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毒花花的太阳直射刷白的门口大马路,叫人总龟缩在店里的空调下,不敢轻易出来,汽车驶过扬起的灰尘,可以佐以江小桐的中午瘦身茶。
“燕红姐,端盆水出去,洒湿一下门口吧,灰尘多得都挤进来了。”江小桐自顾自地啃着苹果,在电脑面前悠闲地上着网,压根儿没有算上燕红姐的份。
店里另外还有个贤惠的女青年,听到吩咐后,也连忙到后面的洗手间注满了一盆水,端到店门口胡乱一阵扬洒后,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外面的酷热,匆忙闪了回来,顺手拉回了玻璃门。
谁知,她刚转身,玻璃门就被人拉开了。她刚想迎客,却发现一个帅哥俏生生地站在她的身后,看得她也不禁一呆。
“老板娘,我来报到了。”穆仁生进了门,目光四处搜索,终于在电脑背后找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便微笑着对她鞠躬问候。
江小桐直起身子,从显示器上面瞅了过来,“是你?怎么两个人了?”
她反而看到了穆仁生身后的罗妮苹。
罗妮苹即时上前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罗妮苹,是他的徒弟,是来帮他的手的,放心,我不要工钱。”
穆仁生一听,忙打岔说:“你帮我?不用上学了吗?”
“现在放暑假嘛,上学的事,等开学了再说。”
江小桐听完罗妮苹的介绍后,屈指一算,打趣地说:“哦,也就是两个人,一份工资,是我赚到了?”
“还有我呢!”这时,玻璃门外又钻进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可爱小女生,俏皮可爱地说。
燕红姐不得不亲自上前,替他们拉回了玻璃门,防止室内的冷气外泄。
江小桐则愕然,“你又是谁?”
“我叫赖若兮,是他的老朋友。”神秘少女的报名,令到穆仁生和罗妮苹也大为振奋,他们终于知道这个神出鬼没亦孩亦婆的小丫头的名字了。
江小桐对比了他们的长相年龄,狐疑地问:“你很明显的比他小,你们老在哪里了?”
赖若兮的谎言一下子被戳破了,又歉意地说:“嘿嘿,其实我是他的老妹了。”
江小桐移了一下大班椅,从显示器的侧边看过去,“我观察他几次了,就看见过他这位徒弟,可没有看见过你这个妹妹哟?”
赖若兮见谎话又马上被戳穿了,急得脸红耳赤,忙扯着穆仁生的衣袂,向他求救,“喂,你帮忙说句话啊。”
穆仁生则趁机问她,“帮什么,你来这里干嘛?你不是老是躲起来的吗?”
“我现在不想躲啦。”赖若兮跺着脚说,噘起一副小孩子的嘴脸。
穆仁生微微一怔,“就这么简单的理由?”
“就这么简单。”赖若兮急了,狠狠地捏了他一把,痛得穆仁生呲牙咧嘴的。
穆仁生只得哀求江小桐,“老板娘,收下她吧。”
江小桐淡淡一笑,问:“销售、插花、进货、送货,你会干哪样?”
“我会替花看病。”赖若兮自信满满地答她。
江小桐不禁一怔,“哦,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我这里的花应该有很多是有病的吧?”
赖若兮刚要抬脚向一枝文竹走去,穆仁生拉着她死活不让,大声地对江小桐求情:“老板娘,我保证她是会替花看病的,不过,不能在这里试看。”
罗妮苹这才想起,赖若兮的手接近树的时候,周围会扬起一场烈风,风势强盛得几乎能把人吹倒,要是在这里尝试,还不把整个花店都吹到街上?
江小桐见穆仁生极力担保,也只好暂且相信他的眼光,“那好吧,这来历不明的人,我可以让她呆在这里,要是出了问题,你来负责哦,还有,我可不能发工资给她。”
赖若兮即时嘻笑着抢说:“放心好了,我每天只要几个雪糕就好了,你给或者他给都行。”
江小桐一听,不禁和燕红姐哭笑不得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草草地说:“那好吧。欢迎你们。还有,小生,不要叫我老板娘,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直接叫我小桐好了。”
“小桐。”穆仁生轻声叫过去,语气温柔深情得像呼唤情人,众女听到都觉得骨酥肉麻,江小桐听了,也不禁怦然心动。
“好了,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燕红姐,是这里的插花师兼销售,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们的领班,会教导你们一些花店的基本礼仪和常识,你们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向她学习和咨询。”江小桐一气说完,忙轻抿了一口奶茶,稍作休息。
“那你负责什么啊?”罗妮苹质问。
燕红姐找来了几张胶凳,抢着回答:“她啊,在电脑面前做个优雅的收银员!
穆仁生他们刚坐下,江小桐又从显示屏后面探个头出来,“小生,你不是说这几天都有事情处理吗?”
穆仁生瞥了赖若兮一眼,想是她劝他不要替冯绿茵寻仇的,他才空出了不少时间。他说:“哦,想不到一天处理完了,所以早到了。”
江小桐心里暗赞他人老实,一天也不虚晃。
她又问:“你那些花怎么办?不如全卖我吧?”
“啊!那些花吗?不卖,送好了。”一提起卖花,穆仁生就禁不住内心打颤。
“送给我?这怎么行?”初次见面,穆仁生就送那么多花给她,江小桐也不禁一愕。
“不,不不,卖,我就不敢了,送,就可以,你如果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去运。”见穆仁生诚恳地坚持要送,江小桐又暗赞他有情有义。
“现在就可以去运?”江小桐察看一下外面的阳光强度,太阳正好被云层遮蔽,“好,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停车场开车过来。”
不一会儿,江小桐开来了一辆半头的小卡车,赖若兮和罗妮苹也要跟着去。
小卡车来到工地,直接开进空坪,花地上果然有许多花被践踏,穆仁生目睹着它们,脑海不断地翻起那天那一场无妄之灾,心生愧疚。
没有办法,只得一边把它们拔起,一边以“春风吹又生”驳接它们,罗妮苹在一边帮忙绑扎,两人轮流着把花搬运上车。
“啧啧啧,小生,我还以为你会用什么好方法,还在用这些土笨方法啊?”车上,赖若兮趴在车窗上讥笑说。
“这人人都是这样干,我也是人,我不这样干,还可以怎样干?”穆仁生注意不到讥讽,只辩驳自己是正确的。
赖若兮嘻嘻一笑,“我见过有厉害的人搬花可不是这样子的哟?”
“小妹子,你干嘛不下去帮忙?”在司机座的江小桐淡淡地问。
“那你呢?”赖若兮噘嘴说。
江小桐轻轻一笑,说:“我是司机,可以不去的吧?”
“骗子,还不是怕太阳晒着?”赖若兮撇撇嘴说。
“嘿,外面的太阳是挺辣的。不过,我是老板,可以不去的。”
“老板就了不起了?就可以欺压人,要人家在这炎暑下工作了?总之,我是不会去的。”赖若兮冷哼一声,又望向穆仁生那边。
“你不去,也起码摇起窗玻璃吧。你这样子,暑气还不是要灌进来?”江小桐的建议奏效,赖若兮马上把窗子摇起来。
“一个不听话的员工。”江小桐笑骂说。
“一个不发工钱的老板。”赖若兮即时反讥。
那边,穆仁生很是心痛罗妮苹也跟着他上上下下,来来去去的,“不都叫你呆在车上,让我来吗?看把你晒的。”
“嘿嘿,晒一点没问题,皮肤更健康,骨头更硬朗。主要是能够帮上师父的忙,我不是娇娇女,也不要做娇娇女,更没资格做娇娇女了,所以,我要学着自主,学着独立呢。”说着,可能她又想起了父母的离弃,手脚也放慢了不少。
穆仁生则回望已经被他破坏得凹凸不平的空地,不禁怅然若失:本来,他还想在这块空地上,凭着那叫树花接驳复制的法力,准备大展拳脚,为家乡,为自己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不料,这恼人的法力,不许人家以它直接来挣钱,还会有惨烈的报应天谴呢。
把花捆放到车斗上,与司机座上的江小桐相视一笑,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顿时成了城里人,开始有了自己高尚的情操和锲而不舍的追求,开始是时候学着人家优雅地活着,甚至可以守护自己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