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你别怕,我是来为你赎身的。”
1
玄铁笼中的司空念念并没有急于回应他。许久,她才缓缓吐出一句,“公子,且去为我寻一身衣裳来吧!”
贾逍遥为她寻了一身霓裳羽衣,退至院中等候。许久,见司空念念穿着一身霓裳羽衣,缓步走了出来。
美艳动人,不可方物!
“念念谢公子大恩!”司空念念施礼道,“按着此间规矩,贱妾还需在后山梨花苑中静养修心七日,方能有福分侍奉公子左右。公子若不嫌弃,七日之后,可再来寻我,那时念念必将尽心服侍!”
“好!好!都依姑娘!”贾逍遥一时忘语。
2
“纵是人间尤物,也已沦落风尘。逍遥兄……你这般为她动情,可值得吗?”一众英雄散去之后,沈鲜儿与贾逍遥廊下谈心,却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值得!当你足够欣赏一个人的时候,便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贾逍遥语气笃定。
“逍遥兄,陪我去一趟茶山吧!”沈鲜儿话锋一转,“家父喜欢喝茶,我想为他寻一款好茶……”
“好!带上木二郎杨减易一起吧!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3
三人快马加鞭,急行一日路程,赶到易武山区,片片青山之中,终是寻得了那刮风寨里的一缕茶香。
“我要……”沈鲜儿用手指在天地之间划出一个圈来,“这一整片茶山。”
“沈公子好品味!”茶师羽公子细品手中一杯茶,悠然说道,“那边那几株百年古树茶我是不卖的,我要留出来自己喝。”
“好!你这就去拿茶山地契吧!”沈鲜儿爽快应道。
“买这么多茶,自己能喝得了吗?”贾逍遥问。
“只有很少一部分茶,会被我们五老峰自己人喝掉。大部分茶叶,都会压成茶饼,经由马帮运到北边的草原上去。那里的人,一日三餐都以肉食为主,离不开茶叶。”沈鲜儿继续解释道,“草原上的人们,会拿五头肥羊或是一匹骏马,来换一个茶饼……”
“那岂不是……一两茶,一两金?!”贾逍遥看着那大片茶山感慨。
“也可以这样说吧!”沈鲜儿点点头。
“逍遥兄……若我也是女儿身,要你在我和念念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沈鲜儿突然问道。
“我拒绝回答你这么幼稚的问题!”贾逍遥只当她是开玩笑,并未在意,“我们该回去看看念念了……”
“可以不走吗?”沈鲜儿的眼神近乎乞求。
“啊?!”贾逍遥竟有片刻慌神,“沈公子,你是怎么了?”
“我……我是想说……七日之期尚早,不如就在这茶山上小住几日,再赶路也不迟。你看,这茶山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白云也美,我们……我们快去找羽公子喝茶吧!”沈鲜儿不由分说,拉了贾逍遥便走。
茶席之上,羽公子刚好泡好了一泡茶。
“三位可真是好口福啊!来,快尝尝吧!”羽公子热情招呼着三人。
众人端起茶杯,只觉茶汤入口厚重,山野气息浓郁。
一泡耐人寻味,再喝念念不忘。
“我不太懂茶……”贾逍遥问道,“敢问羽公子,何谓好茶?”
“有千万人,便有千万款好茶。你喜欢的,便是好的!”
4
“公子果真回来了吗?”大梨树下,司空念念见着贾逍遥颇为欣喜。
一阵清风吹过,撒落一树梨花,再重逢时,画面竟是这么美!
贾逍遥一时之间,竟然语塞。
“公子勿需多言!可愿同我一起,驯服这世上最野的马,拉开这世间最强的弓,饮下这人间最烈的酒吗?”
“我愿意!”
贾逍遥将司空念念拥入怀中。
天狼居里,二人挽雕弓如满月;醉仙楼中,二人饮下人间最烈的小刀烧;秦淮河畔,二人同乘白马,引来万千艳羡的目光……
“念念……你的眼睛真好看!”贾逍遥似乎醉了,竟在她耳畔说起了情话。
“哪里好看了?”司空念念问。
“你的眼睛里面,有晴雨、日月、山川、江河、云雾、花鸟,你说好不好看?”
“那你的眼睛更好看!”
“为何?”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我啊!”
“对!不接受反驳!”
“不接受反驳!”
5
再回梨花苑时,贾逍遥已然醉了,司空念念将他扶至床榻之上,也在床边坐了下来,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他的眉目。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起,司空念念开门来看,却是沈鲜儿。
“他睡下了吗?”沈鲜儿问。
“已然睡了。有劳沈公子挂心。”司空念念礼貌回应。
“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沈鲜儿将司空念念引至水域莲池。
“沈公子,所为何事啊?”司空念念见四下无人,连忙问道。
“姑娘莫要惊慌……我也是女儿身……”沈鲜儿缓缓道来,“为你赎身的银子,是我出的。因为逍遥兄说过,如果足够欣赏一个人,便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空念念问道。
“此去往南一千里,有一座茶山……”沈鲜儿从怀中掏出茶山地契,交到司空念念手中,“这是那座茶山的地契,可保你日后生活无虞……”
“你想让我走?!这不可能!”司空念念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看这荷花……虽然品相高洁,却到底是出身淤泥之间……”沈鲜儿话锋一转,“只恐会遭世人诟病吧?”
“淤泥真的脏吗?那她如何能孕育出这般出水清莲来?人心里的成见,才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吧?”司空念念反问。
“对!不觉得你已经说出事情的关键了吗?既然人心里的成见,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那我们又如何有力量去撼动它呢?”沈鲜儿针锋相对。
“你又不是他!如何能替他做主?”司空念念泪眼汪汪。
“他若只是他,我自然说不得!”沈鲜儿话锋一转,“但你可知……他又不只是他?”
“他不是他,那他还能是谁?”司空念念反问。
“他父亲贾不假是人世间九世修行的好人,为救世间疾苦,曾几度散尽家财。他本人虽然不学无术,却依旧是三千里逍遥庄的主人。我是五老峰沈默的独女,将来也是要把终生托付于他的……”沈鲜儿话锋一转,“你当真想看到,他这样一个如玉的少年,因为你,自绝于天下吗?”
“我明白了……姑娘是容不下我吗?”司空念念倔强的擦着眼泪。
“岂是我容不下你?人心里的成见,这座大山,你我如何能撼动?!”
“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司空念念心灰意冷,将茶山地契塞回沈鲜儿手中,“只是这茶山地契……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你以后如何生活?”
“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6
“逍遥……我走了,你配得上这世间更好的!”
这天夜里,司空念念纵身跃下小浪寒潭。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便这样匆匆去了。
“念念呢?念念去哪儿了?”贾逍遥撕心裂肺地冲着众人狂吼。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昨天夜里,沈公子去找过一次念念……”木二郎杨减易如实说道。
“你跟她说什么了?!”贾逍遥盯着她质问,眼睛竟猩红的如同嗜血的狼一般。
“我说……”沈鲜儿心一横,“我说让她离开你……”
“为什么?!啊?!为什么?!”
“我……我说她出身不好!不适合你!”
“那她就走了?!”贾逍遥怒吼,“她去哪儿了?!”
“我……我确实不知道。”沈鲜儿竟有一丝心慌。
一连数月,众人遍寻不到司空念念的一丝音讯。眼看就要放弃寻找了,却有人在小浪寒潭之下,打捞到了一副白骨。从她随身佩戴的金锁来看,是司空念念无疑了。
“念念……”贾逍遥伤心欲绝,“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为何就这样去了?!”
那具白骨竟然回应了他,将他牢牢抓在手心里,又仿佛在说,“你终究还是被我抓住了……”
一方百孔玉玲珑,还没来得及交给她,念念就这样急匆匆走了。
从此,再也骑不了最野的马,再也拉不开最强的弓,再也饮不下最烈的酒……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7
“你也走吧!以后别再见了……”贾逍遥心灰意冷地看着沈鲜儿说道。
“你……你一定要我走吗?”沈鲜儿眼神之中,近乎乞求,“我们可是好兄弟啊……”
“兄弟你大爷啊!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见了!”贾逍遥语气狠绝。
还没来得及为你穿一次红妆,你却要我走,还说以后再也不见了!沈鲜儿心灰意冷,苦笑离去。
那之后,江湖人人皆知,五老峰上多了一位“云痴姑娘”,正是如花年纪,妙极的一个美人儿,却再也不问世事,只是每日里醉心观云,如醉似痴。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看云时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