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农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睡着,烦躁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发现涅滋也在看着自己。
“怎么还不睡觉?”弗农问道。
“睡不着。”
“在想事?”
“嗯,维吉尔老板太讨厌了,讲了这么这么一个故事。我心里有点难受……”涅滋不见了往日的活泼。
弗农摸了摸涅滋的额头,轻声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肖也是。”
虽然这么说,杜伊却没有一点儿的信心——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有的时候,即便经历着常人不能想象的生活,但是除了忍耐和死亡,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弗农突然坐了起来,穿起了衣服。
“你想干什么?”涅滋惊讶地问道。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转转。”
弗农穿好衣服之后,打开了窗户,跳了下去。
“喂喂,你……”涅滋结结巴巴,到最后也没有把话说出来,叹了口气,跟着弗农出了旅店。
明月如盘,天空繁星点点,如同一颗颗钻石,点缀着夜空。本来应该漆黑如墨的大地竟然出人的明亮。
除了街道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之外,再也没有了别的动静。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弗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来,说是想找到凶手吧,没有任何方向;说是想要遇见阿肖吧,这个真的要靠运气。最关键的是,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谁会像自己这样无聊,在街道上到处溜达吧。
转了一大圈,甚至没有见到一条狗的踪迹。涅滋张着大嘴,打着哈欠,应该是想要睡觉了,自己也多少有些困意。
今天的夜游就到此为止吧。
弗农伸了一下懒腰,愉快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弗农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街道的边缘,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动。
——竟然是阿肖。
他这个时候不睡觉,是想干什么?
涅滋也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儿,指着阿肖的身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弗农本想跟涅滋打个招呼,快速地朝着阿肖走去,然后却在途中注意到,阿肖似乎在小心地观察着周围。
从这点儿看,一点都不像昨天的阿肖。
弗农放缓了脚步,走路的声音也轻了许多,小心翼翼地跟在了阿肖的身后。涅滋不知道弗农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只知道弗农应该是不想让被阿肖发现。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的路,阿肖拐进了一个漆黑的小路之中。弗农紧跟其后,一股强烈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小路上垃圾遍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两三只野猫,头部伸进了垃圾桶,尾巴高高地指向了天空。阿肖赤着脚,若无其事地走在垃圾上面,趴伏在垃圾上的苍蝇向四处飞散。
这个地方说是垃圾场也丝毫不过分吧?
“弗农,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这里实在是太脏了。”涅滋捂着鼻子,对着弗农说道。
弗农没有搭理涅滋,捂着鼻子,径直地走了进去。涅滋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也跟了过去。
这条小道被两侧的房屋夹在中间,光线暗了许多。弗农的注意力一半分散在地上的垃圾上——至少不能踩在会发出奇怪声音的东西上。另一半的注意力则时刻观察着阿肖的去向。
前面的阿肖走路的时候非常小心,不时地看向身后。幸好这条路上的垃圾桶比较多,再加上暗淡的光线,弗农总算没有被发现。
涅滋两只小爪子捂着鼻子,满脸被憋得通红,刚刚张开了嘴,想要呼吸一下,瞬间一只苍蝇飞到了涅滋的嘴里。
“呸!”涅滋把苍蝇吐了出来。
“嘘,小点声。”
涅滋的脸上露出了哭容:“我要是不把苍蝇吐出来,那我可就真把它吃下去了。额……感觉好恶心啊。”
说话间,阿肖又拐了一个弯。
弗农轻轻敲了一下涅滋的头,让他不要说话,然后轻悄悄地紧跟着也过了拐角。
不远处,灯火通明,三五个士兵站在小镇的入口处,还有两三个人已经倒下睡着了。而阿肖此刻却已经走出了小村庄。
怎么会是这样?阿肖这个几乎被全镇的人欺负的小孩,怎么能够这么顺利地离开阿尔吉斯呢?
无论怎么说,弗农可以肯定,这件事与拉基斯离不了关系。没有拉基斯的同意,阿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小镇的。
但是,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一个是一方领主,一个是每个人都能欺负的小孩。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啊。
不过,这里似乎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思考的地方。弗农蓦然回头,白天见到的女剑士静悄悄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弗农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
——这这这……这家伙怎么走路不带声音,诚心想吓死我吗?
涅滋也被吓得脖子猛地缩了一下脖子。虽然她可能是美女,但是这样吓人可不是因为她是美女就能原谅的。
“你跟他认识?”女剑士的声音就像铃铛一样清脆,很好听。
“不……不是很熟。”弗农解释说。
女剑士像是出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轻松了起来:“这样最好了,我也不想跟你动手。”说完话,转过了身。
“喂喂,你是谁啊?”弗农问道。似乎这个女剑士的注意力一直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的。”女剑士拐进了小巷之中。
在镇子上跑了这么一圈,弗农和涅滋也有了困意。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但是应该是下半夜了。好好睡一觉,等到明天中午再起床,当然,也许会等明天下去。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涅滋也对弗农的计划深表赞同。
但是,这只是弗农和涅滋的一厢情愿。
天刚刚亮的时候,旅馆外面就变得噪杂起来,喊叫声和拍门声让人根本无法入睡。
“怎么回事啊?”弗农烦躁地揉了揉头,推开窗户,看向街道,街道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这些士兵将旅馆包围了起来。带头的一个士兵正拼命地拍打着旅店的大门。
“涅滋,快起来,出事了。”弗农一边叫醒了涅滋,一边急忙传好了衣服。
“怎么了?”涅滋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坐起来,就被弗农抓着领子上的围巾,掂了起来。
“咳咳,弗农,我会死的!”涅滋很难受,两只爪子扒着围巾,拼命地想要拉出一个缝隙。弗农见状,干脆把涅滋塞到了怀里,快速地下了楼梯。
到了楼下,弗农才发现士兵已经破门而入,两个士兵压着维吉尔正往门外走去。
维吉尔还是穿着睡衣,但是有些凌乱,眼眶上可能被揍了一拳,有些青肿,鼻血也流了出来。维吉尔不停地扭动身体,换来的却是重重的一拳。维吉尔倒地不起,却又被两个士兵提了起来。
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维吉尔的表情十分痛苦,但是双臂被两个士兵架着,连擦拭脸上的鲜血都变成了奢望。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要……我要见拉基斯大人!”
“哈哈,就是拉基斯大人让我们抓你的,你这个杀人犯。”
“什么?杀人犯?我怎么会是杀人犯呢?冤枉啊,各位老爷,我真的不是凶手啊。”
“这句话,等你见了拉基斯大人,亲自跟他说吧。”
士兵叫嚷着,把维吉尔拖出了旅店。
“看什么看?这个是杀人犯!谁要敢阻拦,跟他同罪!”
本来拥堵的街道瞬间让出了一条过道,士兵们拖着维吉尔走出了人群。
分开的人群又瞬间汇合在了一起,开始对这件事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维吉尔会是凶手?我怎么不敢相信啊?”
“拉基斯大人亲自下的命令,还能有错?这下好了,我们的生活总算回到了正常。”
“最近几天,我晚上都不敢出门,这下好了,找到了凶手,我们也会变得更安全。”
“话是这么说,但是维吉尔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像是凶手啊,我们认识他又不是一两天了,他怎么可能做出来那样的事?”
“别人说的话你可以不相信,难道拉基斯大人说的话你也不信吗?”
看来昨天杀死杰利的事情,毫无疑问彻底改变了村民对拉基斯的印象。
弗农匆匆回到房间,把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怎么办,弗农?”涅滋皱着眉头,坐在床上,“维吉尔,他不是凶手啊。”
“我知道。”弗农咬着指甲,想要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却想不出之间的关联。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受害者应该是被“暗之祭司”的能力杀死的。但是“暗之祭司”的拥有者应该已经死了,那么到底是谁在控制这一切呢?为什么维吉尔会以杀人的罪名被抓起来?拉基斯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转变?阿肖昨天又去了哪里?为什么那些士兵没有拦截他?这些问题之间的联系又在什么地方?
弗农揉了揉头发,根本想不通。
“弗农,快点想办法。迟的话,维吉尔他……他可能会被……”
到了最后,涅滋也没有耐心再坐着了,飞到空中,不停地在弗农的眼前晃悠。
“知道了,知道了。”弗农被涅滋晃悠的有点晕,一把抓住了涅滋,“我不知道维吉尔为什么会被抓,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跟拉基斯肯定有关系。”
这是弗农觉得最有可能的结果。
“确实跟拉基斯有关系。”
咦?屋子里只有他和涅滋,为什么会有女生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好像是从窗户那里传来的。
弗农连忙回过头,果然在窗户上蹲坐着一名女剑士。女剑士的脸部被白色兜帽遮住,披风随着轻风向后招展。
“你是……”
昨天晚上见面的女剑士。
“你好,如果你不否认,我想我们应该不是初次见面了。”女剑士跳进了屋子,把兜帽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