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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库斯坦(上)

正殿的恢宏气派足以威慑见过它的所有人,高耸的圆形穹顶重新被漆成了金黄色,来自黑暗森林的粗壮橡木构成的廊柱、笔直而有力的支撑起大殿的大部分重量。

高高在上用黄金打造的宝座上,狮王蛮吉已经坐在了上方。

在他身边,站着俊俏性感的阿莉萨。

一身棕黄色软质皮衣紧紧包裹着她那性感妖娆的身体,蓬松的棕黄色头发梳起高高的马尾辫,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一切。

下方,大殿中央,数十人分列两旁。

苏琪娜则坐在紧邻台阶的一把藤木椅子上。

阿卡雷斯礼节性的向着高高在上的狮王蛮吉施了一躬。

“小子,你说你见到了魔王的斥候!是真的吗?”狮王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宫殿里,像是撞击了铜钟一般。

“我说是真的你也不会相信,我说假的,现在你也不会相信了。”

阿卡雷斯义正言辞的说着具有挑衅意味的大实话。

一旁的一位身着宽厚铠甲的将军呵斥:“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北方领地小子,你所面对的可是狄萨王。放聪明点!”

阿卡雷斯看到那位将军投来的凶狠目光,不以为然。

“去捉一只回来,我就信你。”

狮王蛮吉语气冰冷,说的就像是去野外捉一只兔子。

阿卡雷斯冷笑一声:“狮王陛下,我没有狄萨勇士的魁梧身材,我仅仅是一个不被人知的无名流浪者,我最多最多凭借运气杀死库斯坦,至于活捉……我想即便是强壮的狄萨勇士也很难办到。”

“我要活着的库斯坦,这是让我相信你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狮王语气依旧冷冰冰,没有表情,环顾着自己下方的群臣,给出了最后通牒。

“我给你个机会,一个是明早就滚蛋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这证明你是个十足的骗子。但是如果想留在狄萨王堡,那就捉一只库斯坦回来。我不杀你就已经算十分仁慈了。”

狮王此话一出,大殿上的众多大臣们发出了一片唏嘘之声。

没人能理解,一个狄萨国王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大发慈悲。

因为以前这种事只会是一个结果————骗子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像狄萨王堡的卫兵们所讲的那样,狄萨人不容许欺骗。

一名身着盔甲的将军首先提醒国王道:“陛下,你这样会坏了规律,没人相信魔族那档子事,而您这样会让臣民认为你是在故意放了他。”

另一名大臣补充着说:“这会让人觉得狄萨人好欺负,丧失民心的!人们会说:我们狄萨的新国王连个骗子都不敢杀掉。”

所有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自的理由,每个理由都足以让阿卡雷斯死掉好几遍,但却没有一个能让阿卡雷斯这个当事者怦然心动的理由。

因为这些人的理由都是为了那该死的面子!

国王的面子,大臣的面子,狄萨民族的面子。

所有的面子都足以藐视阿卡雷斯这一渺小的生命。

众人随后将目光投向坐在藤椅上的苏琪娜祖母,老人一言不发,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有人叹了口气,又继续议论着狄萨人的面子。

“各位,你们的理由够我死掉一万次,但我要给你们一个让我活下去的理由。”阿卡雷斯看着所有人的眼睛继续说:“也能让你们的国王活下去。”

所有人听了阿卡雷斯的话都不再发言。

刚刚鸦雀沸腾的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都在等着阿卡雷斯的理由。

“我明早会离开狄萨王堡,去找一只库斯坦,虽然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阿卡雷斯目光困在阿莉萨的身上,继续说,“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会将凶猛的库斯坦带回来。我不是为了让你们相信我,而是因为我曾经在一部古籍中看到过有关于黑暗之心治愈剧毒的事迹。”

这个理由也许真让所有人都放弃了至阿卡雷斯于死地的念头,没有人反驳他。

“你不会因为圆满一个谎言又撒下一个大谎吧!”狮王蛮吉用威胁的口吻警告着阿卡雷斯。

“反正你说了明天会让我离开,而我知道没人能反对国王的命令。既然我已经能够活下来了,为什么还要去撒下这种谎话!”阿卡雷斯说道。

“你确定那东西能治愈这种剧毒?”阿莉萨问道。

阿卡雷斯皱了皱眉:“可以这么认为!但是不是治愈,而是吸除。”

这种事情在这间大殿里,除了苏琪娜以外没有人能懂得,也没人再去追问,只是狮王蛮吉严肃的对阿卡雷斯说:“但愿你没有骗我,北方的小子。”

在狮王的语气中,所有人都能听到那种深深地无奈。

没有人胆敢公然违背国王郑重其事下达的命令,哪怕他这个决定会让狄萨的威严扫地。

夜晚时,看管阿卡雷斯的卫兵已经被撤掉。

阿卡雷斯把这理解为狄萨狮王对自己表现的善意,但也仅仅是个善意,仅此而已。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阿卡雷斯躺在狄萨独有的石床上。

石床的材质是产自缔盟河的阿缪斯岩,阿缪斯岩光滑无比,没有普通岩石的生硬和彻骨的寒凉。

更主要的原因则是只有睡在石床上,狄萨人才不至于将床板压断。

阿卡雷斯脑中联想到阿加罗那巨大身躯压翻床板的情形,开心的笑了。

“笑什么?”

阿卡雷斯丝毫没有注意到阿莉萨公主何时打开牢房巨大的锁头,推开笨重的铁门进到牢房里,但他依旧沉着冷静,坐起身笑着回答:“有时候不需要什么理由也可以笑,只要想就可以。”

阿莉萨轻蔑的看了阿卡雷斯一眼:“油嘴滑舌!”

阿莉萨继续用盘问犯人的语气盘问着阿卡雷斯:“你说的那东西真的能够医治我父王的剧毒?”

房间昏暗,阿莉萨命令卫兵点起一盏油灯。

阿卡雷斯兴致勃勃的从床上爬起,为阿莉萨细致的讲述了起来。

“实际上,库斯坦的黑暗之心并不能起到医治的作用。”

阿卡雷斯说:“而是通过库斯坦的心脏对黑暗能量的吞噬,来吸食毒物。这是许久之前我在一本古书中看到的,天知道那书现在还在不在。”

“我和你去找库斯坦。”阿莉萨说。

阿莉萨的话不禁让阿卡雷斯吃了一惊。

“得了吧,您是千金公主之身,怎么能和我这么个被你们说成骗子的人一起外出。”

阿卡雷斯露出一丝挑逗的笑容:“何况,我还没说我要不要回来。”

阿莉萨不知何时已经将一把阿尔迪龙骨头做柄的匕首架在阿卡雷斯的脖子上,眸子阴冷:“是呀,所以我才要跟你去,如果你不给我找到那东西,我正好可以杀了你。”

“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喜欢动刀子,何况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阿卡雷斯又一次展现出自己那惊人的速度。

话音未落,在昏黄色油灯那微弱光线的映照下,阿卡雷斯一只手抓住阿莉萨的手腕,轻轻一拧匕首就落到了他的手中,身体快速掠到阿莉萨的身后。

转瞬之间,猎手与猎物的角色设定就被颠覆。

匕首,已经贴在阿莉萨的脖子上。

阿卡雷斯无意伤害阿莉萨,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得要给这个小姑娘点下马威。

“你敢下手吗?”

阿莉萨语气中带着威胁的含义,她继续说,“这里可是狄萨王堡的地牢。”

阿莉萨的言外之意是说:不要轻举妄动,你没办法逃出这里。

阿卡雷斯放下自己手中的匕首,手在阿莉萨的腰间摸索着。

“你要干什么?”阿莉萨警惕的说到,一边身体向一旁闪去。

也就在阿莉萨身体向一旁闪躲的时候,阿卡雷斯找到了阿莉萨腰间那只皮质的刀鞘,用力将匕首推回刀鞘里。

阿莉萨摸了一把匕首,语气充满不甘:“你打平了阿加罗?的确有些实力,他可是父王的卫士长。”

阿卡雷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个傻大个儿,的确够难缠的,像头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所理解的牛,维亚苏拉这种地方不存在那种东西。”

“与其说我没见过的牛,不如说说我没见过的库斯坦吧!”阿莉萨说。

阿莉萨皱了皱眉,无奈的表示尊重阿莉萨的意见。

阿卡雷斯从自己的皮革包裹中取出一张残破的皮质地图,指给阿莉萨看。

“好吧,好吧!你看这里,我就是在这里杀了第一只库斯坦!”

阿卡雷斯指的是位于黑暗森林与基罗矮人交界的一处被标注为丘陵的地带。接着又指向狄萨与迦南罗王国交界的缔盟河的右岸的一处平原地带。

“第二只是在这里杀掉的!”

“它们有多强?”阿莉萨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生硬,变得柔和而又充满兴趣。

“三个狄萨战士的实力。”阿卡雷斯坐到了地上,将地图平铺在地面。

“你能干翻两个狄萨勇士?杀掉它们不容易吧!”

阿莉萨将昏暗的油灯拿到地图旁,好能看清阿卡雷斯这张模糊不清的老旧地图。

“嘿!我说可不要把这地图给点着了,这可是宝贝。”

阿卡雷斯一边挪走油灯一边感慨:“当然有些不容易,但我有自己的办法,如果想,总是有的是办法解决掉它。”

“你倒是挺自信?你觉得自己有多强?”

阿莉萨已经把对库斯坦的兴趣转向了阿卡雷斯,她对眼前这个北方人充满好奇。

“北方领地总之不那么好活,多懂一点东西总之不是坏事。懂得多,办法就多,根本不需要多强。”

“为什么?”阿莉萨疑惑得问。

“我说了,我有的是办法。”

阿莉萨不由得更加好奇,她想知道阿卡雷斯到底有什么办法杀死比自己强大的库斯坦,她想知道更多她不知道的事,这才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

她接着又问了一些问题,阿卡雷斯都一一回答了她,直到公主的好奇心得到满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两个人就这样你问我答的聊着,阿卡雷斯给阿莉萨讲起了自己在狄萨以外世界的所见所闻!

“我只有在我父王加冕的时候,去过黎明堡,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狄萨荒原。”

“外面的世界大的出乎你的想象,费尔加博异常辽阔,而且…”

阿卡雷斯突然停住了,他没有继续向下讲。

此时的阿莉萨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就像个好奇的小女孩,聆听着长辈讲故事的小女孩。

阿莉萨面对阿卡雷斯戛然而止的讲话充满了疑问:“怎么了?而且什么?”

阿卡雷斯仿佛陷入沉思,好一会才像回过神来,反问阿莉萨

“你觉得费尔加博以外是什么?”

阿卡雷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没有人知道原因,而阿莉萨则更加疑惑。

“我不知道,费尔加博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阿莉萨回答说。

阿卡雷斯看着阿莉萨纯净如水的眼睛,不说话,等着阿莉萨继续说下去。

“费尔加博据说大的超乎想象,即便是狄萨人的领地如此之大,骑马都要走上十几天才能横穿的狄萨荒原,在费尔加博的版图上也无非是一个点而已,我不知道什么会超过费尔加博。”

阿卡雷斯呵呵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阿莉萨觉得阿卡雷斯实在耻笑自己,气呼呼追问: “你笑什么?好笑吗?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阿卡雷斯不以为然的躺回床上,背对着阿莉萨,说:“没什么,笑有时候也是一种发泄。”

阿莉萨对于阿卡雷斯的无理并没有动怒。

“还有三四个小时就天亮了,公主殿下,最好您能回去休息一会。我们这次旅途不知道要多久!休息好才能赶路。”

阿莉萨再次容忍了阿卡雷斯的无理,追问道:“你还需要什么吗?我吩咐人为你准备好!”

“一把能拉满而不折断的弓,十几只箭。”

“这么简单?你难道不需要铠甲或是换掉你那残破的剑?”

“不用了,谢谢!那把剑最适合我。”

阿莉萨走出房间后,阿卡雷斯依旧睡不着,也没人知道他深夜中面色沉重的脸的背后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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