质便让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高手。
茯苓赶忙退到林亦枫身边,林亦枫眯了眯眼睛,缓缓的收起玉剑,将那被飞镖震的发麻的手缩进袖里,脸上露出那儒雅的笑:“这是哪位前辈当面?恕晚辈眼拙。”
“燕小二”笑道:“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其实大多数人都不认得我,我也不算什么厉害角色,这也是我能从这个小酒馆隐居这么久的原因吧。”
“燕小二”苦笑着摇了摇头:“唉,何必呢?为了一柄剑,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便要杀的你死我活,江湖上的人大多如此,这也是我厌倦了的原因,你走吧,你就当从没看到过我,这柄剑只要离了我们这店,随你们如何,不过,有间酒馆,不许再有江湖厮杀了!”
吴若嫣捂着肩膀吐出一口鲜血低声问道:“喂,书生,你从哪招来这么厉害一个伙计的?”掌柜的干笑了一下:“呃……天桥上,就他最便宜,我就把他叫来了……”
林亦枫眼神闪烁了一下:“前辈,并非晚辈有意挑衅,可前辈既不肯通报姓名,又不展露行迹,只凭一道飞镖,就让晚辈心甘情愿的放弃青竹剑……这有些不合情理吧?”
王守敬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上扶着扶手面如金纸,气息孱弱的大叫道:“燕大侠还请救我们一救,青竹剑必须被送到武当山,否则江湖必将因此剑陷入动荡,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啊!”掌柜的摸了摸下巴:“难怪这老牛鼻子死活不肯走,原来早看出来小乙的身手不凡了,想着要靠燕小乙的庇护。”
“燕小二”笑道:“你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王守敬缓缓坐在地上喘着气道:“燕大侠曾经在锦官城盗走了蜀王萧承梀准备给元祯皇帝贺寿的九龙水晶樽,蜀王殿下曾发布燕大侠的海捕文书,青城山曾经收到过一份……”
“燕小二”苦笑道:“我相貌变了许多,再加上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店小二,你还是认为我就是你说的燕大侠?”王守敬笑道:“燕大侠虽然功力深厚,但到底轻功高深,行走弹跳异于常人,平常走江湖的可能看不出来,老道自忖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姓燕,轻功好,这样的人江湖上虽然不知凡几但是能心甘情愿的来做一个店小二的,恐怕只有那位退隐江湖许久的,燕子侠盗燕小乙!”
林亦枫皱着眉头喃喃道:“侠盗燕小乙……”化名燕小二的燕小乙苦笑着叹了口气:“唉,果然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
燕小乙,出自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宗门之一,燕子门,传说燕子门人轻功高绝,前朝王妃上官飞燕便是出自燕子门,故而传说上官飞燕可做掌中舞,身子资窈窕轻盈。
燕子门人原本出自江湖八门之一的盗门,江湖八门,分别为盗门、蛊门、千门、机关门、兰花门、神调门、红手娟、索命门,盗门即贼偷盗匪,蛊门大多擅长蛊术,千门中人是八门中最神秘的门派骗人骗心最为复杂难辨,机关门又称销器传说为墨家子弟大多擅长制造机关,兰花门即靠卖色为生的妓女,神调门又称巫门是靠巫术为生的人,红手娟即走江湖玩戏法(魔术)的人,索命门即杀手刺客花钱买命替人平事。
江湖八门门类繁杂,八大门之下还辖盖许许多多小门类,八门中人大多身怀绝技却不肯陷入江湖仇杀,只愿意靠着这些技能平稳度日隐于百姓之中,不过据说十年前三王出逃北京城中有千门中人的暗中相助。
燕小乙年轻的时候年轻气盛不甘心平庸度日,于是背弃盗门祖训负气出走闯荡江湖,十几年过去果然凭借过人本领和劫富济贫的行为被江湖中人称为侠盗,一手燕子镖和卓绝的轻功在江湖中混的风生水起,就在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江湖太大,大的像他这样的人物无端消失了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燕小乙就这样悄悄的消失在江湖之中,从此世间没了侠盗燕小乙,却多了一个秦淮河畔站在高桌上身姿敏捷的店小二燕小二。
燕小乙缓缓退进黑暗中:“小子,走吧,不要逼我出手。”林亦枫银牙一咬:“呵,既然燕前辈执意如此,说不得,晚辈却要讨教一二!”
说着执剑刺向那道黑影,那道黑影倏忽消失于原地,林亦枫收剑警惕,慢慢的将体内真气散出来侦探燕小乙的位置,突然两道飞镖飞致,林亦枫收剑格挡,飞身刺向飞镖飞来的方向,却又是扑了个空。
茯苓见状运起身法也追向燕小乙,却在一瞬间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黑暗中传来燕小乙的笑声仿佛无处不在:“这位姑娘的身法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了,可惜,跟我比起来差远了。”
林亦枫喘着粗气四处扫视着,竟然有十几道飞镖同时从四面八方扑向林亦枫,林亦枫慌忙后撤挥剑格挡,可到底飞镖太多又太快,林亦枫胳膊被一道飞镖擦伤,雪白的衣袍瞬间染上点点梅花。
燕小乙从黑暗中走出来:“还要打吗?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走,我就要下杀手了。”林亦枫眼色阴沉了一下最后笑道:“多谢燕前辈指导,晚辈受益匪浅,以后一定会再找机会来讨教的,今日,就先不打扰了。”
店内众人看着林亦枫和小丫鬟茯苓远去的身影终于长吁了口气,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燕小乙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失业了……
无当剑不见了!
当斥候马刚状若疯魔的敲响战鼓,无数的士兵在他的指引下看向城头时整座淮阴城都沸腾了,幸好有几个军官在场及时镇压住了场面,才及时制止了一场军中哗变,两个传令亲兵火速赶往知府韩琮都指挥使阎应元的府邸。
等到韩琮和阎应元火急火燎的赶到城头的时候,远远相望的庐州城同时也得到了消息,两骑星夜马火速把消息传回京师,庄亲王手下大将费扬古更是早就命令士兵开始建造船只,准备渡江,平静宁和了十年之久的长江两岸再度陷入一种火药味浓重的气氛中。
韩琮忧心忡忡的看向城头,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庐州城:“他们,怕是也得到消息了……”阎应元幽幽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知道,十年里日日夜夜有鞑子的斥候来窥探咱们,鞑子亡我之心不死啊。”
韩琮伸手拍在了城墙上:“派出星夜马火速将无当剑丢失鞑子军正在造船的消息告诉吴王殿下。”一个传令兵领命而去,阎应元皱着眉头道:“吴王殿下眼下正在讨伐福州伪帝,我恐怕殿下即使知道了消息也是无能为力啊。”
韩琮叹口气:“没错,即便把消息传回去了,金陵也无兵可派,吴王殿下也不可能放弃已经快要打下的福州城转而前来支援你我,所以……”韩琮眼神坚定的看向庐州城:“你我一定要撑住,撑到吴王殿下支援,淮阴城若是破了,则天下再无我汉人立锥之地!淮阴城决不能在你我手中丢掉!”
阎应元看向这位既是同僚又是同道中人的老友哈哈大笑:“城内尚有十万军民,还有陆续不断赶来的忠义之士,我们,一定撑得住!”韩琮掩藏住心底的担忧也是豪迈的笑了笑:“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吴万捂着受伤的胸口满脸歉意的看向躺在床上的王守敬:“王道长,吴某力不从心,再加上孙女若嫣重伤,老夫实在是挂心不下,恐怕无法再保护王道长了。”王守敬笑道:“吴老前辈说的哪里话,吴老前辈舍命护我师徒许久,对我青城派有大恩,贫道哪里敢怪罪吴老前辈,因为贫道等人的缘故,令贵女受伤,贫道实在惭愧。”
吴万笑着摆摆手:“不过是老夫应该做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吴家祖训,何况青城派为江湖稳定尚且能舍弃青竹剑,我吴万又为何不能襄助一二呢。”王守敬拱拱手:“老前辈果然高义!”
吴万笑着对燕小乙道:“燕大侠,老夫走后,还请燕大侠照顾他二人一二。”燕小乙正容道:“那是自然,小乙虽然是鸡鸣狗盗之徒,但最起码的忠义之心还是有的,吴老前辈尽管放心,这里自然有小乙照顾。”
楼下掌柜的轻轻的给吴若嫣抱上马车,又给她盖上被子,嘴上絮叨着:“现在知道江湖凶险了吧,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敢自己跑出来闯荡江湖,那茯苓姑娘跟你同样是女子你尚且打不过,若是遇到那等强人你岂不更加危险?小孩子就要听长辈的话,这次受伤了,知道老实了?早这样不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好了,回到家里好好养伤,不要再轻易出门了……”
吴若嫣撅着小嘴眨巴着眼睛:“你好烦啊……”掌柜的瞪着眼睛:“你还嫌我烦了?!我这都是金玉之言……”吴若嫣打断道:“喂!书生,你……”掌柜的满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吴若嫣红着巴掌大的小脸:“你……是,是不是……喜欢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