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过花丛,前方山岭起伏,高的也不过百丈,矮的就是个小土坡。远远望去,高低起伏的山岭上一排排一片片一株株,一色皆是花树,数不清比腰身还粗的花树,阵阵粉红薄雾笼罩了整个山林。
走进山林,抬头不见天日,腰身粗细的花树多有丈多高矮,枝干粗糙弯曲,长长枝条嫩绿幼芽密布,芽尖略带红色,一簇簇白的黄的粉的小花开满枝头。
一群群蜂虫和一只只五彩花虫,小者如豆大如儿拳,忽高忽低,忽飞忽落,一阵微风拂过,粉红薄雾飘荡,落下满地白的黄的粉的花。
放眼四望,天上地下,花树如烟、如雾,花地如梦、如幻。花河已如仙境够好看的,不想还有比花河更好看的,这生死界里,真真是仙人住的地儿……呆呆心神激荡,阵阵浓香扑鼻,还有点腥甜的味道,他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难怪部落传说,这山神大人本就是神仙,山神大人?山神大人!我咋把山神大人给忘了!他急急掏出止痒丸防瘴丸祛毒丸一股脑全都塞进嘴里用力咽下,掉头就往来路屏息疾跑。
口中的腥甜味渐浓,脑子有点昏沉,眼前白的黄的粉的花儿开始转动,“毒,瘴毒,毒瘴”呆呆心中念叨着,惊惶回想以往中瘴毒的解救法子。
屏息少动,远离瘴地,想起部落老人的告诫,他勉强辨明方向,用快步疾走的法子,想要快点走出这片花林。
口中腥甜直冲脑门昏昏欲睡,呆呆用力一咬舌尖,剧痛中稍稍清醒过来,花海就在前边不远处,“快,快,快快离开”,他快步疾走着,眼前白的粉的黄的红的黑的越转越快。
“到了到了,到了吧?应该到了”
凭感觉快步往前,心中焦急惶恐,他估摸着应是已经出了花林,却不敢停下脚步,双手在身边胡乱抓摸,早该出现在身边的花茎花叶一摸一个空,拼命睁大双眼,连咬几口舌尖,也只看到漫天五彩鲜花天旋地转。
呆呆踉跄着奔走,胡乱挥舞的柴刀磕在树上反弹回腿上拉出长长一道血口,血水飚出心里有了一丝清醒。
明明不远!明明就在眼前!咋还没出去,咋还这么香?又是树!又是树!
踉跄的身子接连撞上树干碰着树枝,呆呆心里越发地惊惶,还有多远?还多久?我刚进来的!就在前面,前面,马上!
奔走中接连的碰撞让呆呆越走越焦躁,终于,他踉跄着奔跑起来,跑着跑着背篓跑丢了,木棍早就不在了……,他跑着跑着,双眼血红嘴角流涎,踉跄的脚步却是越跑越稳,满脸狰狞,满身的血口污血滴落,他手握柴刀在一排排林木间疯狂跑动,碰到枝条撞上树木就猛然一个停身转向,继续疯狂跑动,不时用柴刀在身上猛地拉出一道血口……
高低起伏的山岭花树间,粉红薄雾在绿芽粉花枝条上流动,满地鲜花中,一个披头散发黝黑赤裸的身影在奔跑,他粗重地喘息着,脚下急速跑动,绊倒跌倒摔倒一个翻滚爬起身,撞上树干枝条一个停身转向,他喘息越来越重,赤裸身躯上污血鲜花杂染,心中只有“跑,快跑”一个念头。
不知跑了多久,天已昏黄,他大张的嘴角流着长长的涎水跑出了树林,跑进一片黑色丘陵,光秃秃的黑色丘陵中满是大大小小的黑色土丘,他奔跑不远,突然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半边脸僵硬半边脸诡异跳动,身子痉挛着一跳一跳抽动着,手中死死握着一把柴刀。
黑夜来临,一轮尖尖弯月挂上西边山顶。
不知几万里之外,漆黑夜空泛起丝丝红光,红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忽然间整个天空燃烧起来,血红血红。
部落,山寨。月牙斜挂天际,寨门大开,吊楼上火把猛然熊熊燃烧,火光远远映照在晒场上一片昏暗,高台两侧的空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粗大的原木。
流水轰鸣飞落百丈,泉水绕洞穴流过。洞口贴有小火焰符的火把火光摇曳光明大放,照在两名流着口水打着瞌睡的洞穴守卫身上纤毫毕现,洞**丑鱼大仰八叉躺卧在原木床铺上,呼噜声中正睡得香甜。
祖庙,祠堂里的长明灯骤明骤暗,跌坐蒲团正闭目打坐的守灯巫女,猛然睁开双目,明亮的双目紧紧盯住灯火明灭,面上阴晴不定。
他猛然睁开双眼,剧烈呛咳着,四肢百骸,蚀骨钻心,疼!眼前血红血红的,喉咙里痒痛如群蜂躜刺,连鼻孔也被堵地严严实实的如埋污泥,憋闷窒息如陷深水……
“咳咳咳,咳——”他伸手往喉咙里拼命抠挖,泪水奔涌而出,剧烈的呛咳中,他一声长咳终于喘过一口气来。
弯月高挂天际,昏暗的月色下,无边的山岭中不闻一声虫鸣兽吼,片片死寂的枯枝落叶间石块地缝中,无数大小虫豸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四处惊惶爬动,还有更多的虫豸正从地下一波波地蜂拥而出,汇入地面的昏暗之中。
断续的呛咳声在山岭间回荡,林间无数虫豸似乎受到了惊吓,蜂拥着往声响处爬来。
他的嘴巴里有东西在蠕动,鼻孔里有东西在钻进钻出,身上腿上满身的血口里堆满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都是蠕动不休的虫豸,大有青蛇蟾蜍蜈蚣,小有蝎子壁虎蜘蛛……还有更多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奇型怪样的虫豸。
血红视线里密密麻麻蠕动不停的怪虫,艰难呛咳喘气的他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一片空白。
有虫豸还在拼命从鼻孔钻进嘴巴里,他呛咳着猛力嚼咬,心中惊骇难言,想跳跳不起,想叫叫不出,疼痛蚀骨钻心,只能疯狂扭动身子,一手胡乱抹去脸上的爬虫,持刀的手痉挛着,他持柴刀在身上胡乱拍打。
他扭动着翻滚着,双手拍打抓扯,甩不脱的就胡乱往嘴里塞着撕咬,身后,还有无数的爬虫正源源不断追逐着他翻滚的身体。
他一路翻滚下一个个高坡石坑,突然跳起又直直倒下,猛跑几步又突然栽倒,他在树木山崖上连连碰撞,在沟坎溪水里左右打滚,他血人般翻翻滚滚疯狂跑跳不休……
月牙偏移,昏暗月色下,黑色丘陵渐少,山势高低起伏崖石树木渐多,有雾气从山岭脚下往上渐起渐浓,昏暗的月光越发晦暗不明。
呆呆疯跑上一个陡峭山坡,脚下突然踏空猛地栽倒后嘶吼着向下滚动。雾气越来越重,他翻滚进浓雾中消失不见。追逐在他身后的虫豸,在靠近浓雾时突然惊慌四散,随着浓雾渐生,无边虫海如退潮般四散而去。
远远地传来“哗啦”一声重物落水声。月牙钻进浓雾,天地山岭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