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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陨落的流星

第一颗陨星降落的夜晚来临了。在清晨,人们看见它直冲向温彻斯特东边,一束火焰照亮了高空。一定有很多人看见这一景况,但都认为它不过是一颗普通的陨星。安尔宾说,它尾巴上拖着的光束发出的微绿的光持续了好几秒。登宁——陨星研究方面最权威的专家认为它第一次出现的高度为九十至一百英里。在他看来,那颗陨星就落在他东边一百英里的地方。

那一刻,我正坐在家中书房写作。尽管房间的法式窗户正对着阿特尔索,百叶片也卷了起来(因为在那段日子里我喜欢抬头仰望夜空),我却什么也没看见。当我坐在那里时,这个在所有曾到达地球的外太空的物体中最奇怪的东西一定降落到地球上了。要是在它经过时,我抬起头看一看,一定能见到它。那些目睹它飞行的人说它发出咝咝的声音。我自己却什么也没听见。在伯克郡、萨里郡和米德尔塞克斯郡一定也有许多人看见它降落,并且最多只会认为是另一颗陨星落下来了。看起来,那晚,没有人费心去寻找落下的那堆东西。

但是,可怜的欧吉尔维带着找到它的想法,一大早就起床了。以前,他见到过流星,并确信在霍塞尔、阿特尔索和沃金的公共地带上躺着一颗陨星。天亮不久,他果然找到了那颗陨星,它在离沙坑不远的地方。抛射体的冲击力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沙子和砾石被抛向欧石楠荒地的四面八方,形成无数土包,在一英里半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往东,欧石楠燃烧起来。黎明的晨空下,一缕蓝色的薄烟冉冉升起。

那个“怪东西”差不多全被埋在沙子里。一棵在它降落时被烧焦的杉树断成了碎片,分散在其四周。露在沙子外面的那部分像一个巨大的圆筒,一层厚厚的暗褐色外壳覆盖在上面,凝结成一块一块的,使其轮廓柔和了些许。它的直径大约有三十码。靠近那堆东西,看到它的庞大外形,他感到十分吃惊,更惊讶于它的奇特形状。因为大多数的,或者说几乎所有的陨星都呈圆形。由于在空气中运行产生了大量的热量,它还很烫,好像是阻止任何人进一步走近。圆筒内发出一阵骚动声,欧吉尔维认为这是内外的冷却速度不一致造成的。那时,他还根本没有想到圆筒可能是空的。

欧吉尔维一直站在那个“怪东西”为自己砸出的沙坑边,盯着它那古怪的外形。他主要惊讶于它不同寻常的外形和颜色。同时,他又想查看一下哪些东西能表明它到来的目的。清晨,四周一片静谧,太阳正透过韦河桥的那片松树林,暖洋洋的。他记不得自己在那天早晨是否听到鸟鸣,但却肯定没有听到一丝风的声音,唯一的声音是从那煤渣色的圆筒里发出的轻微响动声。工地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忽然,欧吉尔维吓了一跳。他看到覆盖在陨石上的一些灰色渣屑,即灰色外壳,正从其末端的圆形边缘处脱落,宛若雪花纷飞,落到了沙地上。一大块突然脱下来,坠到地上,发出一阵尖利的响声,他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好一会儿,他都惊得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随即,他竟顾不得天气酷热难当,费力地爬到沙坑下,凑到那个庞然大物跟前,想看个究竟。甚至在那时,他还觉得这一切可能是陨石体冷却造成的。但,有一点又令他不安,那就是灰色外壳只从圆筒的底端脱落。

接着,他发现那个气筒的圆形顶部正在慢慢地旋转。圆顶旋转的速度是如此缓慢以至于他差一点儿没有注意到。幸好他注意到五分钟前离他很近的那块黑色标记,此时竟转到了圆周的另一边,否则他是无法觉察那缓慢的旋转的。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听见一个沉闷刺耳的声音,看见那黑色的标记又猛地往前移了一英寸左右,他才恍然大悟,气筒是造出来的——里面是空的——并且一端是用螺丝拧紧的。圆筒里的东西正在旋开顶部!

“天哪!”他惊呼道,“有人在里面!有人在里面!烤得半死!正设法逃出来!”

他的思维变得活跃起来。他立刻将那个“怪东西”和火星上的火光联系起来。

真恐怖,竟有人困在里面!想到这儿,他忘记了酷热,走近圆筒,想帮忙把盖子旋开。但幸运的是,不太强烈的辐射让他停了下来。否则,他的双手可能已被依旧发光的金属烫伤了。他犹豫不决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费力地爬出沙坑,接着发疯似的向沃金飞奔而去。六点左右,他碰到一个马车夫并努力让他相信他所讲的一切。但他的故事和他的样子——他的帽子掉到了沙坑里——一样的疯癫,马车夫只顾往前赶路。在霍塞尔大桥旁,一个店员正打开酒店大门。欧吉尔维走过去告诉他发生的事,店员同样也不相信他的话,甚至认为他是一个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要把他关在酒吧间里,幸好他跑了出来。这使得他稍微冷静下来,所以当他看见伦敦新闻记者亨德森在自家花园里干活时,他便隔着木栅栏招呼他,尽力让亨德森明白他所讲的。

“亨德森,”他喊道,“昨晚你看见那颗流星了吗?”

“怎么啦?”亨德森问道。

“现在它就在霍塞尔工地上。”

“天哪!”亨德森惊呼起来,“掉下的陨星!太好了!”

“但它不仅是一颗陨星。老兄,是一个圆筒——造出来的圆筒!里面还有东西!”

亨德森站了起来,手中握着铁锹。

“是什么?”他问道。他一只耳朵聋了。

欧吉尔维将自己见到的一切告诉了他。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才明白欧吉尔维所讲的。然后,他放下铁锹,抓起夹克,冲到马路上。他俩立刻赶回工地,发现那个圆筒还躺在原来的地方,但里面不再发出声响了,圆筒顶部和筒身之间现出一道薄薄的闪闪发光的金属圈。不知是空气进入圆筒,还是从里面逸出,边缘部位咝咝作响。

他们侧耳倾听,又用棍子敲打烧得起壳的金属,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他们一致认为里面的那个人或者那些人不是失去知觉就是死了。

当然,光靠他俩,什么事也做不成。于是,他们大声地说了一些安慰之词,许下一些诺言,便又返回镇上寻求帮助。完全可以想象,他们此时一定满身是沙,情绪激动,甚至有些狂乱。在明媚的阳光下,当店伙计拉下百叶窗,人们推开卧室的窗户时,他俩正沿着狭窄的街道狂奔。为了把消息传给伦敦,亨德森立刻冲进火车站发电报。早些时候新闻报纸上有关火星的文章使人们有了很好的心理准备,大家都相信了这件事。

到八点时,许多男孩子和失业人员就已出发去工地了,要看“火星来的死人”。人们都是这样说的。八点四十五分,我正准备出去取《每日新闻》时,就听到送报的男孩这样说,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此事。很自然,我感到惊骇万分,立刻就冲出门,跑过奥特肖大桥,直奔沙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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