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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游戏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是天照发来的消息。

沈祇静连消息都还没看,就从床上蹦下去,招呼着刚刚还在和她聊天的忒弥一起坐在电脑桌前。天照传了一份文件过来,是Minecraft的地图存档,沈祇静将其拖入早已打开的游戏地图文件夹内,打开与天照的对话框,输入了几个字。

她的生活永远是‘提前’的。因为时刻都在运行未来之理的缘故,导致她对时间的观念有些模糊,像是住在了未来,这也算是一种副作用吧。天照做了个游戏给忒弥玩,然后有些事情找她,这些事情她像是过去就知晓的。

天照也动了动脑筋,分析出她与忒弥在一块儿,于是把这个文件交给她,由她再转交给忒弥。为什么搞得这么麻烦?她打开游戏,把忒弥放到屏幕正面,给她带上了隔音的头戴式耳机。

天照:忒弥在你那里吧?这个文件你放到游戏根目录的save栏里面,打开给她玩。然后……我有点事情找你。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的确是早就知道了。这是方才天照发来的消息,沈祇静将早就输入完毕的文字发送出去。

沈祇静:没事没事,你进来就行。你不进来事情就免谈。

天照:我在门口……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出来聊?我不想让那孩子知道我过来了。

天照:呃呃呃呃呃?你是不是提前回答了?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天照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轻轻推开门,周围的环境一如既往地温馨可爱,光是看环境布置就能判断出住在这里的人的性格。四下环顾,四人寝那唯一的一张空床位此时也被填上,看来沈祇静打算暂时在这里住下,毕竟帝国势力像病毒一样在初终各处蔓延,她再想去云游四海,也游不动了。

“你的眼神好像做对难题的孩子。”沈祇静聚精会神地盯着天照那忧郁而深邃的瞳目,而其实这只是过度熬夜的疲惫双眼,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话说回来,你完全没必要躲着那孩子。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她了,只要你不想让她察觉到你,她就会刻意假装毫无察觉来配合你。”

“话是这么说……”天照轻轻摇头,“我是来问其他事情的,关于红莲阁里面的间谍,你应该知道吧?”

“知是知道,你是想?”

“告诉我。”天照直截了当地说,“大家揪出了言荒就完全松懈了,却对真正的间谍毫无头绪。虽然我心里大致有个底了,但还是想向你确认一下。”

“确认间谍的事情啊,你先说说大致有怎样的底。”

“呃,首先,昼夜夜王两个人我完全信任,言荒刚被揪出来,也可以排除。剩下的就是队长——第一个向我提出间谍事情的人;长空——大半夜的出去执行我们都不知道的任务;还有一个——我没证据,仅仅是直觉,初终的人重理轻情,那些很仗义的往往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卖人情。”

“对了,就是那个人。你猜对咯!”沈祇静开心地露了个标准笑脸,晃起脚,睁开莹绿色的目光落在戴着耳机专注游戏的少女身上,“不过啊老哥,按你现在这个思考水平来看,等你改变未来我怕是要等到死。”

“啊?此话何解?”

“你的举动完全与未来之理中的你一致,规规矩矩的,没有一丝偏差。而且你太容易被套话啦,这些事情我早都知道了,明知故问而已,你还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下你的回答反而又与未来对上了,多给你一次机会都还没把握住。”

天照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下总算是搞清楚薛定谔的猫是咋回事儿了,你有话要说是一种未来,你无话可说也是一种未来,而你一旦选择了开口或是不开口,这个叠加态就坍塌了,成了定形,成了不可改变的未来。而未来之理,则是突然跳出一个人,告诉你他在你做出选择之前就知道猫的状态,不管你开不开盒子,或者说不说话,都会是被他‘早就知道’的未来。

像素组成的3D游戏画面在屏幕上闪烁。主角回到了家,发现家里有个名为‘天照’的npc,他总是说些颓靡的话,说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而忒弥则操控着主角不厌其烦地做出安慰他的选项,哪怕剧情因此毫无进展。不过天照早就想过这种情况,当‘天照’被语言安慰了16次以后,他居然听腻了,不耐烦地从主角的房间里跑了出去。

放到哪儿都会是一个讨人厌的npc吧?天照想。他对这个角色令人厌烦的性格设置颇为自信,这还只是开始。天照将目光拉转回来,看着眼前花容月貌的少女,他想说什么来着?闭上眼之后倒还能听见蝉鸣声,在他最特殊的一个暑假里,令人怀念的真实感。

不过,美好的东西总归是要逝去,他想起了帝国,想起了间谍,想起了他过来这里的目的。如果这次没能跟大伙儿一起推翻那个悲哀的未来,这个世界恐怕就彻底完蛋了。

“不仅如此,帝国膨胀的野心还会促使它们将獠牙伸向地球。”沈祇静有意无意地说。

“你都知道坏事要发生了,不积极一点吗?”

“积极也没用,未来没那么脆弱。”她的笑意渐渐枯萎下去,“哥哥听着,未来已经够困扰我了,我从来没有从未来里面见到过什么好事,那一定会是事情不能变得更糟糕的时候。……我怎么好像都快听不懂自己的话了?你那糟糕的语言表达中枢是不是有传染性啊。”

她没再说下去,他们都不再说话。

她维持着自己的理,从2026年至2032年,从2020年至2032年,难得拥有放下的机会,却忘记了如何放下。这些理像是她的一部分,像是代替了她。作为人应有的情感已经被腐蚀得所剩无几,哪怕是面对从小认识到大的哥哥,她也难以发自内心地搅动水泥地般的情感。

未来之理是一种诅咒。窥探将来的人,必被束缚在将来。

主角追了出去,四处张望。走出房子的新手引导被判定为完成,新的材质导入,四周的山河草木随着一瞬间蓝蓝绿绿的数码像素被更替,天空也被染成血红色,诡异的气氛充斥了整个游戏世界,而主角却不以为意地朝着着‘天照’离去的方向跑动起来。忒弥根本不在意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人,此外只剩下构成那个世界的,一片纯白色的虚无。

狰狞可怖的僵尸围绕了过来,主角凭借速度的优势将它们悉数绕开,说实话,这儿已经完全脱离主线了,主角应该带上家里的武器装备和食物,无视那个莫名其妙且毫无作用的npc,按照对话来到人类最后的聚集地。npc‘天照’正是吸引灾厄的元凶,会有勇士去处理掉他,否则只能与一条很强的boss恶龙展开最终决战。这一切都在游戏介绍中讲的清清楚楚,但主角并不在意这个世界如何,她翻山越岭,追逐着那越来越远的目标,还顺手将沿途本不可能见到的勇士都挨个儿打晕。

老套的剧情。可沈祇静知道他的打算,她只是作为一个知晓过程与结局的人,对正在发生的过程与结局进行确认而已。

“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能改变个人的未来,却无法改变整个世界的未来。”她轻声说道,“无论怎么改变过程都无法改变结论,充其量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所以我选择随波逐流于命运。你会来问间谍的事情,然后我给你回答,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去给你回答,但你不可能不来的。这就是命运,没了人类社会的束缚,不用工作赚钱养家糊口,人就没意义了。”

“但至少比起那些行尸走肉,我们还能思考意义。”天照回答。他明白沈祇静与自己一样,都是社会眼中的‘病态心理’;他也明白,她只是不想继续说下去,因为自己会接上这个话题,替她说下去。

“还是与以前的约定一样,我会改变你的未来,扭曲你这种看法。这种只能看看的未来之理我会去破坏掉的,要它又没什么用,我们不需要按照已有的剧本行动。”天照重申了自己的目的,哪怕妹妹是正确的,自己也不想看着她因为大脑过度的冷静而失去做人的乐趣。对方显然也在期待着他实现两人的约定,像是笼中之鸟微弱的呼救信号。他会去打破命运与未来的鸟笼。

“比起以前,你的病情加重了。”天照起身离去,他的目的早已达成,自然没必要继续待下去,“我会尽快的。”

“嗯,我等你。”

永远是血红的天空看不出昼夜交替,但只会在夜晚出现的僵尸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最终,主角的体力条渐渐不支,由于饥饿值的设定,他被扣至最后半颗血。可天照停在了不远处,他们到目的地了,那是一片毫无意义的淡紫色花海,天照将拍下来的照片做了些改动,放在这里。

整个世界被恶龙喷吐的烈焰焚烧殆尽,成为黑炭的木石房瓦拖着火星坠落在地面摔碎,这个世界已经完了,是一个BadEnd,可在那世界之外,还有世外桃源般的花海。游戏地图是无限生成的,他们跑出了被规划好的地图。

而在那没被规划的界外,则是随机生成的,拥有无穷可能性组合的,未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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