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醒过神来。没突破,没有前次那穿云裂石般连连突破一气呵成的感觉。功法运转酣畅淋漓似乎有效?哪里不对?哪里搞错了?呆呆不死心,连续几天在上山下山途中反复地尝试。每每练功时,心神跟功法如水乳交融,内息随拳脚流转酣畅淋漓,却没有期盼之中的飞速突破,有效果,比在晒场上练功似是好上一些。
好上多少,是不是真的如此,得要很长时间才能确认了。部落第一勇士的梦想再次破灭,好在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可以败哪怕死绝不服输”,呆呆只是沮丧了一下就收拾收拾心情另作他法。
剩下的法子现成的,多多地采制祖庙基石。白日里没空,只能晚上去,晚上山路难行,凶兽出没,还要经过迷雾生死界,去不去?去,可能会死,不去,不一定会死。不知是脑子昏沉昏沉的失了精明,或是为了大丑活命,呆呆没犹豫两天就下了决断“可以败哪怕死绝不认输”。
既决定要去,呆呆就盘算盘算咋个干,算来算去,时间不够用,一去一来要好几个时辰,就算采好石条背回来刻制,还要睡觉休息还有早上辰时拜神还要吃饭练功。只能是白日地里的活计忙完后不下山,直接去采石场,采两个时辰的石条,差不多月上中天子时往回赶,丑时差不多能回到山寨睡觉休息。
月光下,呆呆瘦小的身影匆匆行走在通往后山采石场的路上。悬崖峭壁间哪里有路?无非是千百年来,无数童男童女们上山采石走过的痕迹,四下里,灰蒙蒙的,一个个一团团一堆堆的灰暗处,不知是嶙峋怪石,还是蹲伏欲出的吃人野物;呜呜怪啸声,不知是巡山的山神吼叫,还是刀割的山风。
呆呆从来不曾想过,这条打从八岁起,无数次攀爬过的熟悉山道,在月夜下,是这般陌生恐怖。好几次,呆呆都想回头,可刚一停下,无边的饥饿就猛然袭来,呆呆茫然四顾,这一刻,呆呆甚至期盼着立马被这无边的黑暗中,随便来个啥玩意儿把自个吞下,让这该死的饥饿见鬼去吧。可惜事不随人愿,呆呆满腔热血英勇挺立在寒风中等待妖魔鬼怪,良久,呆呆轻蔑地扫视四方,冲黑暗中的吓人玩意儿微微一笑,暗中咬咬牙小心继续上路。
饿死胆小的,死我也要做个撑死鬼,呆呆豪气万丈给自个打气。过不多久,也许是寒风袭人难耐,也许是黑夜山路难寻,呆呆又想要回头了。
一路在恐惧和饥饿的反复拉锯中,呆呆最终不再去想,不再四处张望,收束心神紧紧盯着前路,喘息着,奋力攀上爬下,渴了喝点山泉水,饿了喝一肚皮山泉水,大半个时辰后,呆呆来到熟悉的采石场。
昏暗的月光下,静悄悄荒凉的石场上,大大小小的乱石堆里,时不时响起一阵阵呜呜呜怪啸声,似乎在屁股后面又似乎就在脑袋后面,呆呆感觉后心一阵阵发凉,几次忍不住偷偷回头偷看,视线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呆呆快步找到采石场存放工具的洞穴,拿起一把铁锤一把鉄钎,顾不上歇息,急忙忙来到记忆中熟悉的石壁,蹲坐下,在月光下开始开采石条。
空旷的山间,响起“叮叮叮叮”的铁器锤击声,随着月光缓缓移动,敲击声渐渐变得平稳规律,呆呆长长呼出一口气,更加卖力了。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呆呆脚边摆放着一块条石,第二块也开凿了一小半。呆呆收起条石工具,一起拿去洞穴放下,转身就往寨子里回赶。
下山的路,呆呆学着上山时收束心神,不去想山神怪啸凶物,不去四处张望,紧紧盯着前路,一路攀爬摸滚,奋力赶路。经过平常山神巡山的地界,呆呆更是加快脚步,脑子里全都是自个“咚咚咚”越跳越快的心跳声,也不知道本来就是黑夜中无从发觉,还是山神大人晚上要睡觉不巡山,直到远远走出这一地界,呆呆才肯停下来喘口气,顺便确定了一下,自个今天晚上大概也许是小命已经捡着了。
后面还有大约一个时辰的山路,还会遇到之前的凶兽什么的,大不了像上次一样跟它拼了,上次那凶兽还不是被咱戳瞎一只眼睛,再敢来,俺就戳瞎你另一只,我才不怕你。
呆呆赶着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再遇上凶兽,该这样这样接着再这样然后这样……两只手悄悄比划着杀敌,眼睛不停地在山道两边逡巡着,脚下也是越走越快。
远远地,看到山寨大门前的火光,一股浓浓的暖意升起,呆呆从来没有觉得火光会如此刻般明亮、温暖,那火光似乎照亮了整个山寨。
呆呆放慢脚步,望了望寨门那里,一转身钻进路边,顺着山路两边赶回山洞,沿途寻找一点点可以果腹的东西。树叶、草根、野菜、虫子,甜的苦的酸的有些找到就塞进嘴巴嚼着,有些要带回去洗洗才能吃,还要留些回去给大丑。
呆呆一路找寻过了寨边的小路,回到洞前小溪,跳进潭水里泡泡,洗洗捡来的吃食,在洞口守卫的瞪视下上前招呼一声,守卫盘查后,呆呆终于回到小窝。
这些天来,呆呆每晚上回来头一件事,照例去看大丑。床铺上没人,呆呆循着股骚臭味,叹着气很快就在洞穴最里的角落里找到大丑。大丑赤条条躺在地上,呆呆顾不上骚臭,摸摸口鼻,还有气,再摸摸身子,有点凉。呆呆找出个破盆,出去小潭里打点水回来,拿块破兽皮帮着大丑搽洗搽洗。
还不到几天功夫,大丑这不是第一次被人给扔到角落里了,呆呆从第一次在这里找到大丑,就知道是为啥,呆呆没有去问这是谁干的,也不知道该去怨恨哪个,大丑这一身骚臭,搁呆呆自个也觉得受不了。
一遍遍进出打水搽洗,搽洗完大丑,自个再去溪水里去去味道,角落里找个干燥的地方,把两人的破烂兽皮垫子铺上,拖大丑过去,找些大丑能吃得下东西给他喂了,呆呆方才挨着大丑躺下。
似乎是才一躺下,还在想着大丑冰凉的身子能不能熬得过去,又似乎一合眼的功夫,一阵刺耳的钟声就把呆呆惊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