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数天,徐落上午跟着颜玉成学文,下午去演武场练武。
说是跟颜玉成学道理,不过是学写字罢了。
颜玉成不只是只能教这个,但是徐落以前就没学过,所以还是重头来。
徐落不累,他每天都精神抖擞,倒是颜玉成,整个屠府的人都能发现颜玉成的状态越来越差。人越来越瘦,给别人的感觉像是已经不行了,脸色苍白。唯一亮着的,就是他那双眸子。透过他那双充满疲惫的眼睛,里面还有光。
“一直到昨天,我一共教了你多少?”颜玉成坐在一旁询问徐落。
徐落心里默数一遍,“一共是十四句。”
“还记得多少。”
“师兄,我都记得。”
颜玉成敲了敲桌面,“背一遍。”
徐落朗声,“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正己而不求于人;诚者,物之终绐,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颜玉成点点头,“很厉害,下去都是复习过了的?”
“嗯。”
颜玉成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还能再教你一次,从明天我就不教了……我有点事,很麻烦,需要我花很多精力去处理,我就不怎么有精力与时间再帮你了。”
“没事师兄,我能学这些已经很好了。”
“真不怪师兄?”
“不怪的,”徐落说着,“师兄能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师兄就算不教我也没什么,更何况师兄还教了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怪师兄。”
颜玉成笑了笑,没有说话。已经是形神俱疲,自然不想多说。强撑着说也是更多的磨练。
“师兄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重要的事?”徐落好奇问道。
颜玉成凝了凝神,“给你说说也没什么,你现在学时没到那一步,说了你也想不到,但是你要答应师兄,别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你只是向问师兄是怎么了,而不是想知道这个题目。”
“嗯,师兄我知道了,不会想这个问题的。”
颜玉成长长吐出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攀升,给徐落的感觉庄重又神圣。
“师兄是读书人,所以最希望成为的便是君子,当然,如果有可能,也想能成为儒圣,所以师兄的老师就问师兄,“读书人,怎么做才算读书人,君子,怎么做才算君子?”,师兄想了三个月了,还是没有想到很好的答案。”
徐落没说话,他啥都不知道,读书人不就是读书吗?还能干啥。他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师兄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啥也做不了。
颜玉成继续说着,“读书人读书不仅仅是考个功名,古往今来,状元何其之多,但是能够流传千古的也就数十人罢了,只为考取功名不叫读书人,他们不配叫读书人。读书人是……考取功名只是途径,真正目标还是为了造福众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所以,怎么样才能成为这样的人?”
徐落听不懂,他还是问了颜玉成一个问题,“师兄是想做读书人,还是君子?”
颜玉成愣住了,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做读书人,还是君子?或者说这二者有区别么?
还是有的。
颜玉成回答,“你师兄,当然是想做君子的,一般来说,按着读书人的理念,读书人就是君子,是君子中的一部分。”
“哦。”徐落回应,他安慰不了颜玉成,他没有那个资格。
颜玉成见他闷闷不乐,笑着说,“今天学最后一句吧。”
徐落点头,“好的。”
颜玉成说着,“这句话师兄希望你能铭记于心,成功是别骄傲,失败时莫气馁。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说完之后,颜玉成不再像以往解释,直接起身离开,徐落跟着起来被颜玉成拦下,“你把这句背住,叫阿苏帮你写下来,之后你就自己看看书,能先把字写会,在继续。这几天我教了你四百个字,但不够,远远不够……我就说这些……”
徐落看着师兄离去,没再追去扶他,师兄也是骄傲的,如果不是那个问题,他不会这样。
徐落坐回原位,又在心里将这句背了几遍,确认没有忘记之后,便跑去找徐微君。
终究不好意思问屠苏怎么写。
议事殿上,屠泽大发雷霆。
“夫子想的什么问题,颜玉成那家伙什么年龄,适合做这种问题吗,夫子真是想都不想直接将这个问题给颜玉成,这不明摆着给这家伙加难题?还不是加难题,是让猪爬树啊!我看啊,夫子就是老糊涂了,我就知道他不适合当文院院长了!”
一旁李道云就看着他骂骂咧咧,手中不停的抓着葡萄递进嘴里。
屠泽骂了一会觉得没劲,看着李道云这家伙悠哉游哉,气不打一出来,“你别给我吃了,赶紧给我想点办法。”
李道云无奈,“三哥,我发现自从徐落找到之后,你就越来越容易激动了,你就该去找夫子多读点书,平复一下心境。”
“平复个屁,”屠泽指着李道云骂,“你看颜玉成那个家伙,十几天时间,只有十几天时间瘦了至少二十斤,你让我怎么不急。”
“三哥,夫子自有安排嘛,我们就不用插手了。”
“我呸,”屠泽不屑,“安排什么,我就最烦那些个穷酸书生,一个二个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不得了了,开始在那装君子,装大儒,他们怎么会知道那种君子,大儒又岂是装出来的,是众生评出来的,不是自己自称的……”
“好了好了,”李道云安慰,“别坏了道行……书生确实误人,但是还是有几个读书人在你心中是过的了眼的嘛,无非就是心痛颜玉成那个家伙嘛,但是还是苏子那句话啊,“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既然颜玉成有那方面才智,那就放手,让能够使他成大才的人来雕琢他。”
屠泽叹了口气,真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发现自己办不了的事也越来越多。
不称心不称心,可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