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浮丘千业寺。
天空中出现一座巨大楼宇,高耸入云间,不知其有多少层。上官言谢过千业寺住持,执秋霞踏空而上,落在楼宇前,百层高楼挂有匾额“云梦剑阁”。
“东郡上官言,拜见。”
楼宇内出来一女子,婷婷而立,目光落在了上官言佩剑之上,露出讶异之色,“听大师说你要入剑阁拜师?”
“欲拜吕素衣前辈为师。”
女子见上官言一身剑气凛然,颇为喜欢,只是要拜阁主为师却是有些困难,阁主自继位以来从未收过一位弟子,就连之前收的那位弟子都被逐出剑阁了。
“上官姑娘为何一定要拜阁主为师?云梦并没有什么不传之秘,姑娘若要学习云梦剑术,拜入几位师叔伯门下也是一样的。”
“我欲学「剑典」。”
女子未曾想到上官言要学习「剑典」,但是「剑典」只由历代执剑师掌管,其它人没有权利翻阅,但是女子依然觉得自己说云梦未有不传之秘不是谎言。
“姑娘我想你误会了,「剑典」只是最初云梦建立时的一些基础剑招,千百年演变来已经没人去研习「剑典」了,只是作为一个象征留在了云梦由历来执剑师保管。并不是什么精妙剑术。”
上官言闻言拱手示礼,“这位姐姐,我此行入云梦只为学习「剑典」,还望姐姐向吕阁主通禀一声。”
女子见上官言执意要学习「剑典」,只能去询问阁主意见,并告知阁主楼外之人手执秋霞。
瞬间一道身影自云间落下,“你要学习「剑典」?”
上官言见眼前女子长裙袭地,群身点缀各种长剑图纹,其中一柄便是秋霞。
上官言猜测眼前人应该便是云梦剑阁阁主。“正是,还请吕阁主恩准。”
“云舒可曾与你说「剑典」只有我剑阁执剑师可以翻阅。”
“说了。”
“可现任执剑师并未过世,他也不在剑阁,即使你拜入我门下也是习不了「剑典」。”
上官言十分失落,苦寻小半年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既是如此,晚辈便告辞了。”说罢上官言便欲转身离去。
吕素衣右手剑指递出,自剑阁内飞出无数飞剑插在上官言身前封其退路,缓缓背过身。
“秋霞乃我剑阁藏剑,你莫不是以为你能从我面前带走吧。”
上官言闻言将秋霞横于胸前,“阁主要亲自留剑,我自是拦不住。只是秋霞是我用五枚上阳玉佩与一位瞎子买来的,在南境和西天虽多有听闻秋霞是云梦藏剑,但耳听为虚,未必绝对。我无意贪恋名剑,只是于礼此剑不该由我来还,还请阁主宽限一年时间待我找到瞎子换回我的五枚玉佩,由瞎子亲自还剑云梦。”
吕素衣听见上官言口中的瞎子,神情复杂,有些惋惜。
“你既要习「剑典」,就此离开又如何学习?”
“云梦既有规矩,我强求也是徒劳,于南都时有前辈曾言世间会教我剑术的有两人,阁主既困于规矩,我便去寻另一人。”
“哦,要去寻那卖你剑之人?”
“是。”
“可知他在何处。”
“正因不知,先寻的云梦。”
“知道他是什么人?”
“以前不知道,现在我想他该是云梦现任执剑师。”
吕素衣转身打量着眼前少女,即使身边已被剑阵包围,却丝毫不乱心神。
“他何时赠剑于你?”
“约莫十年前,我七岁的那个冬天。”
吕素衣闻言有些诧异,眼前少女虽然早已七重境巅峰,算得上天资过人,但放眼天下,也并非什么天纵奇才,普天之下那个惊艳才绝之人不是年少成名,十七八岁还迈不过剑仙境,他到底是看上这个小女孩那一点?
“也罢,你眼前剑阵名为「浮梦」,阵中幻术剑术并行,你若能破了剑阵,我便收你为徒,传你「剑典」。”
上官言闻言欣喜,“可云梦不是有规矩只有执剑师可以研习「剑典」吗?”
“既有所谓规矩,那亦必有制定规矩之人,现在云梦的规矩是我说了算。”
“浮梦,起阵。”
吕素衣语一出,上官言周身剑起,阵势扩大一圈,飞剑落地。旁人看没什么变化,阵中上官言却是天旋地转,眼前之景逐渐虚无。
忽然,上官言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自己终身难忘的场景中。
南都天驱城京河,花舫游船之上。
吕阁主曾言阵中有幻术,想来便是如此了。上官言咬牙,紧握手中秋霞。缓缓转身看见那熟悉的男子,上官言露出笑容。
“杨黎。”
“嗯?”正在为上官言和李柚儿介绍花卉的杨黎疑惑。
刹那之间,杨黎身后寒光现,上官言一把拉过杨黎,以秋霞格挡来人短剑。
黑衣白发,带饿鬼面具,同样的七重境。
这一次绝不会让杨黎受伤,上官言将杨黎揽于身后,与眼前刺客对峙,欲拔剑对敌,确实忘了秋霞不出鞘。
“赦!”剑阵之外有声,秋霞似是闻言出鞘。
上官言第二次手执秋霞,只是此次不是剑舞,而是杀伐。上官言凝神注视四周,敌人很可能不是一人,还有一位十重境的高手。
杨黎母亲曾言自己是有可能从那位十境修士的手中救下杨黎的,既如此便先解决眼前这个面具少年,再沉心应对未出面的那位高手。
决心已定,上官言直接递剑欲尽快解决面具少年。短兵交接,敌人携短剑退后,上官言诧异对手竟如此羸弱。
面具少年收起短剑,一柄锁住剑鞘的长剑出现在少年手中,剑鞘通红。
少年并未拔剑,握剑鞘,掠过甲板,横劈而至。上官言亦横剑格挡,却是被无穷力道逼退数步。
上官言眉间紧锁,面前少年绝不可能是道家弟子,但是剑招却是道家北斗剑诀。
开阳武曲。
接下来少年的动作则是彻底震惊上官言,少年左手在结释家佛印。右手剑鞘受感召,红光慎人夺目,上官言眼神逐渐模糊,心神被红光牵动。
菩提三悟,梦幻泡影。
上官言惊叹少年居然可以同时使用释家道家两大剑术,回身看向杨黎,却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便也放心。
上官言闭目收敛心神,睁眼,不在有所保留,躲开面具少年剑招,极速后退,一跃腾空,心中念剑诀,右手执秋霞睥睨整条渡船。
身后骤现火光,火光显现身形,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面具少年收佛印,右手握剑柄,剑鞘红光消散换作霞光,目光凝视上空的上官言。
摇光破军。
少年刚欲掠空袭向上官言,却被一阵鸟鸣镇住身形动弹不得。
鸣凰。
上官言随即又以秋霞挥斩下方渡船。身后凤凰展开双翼,红色羽毛化为利剑携火焰齐射渡船。
羽刃。
少年挣开束缚,左右挥动长剑,挡开凤凰剑羽,自己虽未伤,整个渡船却已经被熊熊火焰吞噬。自己若是腾空逃离火海,势必会被上空女子袭击。
少年将剑插入甲板,双手各掐法诀。脚下起八极,身前起“卍”诀。
因果转业。
火焰瞬间结为冰,碎开化为汽消散。
上官言见状,确定面具少年兼修佛道两家神通,甚至可能是儒释道三修。
上官言将左手剑鞘收入法器,与其分心担忧暗处的敌人,不如全力以赴先解决眼前人。左手并剑指,一指递出,渡船连同水面一并被斩开。面具少年则是避开剑气跃至船蓬之上。
此时,少年身后阴暗处显现一位白发老者,看似迟暮,却是实打实的十境修为。
上官言落在京河岸边,屏息,想着百里锦的话,这位老者年迈,气力不支,自己需要竭力挡下十境剑修的倾力一剑。
老者纳灵气,消散身形气息,上官言大惊,这便是月影之术,自己完全感受不到老者气息,更别谈如何挡住敌人了。
忽然,京河上空天幕被一剑斩开,剑落至上官言身前,女子亦落在长剑之上。
吕素衣,入阵。
白发老者身形显现倒退,看见女子脚下白玉长剑。
“不愧云梦阁主,居然能看破老朽的月影之术。”
吕素衣不屑,“刺杀之术终究旁门左道,月影若当真无敌,你又怎会横死南都?”
老者一开始便觉察此处奇怪,自己记得过往,却不清楚如何来到这南都,现在想来自己不过是一具傀儡,现实中的自己居然已经死了。
老者并未表现失落神情,“阁主远在浮丘,又怎会知晓南都之事。”
吕素衣落地,一手负于后,一手执玉剑于身侧,“一位十一境修士陨落,整个天下都会察觉异像。要查寻并不难。”
老者神色复杂,看向身后少年,“不知我是死在哪位高手之下?”
“便是你们刺杀之人的母亲,风铃一刀,南玄百里锦。”
“原来如此,我既能在死前破境,阁主又为何入这幻境之中,直接带着这位姑娘离开便可,莫不是阁主自以为比得上那位刀界惊鸿?”
吕素衣闻言面露不悦,“哼,十境斩杀十一境,她百里锦做得到,我吕素衣为何做不到?”
转身对上官言说道:“你不用管这位老者,败了那位少年便算你破阵。”
语毕,吕素衣携剑阁阁主佩剑春露化春风而过,老者接剑,两人飞至云雾之上。
老者感叹自己若年轻百岁,眼前人未必是自己对手,自己只要迈入十一境就一定能扭转颓势,可至死也未能破境。
老者看着胸口剑伤,想来是自己已知幻境,便没了保护那少年的念想,也断了破境的心念。
…
幻境消散,剑阁之前的吕素衣略显落寞,她并不觉得自己比百里锦差多少,可到最后也没有一会天下十一境。收起心绪,看着飞剑围阵中的少女。
“如何?”
上官言收剑入鞘,“那面具少年自知晓是幻境后,便未出过剑,只是躲闪,算不得破阵。”
吕素衣欣喜,“你倒是实诚,我说过败了那少年便算你破阵,他出不出剑是他的事。”吕素衣本以为剑阵中剑气灵力充沛,会帮助对方破境,现在想来老者未能破境也是知晓幻境的缘故。
吕素衣转念,“在收你做弟子之前,你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前辈请说。”
“百里锦可曾与你说过老者的事?”
“百里前辈并未与我细说,只是告诉我就算是我也是有机会胜过那老者。”
吕素衣大惊,就算对方未破境自己也胜的不算轻松,毕竟给了对方两人剑阵加成。
“什么?她知道你才七境吗?”
上官言苦笑,“以百里前辈修为自然是知道的。”
吕素衣知道百里锦与自己年岁相仿,两人年少时常被别人拿来比较,毕竟两个天赋极高的女子,一刀一剑。只是百里锦于刀界成名后便一往无前,被天下修士誉为惊鸿。自己虽然不认为输给百里锦,奈何剑修之中翘楚众多,要像百里锦一样一枝独秀过于艰难。本想着在「浮梦」之中借机窥视十一境的契机,确实扑了个空。
吕素衣回神,“今日便算我收你为徒了,之后先由云舒带你熟悉剑阁,你跟随她一同学习云梦剑术,学完之后我便传你「剑典」。”
上官言闻言难掩喜悦之情,躬身行礼,“多谢师父!”
吕素衣听言有些惆怅,今日有些往事总是不断浮现,对上官言点了点头便消失了。
随后,之前那位替上官言通禀的女子从剑阁中走出,看上去十分高兴。
“哇,你还真让阁主收你为徒了啊,我也有小师妹了耶。”
上官言闻言一把搂过这位面露笑容的女子。
“小师妹在此谢过云舒师姐!”
云舒错愕,这个小师妹怎么一下换了个模样,变得有些轻浮?云舒摇了摇脑袋,不管了,也搂过上官言,两人高高兴兴走入云梦剑阁。
…
东郡丽阳上官家府邸。
小女孩向一位管家递过玉佩,管家看后吩咐下人通知夫人,将小女孩与身后女子请入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