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应团委号召,学校要组织一次募捐活动,忆秋毛遂自荐,接手负责。
起初只说是个小活动,以然也就没在意,眼看着马上就要举办了,忆秋突然在例会上宣布这是今年众多活动中的一个重头戏,募捐义演要请明星驻唱,这排场可就搞大了。
以然心中越发有些不忿,忆秋口中的这件“小事”还真不小。
眼看王Sir一直没有找自己商量的意思,其他部的人都忙忙碌碌围着忆秋打转,全然把自己当成了空气。这文艺部长也做的太没意思了,简直形同虚设。
以然心里不免有了些想法,也许这本不是校里重视的活动,但忆秋难得全权负责,自然想要有些突出的业绩,凭她那一张俊脸,一片巧舌,还不能哄得王Sir多拨些经费,多造些声势,把这活动做大么?
如此一想,顿时有了危机感。她本想直接去找王Sir,在这当下揽住活动组织权,却又觉得这样做被人知道,一定会说她小心眼忌惮忆秋。
她不愿处在这尴尬的环境下,又找不到摆脱困境的方法,面对着忆秋这样的女生,还真有些无能为力。
“乐心,你说怎么办?现在不光是舒洋,连王Sir眼里也只有忆秋了,是,她是很好,可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你说,我哪点比她差了?”以然边嚼着咖喱炒饭,边向乐心发着牢骚。
“人各有所长,很多方面你不比她差,比如说你会跳舞她就不会。你不要想太多,什么事都揽上身会很累的,现在多好,你还有时间陪我聊聊天。”
“很多方面不比她差,也就是还有很多方面比她差喽。”以然叹了口气,盯着乐心的双眼说,“你知道吗?有人找你做事说明你还算重要,不找你恐怕离下台也不远了。”
“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只是一点点小事而已,什么‘下台’不‘下台’的,你当是国会选举哪,就算不做部长也少不了一块肉,干嘛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呢!”乐心笑着摇摇头,跟餐厅老板要了一杯加冰的薄荷水,放在以然面前。
“喂,干嘛?现在又不是夏天,干嘛点薄荷水给我?”
“呵呵,让你冷静冷静,消消火气。你呢,有时候想太多了,女生嘛,要平和些才好,忍让也是种美德啊。我觉得忆秋之所以人缘好,就是因为她没脾气,对谁都是笑笑的。这样温善知礼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你说的也是,平时交往觉得她好的都让人觉得不真实,怎么说她都不带生气的。可是工作上,她总是对我瞒三瞒四,谁又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要是那种面慈心狠,暗中较劲的人,那才可怕呢!”
“瞧你,都把她说成什么人了,我看啊,都是你心里那小小的嫉妒作祟呢!”
“你……你又扯到哪儿去啦!……”以然似笑非笑的装狠瞪着乐心,正想找话狡辩,手机却响了。
她一看是忆秋,微微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
“以然姐,你现在在哪儿呢?不打扰你吧?”忆秋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温文有礼。
“哦,吃饭呢,没事,你说吧。”
“我想问问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
“嗯,是有关募捐活动的事。本来说一切从简,我就没想麻烦你,可最近王Sir突然说要搞的隆重些,这我可就拿不定主意了,只好来请教你。以然姐,你可得救我一救!”
听她这口气,好像不愿意把这活动做大似的。
哼,王Sir一向以抠门著称,这会儿却舍得出血了,想必除了忆秋的软磨硬泡,也是形势所迫,最近灾害多,全国上下都在搞捐款活动,这种为学校赚名声的好时机,不搞大怎么行!难道被那些小学校抢了风头去?
想到这儿,她不仅冷笑了一声,故意推托,“你得了吧!以你现在的能力,就算闹再大的声势,我相信你也是应付得来的。这活动你跟了这么久,我半中腰插一脚倒不知做什么好。你呀,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就当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呗!”
以然说着心里暗想:这小妮子,真是会做人。她这么个精明劲儿,哪里有搞不定的事,一定是她看出了自己的不满,也觉得不够妥当了。
“姐!当我求你,要不是我实在应付不下去,我也不敢来打扰你!王Sir说这次活动一定要搞出特色,搞出新意,还要请明星来助场。以前我小打小闹还勉强,这种正经的活动我怎么敢作主,要是你不理,肯定得搞砸了!”
听她这严肃焦急的语气,倒像有几分真诚,原先堵在心窝里的一口怨气被她三言两语的不知赶到哪儿去了。一时分辨不出她心里的道道,口气不免软了一些。又搪塞了几句客套话,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当天下午和忆秋见了面,讨论了一些关于活动的细节,以然不愧经验丰富,很多提议都让忆秋茅塞顿开。
次日召开综合性会议,确定各个环节方案,会议自然是以然主持。
站在讲台上,面对着下面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以然颇有些得意,想想自己也是多心,这个位置终究是自己的,少站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
一眼扫去,看到舒洋也来参加会议,他和忆秋紧挨着坐在第一排,时不时笑着耳语几句,甜蜜得腻人。
心里像被蜇了似的,本来意气风发的好心情也多少受了影响,却还是以那所谓专业的态度分析讲解了活动的全部过程和细节,以及昨日自己策划好的一些穿插内容。
就在她讲得头头是道的时候,下面微微有些躁乱,几个人交头接耳不知讲些什么,看神情不像什么好话。
她咳了几声,用尖锐的眼神盯了盯那几个人,又讲了起来。
躁乱没有停止,有人忍不住打断她,一脸诧异的问:“部长,你说的这几个环节我们已经改过了,你不知道吗?”
改过了?怎么会呢,昨天忆秋亲口跟自己讲的。为了丰富这些环节,昨夜搞到三点才睡,这不是涮人嘛!
她的脸腾的红了,看着下面一双双带着问号的眼睛,有怀疑的,有嘲笑的,更有看乐子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她孤伶伶的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真是尴尬!
等定了一下心神,她愤愤的朝忆秋看去。
忆秋似乎还没注意到这情形,只顾和舒洋说话,直到抬头碰到以然火辣辣的目光,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慌忙站起身,抱歉的对大家讲:“不好意思,大家安静一下。昨天晚上的临时更改我还没来得及跟部长汇报,所以她说的呢,还是旧的方案。大家先听完,我们再一起讨论新的方案。”
“哎呀,旧的方案已经改了,再说也没意义。忆秋,还是你来主持吧!昨晚我们制定的差不多了,只需把细节部分再过一遍就ok了嘛!”宣传部部长沈康不耐烦的发话了。
他这人总是这么直来直去,让人难下台阶。以然的表情僵滞在脸上,强烈的孤立感袭上心头,这些日子淤积的火气一下子从五脏六腑涌出来拧在了一块,让她无法再挤出一丁点儿的笑容。
“啪!”她将笔重重的摔在桌上,径直走到忆秋面前质问:“你们既然改变了原定方案,为什么不告诉我!”
“以然姐……”忆秋被她这盛气凌人的震怒给吓呆了,弱弱的回答,“昨天晚上我们临时开了个会,我看时间太晚了,就没叫你来。本来没想大改的,可是后来大家集思广益,还是删改了很多内容……”
“你明知道今天我要在会上说这事儿,有多晚你不能跟我讲?哼!我看你压根儿就没想跟我讲吧!那还拉我来主持什么!!”她不等忆秋解释,愤慨的向后门走去,快到门口时才感觉到自己失态,努力压抑着冲动,捡了最后的座位气呼呼的坐下。
“搞什么啊,自己硬要插一脚还埋怨别人……”有人打抱不平小声嘀咕着。
忆秋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身怅惘的看了以然一眼,然后走上讲台,将删改后的策划案理顺了一遍,最后她又说出了一个新的提议。
“我们这次搞的是募捐活动,义演是否精彩固然重要,但也只是为了搏人眼球,吸引更多同学参与到捐款的环节中来。我们这个活动最终的目的,是尽可能多的筹集善款。出于这个目的,我有一个比较大胆的想法,那就是邀请佑基的学生一起参与,这样筹得的资金一定非常可观,而且社会效应也会更大。”
听了这个提议,台下的同学们开始热烈讨论起来,有人点点头问:“这个想法倒是很好,只是实施起来有些困难……谁都知道佑基是上流社会的贵族学校,那些人眼睛都长在天上,一向不惜得和其他学校沾染,我们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来参与呢?”
忆秋胸有成竹的笑笑,“不错,普通的宣传动员,肯定没有成效,但是,如果我们能够请到纪风出席,那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佑基的神话纪风?!”下面炸雷似的喧哗起来。
纪风,这个在大家心中唯一可以和舒洋媲美的钻石级人物,不仅英俊多金,而且才华横溢。和舒洋不同的是,他的个性狂傲张扬,风流不羁。
在佑基人的眼中,他是神圣的,是可以主宰一切的神。
据说在佑基最次等的班级,一年的学费也至少好几十万,而他有自己专门特设的豪华教室,光是一天的维护费用就够经世的学生用个把月不止了。这样的奢华待遇使他当之无愧的成为了贵族中的贵族,佑基学院的王。
“忆秋,你开玩笑吧!”学习部部长孔祥蔚似乎对此没有什么信心。
“你别说,娇娇,我觉得忆秋这个提议很好。”沈康看看孔祥蔚,脸上浮起了笑意,“你想啊,要是纪风能够参与,佑基的人还能不给老大面子么?或多或少也能捐一大笔出来,这样活动才搞得有意义嘛!”
“废话,能请到纪风出面当然好啦,可惜怎么请啊?你去请啊!”孔祥蔚嘴上逗着,白了他一眼。
“是呀,佑基的人仗着有财有势,狂的不得了,别说纪风了,就是普通学生平时都是不睬人的,我看不可行。”
“对,我也觉得,这明摆着是空想。”
大家满怀疑虑,纷纷否决。
“大家先不要吵。”舒洋发话了,温和的声音却有着不同凡响的威慑力,会场很快安静了下来。
“不错,这的确有些难办。无论谁去请纪风,他都不一定会买账,但要是以学校的名义去说服他,把他驾到建立学校友谊的层面上,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会长说得对!佑基的人不就是在乎面子吗?那就给足他们面子呗!有时候,越是困难的挑战,我们越应该积极的面对,这样才有趣!”娇娇笑着应承,好像任何事只要舒洋作出了决定,就不该再有异议。
忆秋会心的向舒洋笑着,看得以然神经发麻。
“娇娇,你这么喜欢挑战,那这任务就交给你了!”沈康顺势把她绕了进来。
“这……这我当然不行了,我算哪根葱呀。”娇娇有些着急,“这事儿当然得会长亲自出马,才有把握。”
“咱们学校能让纪风记住的人恐怕也只有会长了,可是这事儿万一不成,那不是扫了会长面子么?不好不好。”有人反对。
“还没去呢就说不成的话了,不过想想这总归是求人的事,会长亲自去恐怕不合适,要不忆秋你去吧!”
“哎!你这不是把咱们会长夫人往狼嘴里塞嘛!纪风那种花花公子,看到忆秋还不得……”
“好了,好了,别没正经了。”忆秋脸色微微泛红,“我哪儿有这个资格和能力,我看要不……”她的目光无意中扫到后面的以然,忽的眼前一亮,却又有些忐忑的说,“以然姐,你去吧!”
什么?以然快要从座位上弹起来了,这小妮子看没把自己气跑,又来坑自己了!
她的脸色越发难看,想发火,可看到忆秋无辜惶恐的神情,又把怒气压了下去,心里乱得不知是酸是苦。
“对了,以然,差点忘了,这事非你莫属。”舒洋竟表示赞同。
所有的眼睛都朝以然望去,一时变得好安静。
“以然姐,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忆秋用充满愧疚的眼神安抚着以然,“这件事虽说难办,但能够有胜算的也只有你了,你是部长,说话有份量些,而且你人脉又广,经验也丰富,在佑基还有要好的朋友,总能帮得上忙。”
天了!佑基的朋友?以然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是谁,恐怕是以前乱侃的时候随口讲的。细想也就是早先搞学校联谊的时候,认识了几个佑基学生会的人而已。
现在自己正处在尴尬的境地,忆秋还挑起这事来纠缠,分明是要摆自己一刀嘛!大家谁不知道,那纪风可不是一般的狠角色,凭自己这么个没来由的人就能搞得定?再说了,忆秋不过是自己的陪衬,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吩咐自己做事了?
“我不去!”她越掂量越窝火,忍不住语气重了些,“自己想出来的馊点子,自己想办法去!!”
说完,没好气的拉开了门。
“然!”舒洋在背后叫住了她,不争气的脚像失灵了似的停了下来,“我觉得忆秋说的没错,为了这次活动,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吧!”
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痛,她狠狠的关了门,身子却瘫软的靠在门上,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好像受了委屈,又好像是自己莫名其妙。