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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岳飞求学

光阴易过,日月如梭,转眼岳飞七岁了。

王员外见两个孩子都大了,就请来一个训蒙[1]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村中有一个汤员外,还有一个张员外,都是王员外的好朋友,他们将儿子汤怀和张显都送来读书。

孩子多了,大家就打闹起来,整天在学堂里舞棒弄拳。先生责罚了几句,这些孩子竟然把先生的胡子拔得精光。先生没办法,只好辞馆回家。

后来一连来了几个先生,都被这样赶走了,王员外也无可奈何。

岳飞一天天长大,王员外觉得让岳飞母子继续住在家里不太方便,就给了一些生活用具,让母子二人搬到隔壁的空屋。

一天,岳母对岳飞说:“你今年已经七岁,不能每天只知道玩耍。我准备了一个柴耙、一只筐篮,从明天开始你就去打些柴回来吧。”

岳飞十分乖巧地说:“孩儿听您的,我明天就去打柴。”

第二天,岳母送走了岳飞,看着他瘦小的身躯,想到如果丈夫还在,一定会给岳飞请个先生,教他读书,而自己如今只能让他去打柴。想到这里,岳母不禁流下泪来。

这真是:

洪水漂流患难遭,堪嗟幼子困蓬蒿。

终宵纺绩供家食,教子思夫泪暗抛。

岳飞出了门,但是不知道哪里有柴。他一边想,一边走上一座土山,但这里并没有柴草。他又爬到第二座山,看见有七八个小孩,正围成一团,在荒草地里玩耍。其中两个是王员外左边邻舍的儿子:一个叫张小乙,一个叫李小二。他们认出岳飞,叫道:“岳家兄弟,你来干什么呀?”

岳飞回答:“我奉母亲的命令,来打柴的。”

小孩们齐声说:“你来得正好,不要打柴了,跟我们一起玩吧。”

岳飞说:“母亲命我打柴,我没时间跟你们玩耍。”

小孩们说:“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母亲的命令’,你如果不陪我们玩,我们就打你!”

岳飞说:“你们不要取笑我,我岳飞不怕你们。”

张小乙说:“我们哪里是取笑你啊!”

李小二接着说:“你不怕我们,难道我们会怕你吗?”

王三说:“不要和他啰唆。”于是他走上前,打了岳飞一拳。赵四接着踢了岳飞一脚。七八个小孩一齐围上来打岳飞,但是他们根本不是岳飞的对手。岳飞两手一拉,就推倒了三四个,然后趁机逃了出来。

小孩们在后面叫着:“你别走!别走!”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见到岳飞这么厉害,他们都不敢追来。

有几个孩子去了岳家,哭哭啼啼告诉岳母,说岳飞打了他们。岳母安慰了他们几句,才把他们劝了回去。

岳飞离开那群孩子后,来到了山后,折了一些枯枝,装满了一篮。这时,天色已晚,他就提着柴,慢慢走回家去。

刚到家,岳飞放下柴篮,准备去吃饭。岳母看见筐里都是枯枝,便对岳飞说:“我叫你去捡一些乱柴草,你却跟别的孩子打架,惹得人家上门告状。况且你捡来的枯枝是人家树上的,如果被主人看见了,肯定会责打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闪失,让我这做娘的以后依靠谁?”

岳飞听了,连忙跪下说:“母亲,请您不要担心,孩儿明天不再去折这枯枝了。”

岳母扶起了岳飞,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去砍柴了。我从员外那里借来了几本书,明天我教你读书。”

岳飞说:“我听从母亲的安排。”

第二天,岳母打开书本,教岳飞读书。岳飞天资聪明,一读就会。

过了好几天,岳母说:“我的儿子啊,娘攒了几分钱银子,你拿去买些纸笔,用来学书法吧。”

岳飞想了一会,说:“母亲,不用去买,我有纸笔。”说着他便拿了一个畚箕[2],走到水边,畚了满满一箕的河沙,又折了几根杨柳枝。

岳飞拿着这些东西回到了家,对母亲说:“这个纸笔不用花钱,而且还有很多。”

岳母微笑着说:“这样也好。”

他们一起将沙铺在桌上,岳母拿起柳枝,抓着岳飞的手教他写字。不一会儿,岳飞就学会了。从此岳飞开始在家中学习读书写字。

王员外的儿子王贵,虽然只有六岁,但力气特别大。一天,王贵和管家王安到后花园中游玩,走进一座百花亭,看见桌上摆着一副象棋。王贵问:“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上面有许多字?是干什么用的?”

王安回答:“这东西叫‘象棋’,是一种游戏,两人之间对下定输赢的。”

王贵又问:“那怎么样才算赢了?”

王安说:“如果红的吃了黑的将军,黑的就算输;要是黑的吃了红的将军,黑的就是赢。”

王贵听了,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难的?你摆好棋,我和你下一盘。”

王安便把棋子摆好,把红色的放在王贵面前,说:“请小公子先下。”

王贵笑着说:“我如果先下,你就会输。”

王安不解地问:“我怎么会输?”

王贵就先用自己的将军吃了王安的将军,说道:“这样你不就输了嘛。”

王安见了,觉得很可笑,说:“哪有这样的走法?将军不是这样走的,还是我来教你吧。”

王贵听了,立刻耍起了脾气,说:“做了将军,就是我做主,谁说不能这样下?你欺负我不会下棋,就骗我吗?”说完他就拿起棋盘,砸向王安。

王安没有防备,一下被砸得头破血流。他大叫一声,双手捧着头逃了出来。王员外在后堂见王安满头鲜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王安将下棋的事情说了一遍。话还没说完,王贵恰好赶来了。员外大怒,骂道:“你这个畜生!小小年纪,怎敢这样无礼!”于是打了王贵一连几个栗爆[3]。

王贵被爹打了,连忙逃到房里,在母亲面前一边哭一边告状:“爹爹要打死孩儿了!”员外夫人连忙叫丫环拿果子给王贵吃,一边说道:“不要哭,有我在呢。”

话未说完,只见员外怒冲冲地走进来,夫人在房门口拦住。员外问道:“这个小畜生在哪里?”夫人也不回话,大哭起来,说道:“老爷啊!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你今天为了什么大事,就要打死他?这孩子粉嫩的骨头,怎么经得起你打?你今天再动手,我就要跟你拼命!”说着一头向员外撞去。幸亏丫环上前连拖带劝,才将夫人扯进房里。

王员外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一句:“夫人!你今天这样娇惯他,恐怕会害了他一辈子啊!”说完,员外闷闷不乐,转身去了中堂。

这时张员外张达来到王家,对王员外说:“大哥,我今天实在是气不过,所以特地来找你。我因为生病走路困难,所以买了一匹马。可没想到我那个儿子天天骑马出去,经常撞坏人家的东西,今天还踏伤了人。人家到门上来闹,我再三赔罪,还给了几两银子,他们这才回去。这小畜生胡作非为,我自然责骂了他几句,没想到我的夫人护短,还与我大闹一场,你看,脸都被抓破了。”

王员外还没有开口,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道:“大哥,二哥!怎么办?怎么办啊?”两人抬头一看,是好朋友汤文仲。两人连忙起身迎接,问道:“老弟,你发生什么事了?”

文仲坐下缓了一会儿,说道:“有个金老儿夫妻,他们租了我门前的一间空房,开了个汤圆店。没想到我那儿子天天去吃汤圆,把他们做的汤圆全都吃完了,还嫌不够。第二天,夫妇又多做了一些,他又不去吃了。好几次都是这样。这金老头没有办法,就将这事告诉了我,我只好赔了他一些银子,也骂了汤怀一顿。谁知这畜生,昨天晚上竟然搬了一些石头堆在金家门上。今天早晨金老头起来开门,被石头打伤了脚,幸好没有打死。他夫妻两个哭哭啼啼地来向我告状。我只能再送他一些银钱,让他去养伤。我又打了几下这个惹事的畜生,没想到我这夫人,竟要死要活的,还打了我几面杖!我没办法,只好来找大哥诉苦。”

王明安慰他说:“贤弟,你不要生气了,我们是同病相怜啊。”于是将王贵、张显的事说了一遍,大家又气又恼,但也没有办法。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4]的时候,门房又进来禀报:“陕西周侗老先生到了,想要拜见老爷。”三个员外听了很高兴,一起出门迎接。他们把先生迎到客厅,行了礼然后坐下。

王明说:“大哥好久不见,我听说大哥一直在东京,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到了这里?”

周侗说:“老夫想起还有几亩田产在这里,今天特地过来算算账,顺便看望贤弟,现在正准备回去呢。”

王明说:“难得大哥前来,应该多留几天,哪有来了就走的道理?”他连忙叫厨师备下接风酒席,然后又打发下人去帮老先生挑行李。

四人坐着一边喝酒一边闲谈,王明问:“大哥,我们二十几年不见了,不知道夫人和令郎[5]现在怎么样了?”

周侗说:“我的妻子已经去世很久了,小儿跟着徒儿卢俊义去征辽,死在军中了。两个徒儿卢俊义和林冲都被奸臣害死了。我现在是举目无亲啦。不知道贤弟们现在如何?”

三个员外纷纷抱怨:“我们三个正为了家中的孽障,在这里苦恼呢。”于是,三人各把儿子的事说了说。

周侗说:“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请一个先生来教育他们呢?”

三个员外说:“也曾请过几位先生,但都被他们赶走了。他们这样顽劣,谁肯教他们啊?”

周侗微笑着说:“这都是些不会教导的先生。如果让我教,他们一定不敢打我。”

三个员外听了,十分高兴,说:“既然这样,我们希望大哥能留在这里。”周侗见员外们十分真诚恳切,就答应了。三个员外纷纷道谢。

这时,王贵正在外面玩耍,他听说父亲又请了一个厉害的先生,急忙去找张显、汤怀,大家准备好铁尺短棍,想给新先生一个下马威。

第二天,员外就送儿子上学了,大家行完拜师礼,员外想请周侗喝上学酒。周侗说:“贤弟们请先回,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说完,就送三个员外出了书房,他转身进来,叫道:“王贵上书。”

王贵说:“客人还没有上书,哪有主人先上书的道理?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来做什么先生啊!”说完,他伸手进袜筒内一摸,拿出一条铁尺朝周先生头上打去。

周侗眼疾手快,把头一侧,一手接住铁尺,又一手将王贵拎了起来,用戒尺重重地打了他几下。富家的子弟从来没有被人弄疼过,这几下打得王贵服服帖帖。张显、汤怀见了,悄悄地扔掉家伙,不敢放肆。

从此以后,三人乖乖跟着周先生,用心读书。

隔壁的岳飞,经常爬在墙头听周侗先生讲课。有一天,周侗对三个学生说:“我出三个题目,你们用心完成,等我回来批阅。”

岳飞看见周侗出门,心想:“我趁先生不在,到他馆里去看看。”于是岳飞走进书馆。王贵一看见岳飞,一把将他扯住,叫道:“汤哥哥、张兄弟,你们快来,这个人叫岳飞,我爹说他很聪明。今天先生出了题目,我们都不想做,不如求他代做,怎么样?”

张、汤二人齐声说:“这是个好主意!岳哥你就帮我们写吧!”

岳飞说:“我担心写得不好,先生会不满意。”

三人说:“你就不要太谦虚了,我们的作业就麻烦你了。”

王贵担心岳飞逃走,就将书房的门反锁了起来,然后对他说:“你如果肚子饿,抽屉里有点心,尽管吃。”说完,三个人飞一般地跑出去玩了。

岳飞将三人平时做的题目翻了出来,然后根据每个人的口气,做完了三份作业。岳飞又走到先生位置上,仔细看了周侗的文章,不禁拍案叫绝,心想:“我如果有这样的老师教导,以后肯定也会很有出息!”

想到这里,岳飞拿起毛笔,蘸了墨,站在小凳子上,在粉墙上写下了几句话:

投笔由来羡虎头,须教谈笑觅封侯。

胸中浩气凌霄汉,腰下青萍射斗牛。

英雄自合调羹鼎,云龙风虎自相投。

功名未遂男儿志,一在时人笑敝裘。

岳飞写完又念了一遍,然后在诗后写下:“七龄幼童岳飞偶题。”这时,岳飞突然听见门锁响,转身一看,只见王贵、张显和汤怀三人推门进来了,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快走,快走!”

注释

[1]训蒙:教育儿童。

[2]畚箕(běn jī):用木、竹、铁片做成的撮垃圾、粮食等的器具。

[3]栗爆:亦作“栗暴”。谓将食指、中指弯曲起来敲击人头顶的动作。

[4]一筹莫展:筹:筹划、计谋;展:施展。一点计策也施展不出,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5]令,敬辞,表示“您”的意思,郎,儿子。就是“您儿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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