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野坐起身，梁木说的一点没错，只是他还没有这么去想。他很没用，像个混蛋一样没用，他不知道干什么，也不知道要什么，现在他明白只要拥有花间就够了，只要她还活着就够了，可是晚了，从让花间失望的第一天就晚了，他曾经想让花间从失望中重新燃起希望，可是他把生活过成了错乱的沼泽，在见不到花间失落神情的高地迷茫踱步。
“花间，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
“但我不要，我要你好好地活，我也不怪你，只要你好好地活。”
“之前是我不明白，现在我知道怎样好好地活，我要为你报仇。”
“不要，我不要。”
“花间，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见过那两个混蛋，现在只需要杀了他们。”
“你不知道他们在哪？”
“我会找到他们。”
“不，不要。你听我说，死的会是你。”
“花间，为了你，我必须报仇。对不起，花间，以前是我怯弱幼稚，从这一天开始，我要改变自己，为了你，我必须振作。”
“我不明白，你不要为我……”
“我知道过去我总是逃避，可现在我醒悟了，我要为你报仇。你会像以前一样支持我，是不是？”
“发什么愣啊你？”梁木盯着发呆的古野问道。
“你说得对。”古野抬起头很感激地望了梁木一眼，另外还有一种深情未曾消散，梁木想那大概是他想通了的征兆。
“喂……”，梁木正准备说话，倏地，古野消失了，这个傻逼真是拍拍屁股说走就走的主。梁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然后躺下来等待古野的再次出现。
“Fuck，你能不能长点出息？”大高个子看着矮个子贴在死者身上贪婪未足的相，捡了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矮个子赶紧躲闪，然后一边端着裤子，一边跑向蹲在一块大青石上的高个子。还没一会儿，矮个子傻笑起来，拍着脑袋又跑了回去，他在死者身上到处摸索，收获有了，一个钱包，一部手机。矮个子自认为他们就是两条鬣狗，喜欢夜间捕食，还很乐意食腐。正因为这样，他给高个子取了一个绰号——鬣狗，但很明显，高个子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矮个子打开钱包，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映入眼帘，另外还有的全是名片之类无用的纸张。
“竟然没有钱。”矮个子有点泄气，接着稍微提了提精神，“还好有部手机。”
矮个子拿着的是一部市场上目前很低端的手机，真要拿去卖，估计他还得给别人倒贴钱。
高个子看了一眼手机，一巴掌拍在矮个子的头上，“这是赔钱货。”
矮个子不相信一个女人就这些东西，他又跑了回去，没准在死者身上还藏着什么东西。
“鬣狗，快过来！”矮个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冲高个子低声喊道。而高个子依然毫不理睬，说到底他今晚心情不悦。
矮个子见到这种情况十分无奈，他只好跑到高个子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附近有人！”
“什么？”高个子一下子警觉起来，不过他的回应很轻。他望了一眼矮个子后便朝四周扫视。
“别看了，我知道他在哪。”不得不说，矮个子的嗅觉确实灵敏，虽然他是个窝囊废，但因为他的嗅觉本领，高个子从没想过抛弃他，或者说，他从不准矮个子离他而去。
古野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痛苦万分，他警告自己不要冲动，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同，他要掌握这些混蛋的线索，目前看来，线索少之又少，但并不是毫无收获，可以说，他们是杀人掠货的惯犯，他们要的不仅是钱，还有一切能换钱的东西。
“你……是谁？”身后传来高个子的声音，他的身后站着矮个子。听到这个声音令古野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他躲在这的。
“亮个相吧，偷窥狂。”高个子带有挑衅地微笑道。
古野面对这种情况还没缓过神来，但不自觉地，他已经转过了身。
“把手举起来。”高个子的语气透着一丝冰冷。矮个子站在高个子身后显得十分兴奋，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猎物，就等于平白无故多了一笔钱。
高个子手上拿着匕首，他把匕首向矮个子示意了一下，矮个子咧着嘴笑，缓缓地靠近古野，他要开始搜身了。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两个混蛋，终于引发了古野的怒意，他挥起拳头朝矮个子的鼻梁狠狠砸去……
“你流血啦！”古野突然出现在梁木的视野里，吓了他一大跳。但他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遗症，这一次是流血。
古野用右手捏住左手的手腕，血还在汩汩地向外流，古野松开手看了一眼，手腕上有一道五厘米的口子，他倒吸着凉气，但并不感到多少疼痛，也许是因为整条手臂都已经麻痹。
“你等一会。”梁木有点慌张，但他还是知道应该怎么做，他跑到洗手间拿出一条毛巾，然后扎住手腕的上方，他使劲拉，想让毛巾扎的紧一点，“忍着痛啊！”
“已经没有知觉啦。”古野慢慢把右手松开，血沿着手指滴到地上，幸好口子不是很深，慢慢地血开始不滴。
“去医院吧。”梁木看着满是鲜血的古野。
“没事，过会应该就好了。”古野的脸恢复了血色，他坐到沙发上，指着地上一滩血，“麻烦你，帮我把那些弄一下。”
这一次梁木什么也没说，因为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做。他用湿布一边擦着地上的血，一边抬头问道：“你还想救活花间？”
古野摇了摇头，“这一次，我本想找到凶手的行踪。”
“找到了吗？”
“这个嘛，我得好好想想。”
“没有找到对吧。”梁木的语气显得有点失望。
“也不是，只是……”古野把头靠在沙发上，他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一切，他们的对话和行为在脑海里一遍遍重现，有点麻烦，他们没有提到他们是什么人，也没有涉及到他们来自哪里要到哪去的话题。
“毫无头绪是吧，说说，也许我能帮你。”梁木知道古野这一行没有直接的收获，但是两个人商量商量也许会得出一些结果。
古野把经历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梁木。
“他们是惯犯，我觉得。”古野仔细思考之后，慢慢地说出来，这是古野目前对那两个混蛋最直接的印象。
“什么惯犯？杀人，强奸？”
“我不是指这个，也许这方面他们也是惯犯，但是他们还有另一方面，我看到他们在花间身上不断搜查。”
“他们在搜什么？知道吗？”
“我不敢断定，他们搜到了花间的钱包和手机，我的感觉是，他们杀人掠货。”
“钱包和手机？他们是要抢钱？”
“我也这么想，但是现在我又不敢断定了。”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是为了钱？”
古野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犹豫了一会之后，古野回忆似的说道：“花间的死不应该是这样子。”
梁木迷惑地看着古野，冷不丁的这么一句是个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她遇到两个该死的劫匪，最后来了个杀人灭口？”
“难道不是吗？”
“我不知道。”古野这些天精神压力很大，显得很疲惫，说话简直没有逻辑。“在那天晚上，我和花间闹了别捏。”
梁木睁大了眼睛，之前他可没听说这件事。
“我出门了，想等她气消了再回来。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不见了，门没锁，地上还摔碎了一个陶瓷杯。”
“你是说她负气出走了，然后遇到了那种事情。”
古野摇了摇头，“我了解她，她是不会那样做的。”
“古野，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只有她出走那件事才会发生。”
不应该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她就算她生气摔了杯子，她也不会连门也不锁就走了，这种事在她身上根本不会发生。可事实摆在那里，不是她负气出走还会是什么呢？古野深叹了一口气，感到无比懊悔。
见到古野泄气的样子，梁木鼓励道，“好了，你还是要振作起来，才有复仇的希望。”在梁木看来，那两个肯定是老道的劫匪，不然不可能把一起抢劫奸杀案做的如此不留痕迹。梁木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双腿交叉，“他们是惯犯，经常晚上寻找猎物，从每个猎物身上搜刮钱财首饰，搜刮到值钱的东西，他们一定会找地方销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应该会经常在一些地方出没。”
古野终于开始说话，“你是说他们会出现在地下的手机交易市场。”
“对。”梁木附和道，然后他又开始补充，“也会出现在一些首饰交易市场，或许还有别的地方，我们不清楚。”
古野的愁绪终于消解了点，这样的话，他该怎么做总算有了眉目，虽然要想找到那两个混蛋还很困难，但是找到他们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讨论完，梁木从椅子上如释重负般站起来，“好了，现在我该走了。”
“走？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啦！”
“你不是想让我帮你回到过去吗？”
“对呀，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什么意思？”
“不打算去见小幺了，就算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后遗症还可能死人。”
“死人？”
“你不是说后遗症也会死人吗？”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
梁木并没有对古野的话给出回应，而是朝着木漆门走去。
“难道你不是在逃避吗？”古野见梁木停下来脚步，继续说道，“你曾经口口声声地说对不起小幺，可是连必要的代价你都不愿付出。”
梁木站在原地，既没有再走出一步，也没有回过头。他是在逃避吗？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也许他对小幺并没有像古野对花间那样的爱，但他该对小幺承担的责任，也从不逃避。
“我可以帮你回到过去。”
听到古野这句话，梁木回转身，不过站在原地，望着古野。
古野松了一口气之后，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手腕上，血痂，满手的血痂。“帮我解开好吗？”古野把手递向梁木。
梁木待在原地过了一会走过去，那条毛巾上沾了不少血，“确定解开？”
“嗯，解开我看看还流不流。”
梁木小心翼翼地把毛巾解开，血液冲过了毛巾这层阻碍，瞬间手掌恢复了血的活力。“怎样，帮了你大忙了吧。”梁木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万分感谢。”古野看着血不再往外流，走向卫生间准备洗掉多余的血痂。
“就这样？”梁木跟在古野身后，然后站在卫生间门口，说话的语气明显表现出不满。
水流冲在血迹斑斑的手掌上，血水顺着水槽流走，“请你吃顿饭总行了吧。”
“不行！我要你现在帮我回到过去。”
“现在？”他打算抓住那两个混蛋之后才会帮助梁木，现在要是就帮助梁木回到过去简直就是……愚蠢。“做个交换吧，你帮我抓住那两个混蛋，我帮你见到小幺。”
“妈蛋！”梁木骂道，说实在的，他真想冲过去扭断古野的手腕。
古野用干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珠，他尽量不去触碰伤口。
梁木还在骂着，“要是一直抓不到怎么办？”
“你比我聪明，总有办法的对不对？”古野走出洗手间拍了拍梁木的肩膀，然后走向房间，他需要一些纱布裹住伤口。
第一次看到清秀俊朗的古野，还以为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梁木恶狠狠地盯着古野的背影，感觉现在就像掉入了贼窝。抓住凶手是多么难的事情，而见到小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好愚蠢，竟然找到这种人头上。“三天，要是三天都毫无进展的话，你就自己看着办。”
“三天？那现在就出发？”古野缠好绷带走出来，为了报仇，他要打起精神，心情似乎也不再阴郁。
“现在？”梁木有点惊讶，“去哪？”
“我想，到地下市场看看。”
“你能不能消停会，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只想早点抓住那两个混蛋。”古野整理好衣领，“走吧！”。实在没办法，他真的要出门了。梁木感觉现在都是被古野牵着鼻子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木偶。在一排停好的私家车中，古野开出几近报废的老爷车。“等什么？上车。”
“我说你能不能有辆像样的车。”梁木实在不想上这种车，说不定在路上开不到五十码就散架了。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子，古野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待梁木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